第4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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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抿了抿唇,没应腔。 宋世贤抬头看一眼宋繁花,说,“六妹妹不用担心,大哥不会应了姚宴江的。” 宋繁花强调说,“大哥一定不能应。” 宋世贤点头,“嗯。” 宋繁花放下心来,沉默地吃饭,吃罢饭,她去杜府找杜莞丝,在半道上遇上韩稹,韩稹骑着马,欲要往燕洲玉府赶,玉南王的病治到一半,还没治好,身为医者,他自然不会就那般放着不管了,任由玉南王自生自灭,要么不医,要么医好,杜莞丝的醉酒症已经解了,他自是要往燕洲去的,遇到宋繁花,他吁住马,骑在马背上,冲她问,“要去燕洲吗?” 宋繁花说,“不去。” 韩稹道,“你就不管你的两个丫环了?她们知道你回了琼州,却不去接她俩,她俩肯定得伤心死。” 宋繁花哼道,“我的丫环才不会那么没骨气呢。” 韩稹笑道,“真不去?” 宋繁花说,“不去。” 韩稹便不问了,扬起马鞭,打马即走。 宋繁花去杜府,见了杜莞丝,杜莞丝没再对她摆脸色,大概是因为姚宴江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韩廖的原因,杜莞丝已经对她没有了气火,当然,宋繁花知道,杜莞丝这个人素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对身边的人能宽容绝不会怨怼,大概也是仗了这一点儿,宋繁花才那般有恃无恐,可到底,她心里有愧疚,她坐在杜莞丝的对面,看着她风华无双的侧脸,小声说,“明天来宋府吃饭,我设宴赔罪,你别拒绝。” 杜莞丝看着宋繁花,见她小心翼翼,眉眼里带着讨好,她忽地一叹,说,“我已经不怪你了。” 宋繁花道,“那就来吃顿饭。” 杜莞丝想拒绝,韩廖看着她们俩,插一句说,“我也很久没跟世贤兄一起吃饭了,明天就借莞丝的光,去蹭顿饭。” 杜莞丝瞪着他,心想,我没打算去的。 韩廖看她一眼,笑着说,“你每天呆在杜府,也呆的无聊发闷了吧,宋府虽然是外来户,可府里的姑娘很多,个个都很亲切,你去一次之后就会想去第二次。” 杜莞丝确实无聊发闷,她就是独生女,原先还能找苏喜、苏颜、苏欢玩,但自从苏喜、苏颜、苏欢死后,她就基本不蹿门子了,一个人在家呆久了,饶是谁都会闷的发霉的,在韩廖的几番劝说下,杜莞丝最终答应了去宋府吃这一顿饭,而这一松口,松的是一顿饭,还是杜府排斥宋府在外的门禁? 宋繁花和韩廖心知肚明,出了杜府大门,韩廖怒瞪着宋繁花,“你都不能不处处耍心机,设宴赔罪也得算计上吗?” 宋繁花浸着夜色的脸雪白而纯粹,她微微笑道,“难道你不是也很想让杜莞丝与宋府亲近吗?” 韩廖一噎,说,“我见不得她每天只有一项娱乐。” 宋繁花笑道,“我也与你一样,你别认为我又算计她,我算计谁都不愿意算计她,我把她当好姐妹,自然很愿意与她分享我的姐姐们,我三姐姐目前怀孕在家,四堂姐又回来了,五堂姐也在,岳文成和叶知秋也不会离开府,府上那么多人,她一来就更热闹,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里,她就是想寂寞也没空寂寞了。” 韩廖撇嘴,“是,她乐不思蜀了,就把苏府抛诸脑后了。” 宋繁花笑着唔一声,“不跟你藏着掖着,确实,我能把她从云苏身边拉离开,自然也能把杜府从苏府的阵营里拉出来,一旦杜府的关系与苏府不那般铁了,等苏府真正毁灭的时候,杜府就不会伸手搭救了,我只是未雨绸缪,做应该做的事,而杜莞丝,她高兴抑否,那不全仰仗你了吗?” 宋繁花淡淡地道,“于我,这是下棋博弈,于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韩廖眯了眯眼,有一瞬间,他看着宋繁花雪白的脸印在屋檐下的昏暗里,像一只蛰伏在深夜里的鹰隼,翅膀一扑腾,便是精心密织的网,恍然间,他想起在衡州的时候,他对宋繁花鄙夷不耻,在段萧面前说尽贬低宋繁花的话,可那个时候,段萧说了什么,他说,“你不会明白宋繁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那个时候没明白。 现在,明白了。 韩廖忽然轻勾一下唇,抬头看着月色,说,“以前一直觉得你配不上段萧,如今,我倒是觉得,这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人女人能像你这般配得上他了。” 宋繁花轻笑,“是么?” 韩廖道,“一个腹黑深沉,一个捻手成局,绝配。” 第182章 千秋白鹭 宋繁花笑了笑,什么话都没应,抬步走了。 韩廖当然也不会一个人站在这个屋檐下自言自语,跟着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宋繁花就跑到杜府将杜莞丝连拉带拽地给拉到宋府去了,姜小黛和素音两个丫环跟在后面,一路看着宋繁花像土匪一样“绑架”着她们家小姐,一路碎碎地念着骂着,却不阻拦,等到了宋府,融入到宋府那一家子人温馨热闹的氛围里后,两个丫环除了担心她家小姐会一时高兴的过火,笑出病来,哪里还去管刚刚宋繁花是何等的“野蛮”了。 杜莞丝来了,韩廖自然也来了。 姚宴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杜莞丝竟然上宋府吃饭去了,也不请自来。 宋繁花看到他,想到他找宋世贤谈建商联号一事,对他很不待见,差一点儿就将他拦在门外了,如果不是岳文成提醒她,来者是客,她真会把他关出去。 姚宴江进来后很委屈,把礼物礼品交给秋水秋霞后就冲宋繁花问,“你设宴赔罪请了莞丝,为何不请我?难道你对我就没有歉意吗?没歉意就算了,干嘛还想把我拦在门外?” 宋繁花瞪着他说,“你不是进来了吗?” 姚宴江道,“要不是岳公子拦着,你不是将我关外面了?” 宋繁花哼他一嘴,“你再这般不依不挠,我真把你关外面去。” 姚宴江一噎,可怜巴巴地道,“你不诚心。” 宋繁花冷笑,“你打我大哥的主意,打我宋氏商号的主意,我能对你诚心才怪了,进得了门,吃得了饭,你就烧香拜佛吧,嘴这么碎,小心等会儿没得吃。” 姚宴江一下子就皱紧起了眉头,十分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打你大哥主意了?” 宋繁花哼一声道,“你心中有数。” 姚宴江沉着眉目想了想,想到他这么久来唯一一次上宋氏商号找过宋世贤也就是前天,而前天他说于宋世贤的事想必宋世贤已经跟他的家人们说过了,姚宴江想到宋繁花是因为这件事把他拒之门外,他没好气地说,“你大哥拒了我,我也没再存那心思。” 宋繁花撇嘴轻哼,“最好是那样。” 姚宴江还没应话,岳文成就以宋府男人公的身份截断了宋繁花的话,宋阳不参与小辈们的聚餐玩乐,宋世贤没空,叶知秋虽然与宋明艳成了亲,也算是宋府一员了,可他从小到大没接触过红尘俗事,也对周遭的所有人不熟悉,应付不来,这么多客人上访,岳文成自然就担负起了一家之长的样子,他冲宋繁花说,“今天是宴客,不当提的事儿不要提。” 宋繁花抿了一下嘴,倒是乖觉地闭嘴不言了。 岳文成冲姚宴江说,“六妹妹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姚公子别介意。” 姚宴江看一眼宋繁花,默默地挑了一个位置坐下,说,“没介意。” 岳文成笑了笑。 韩廖挑起眉头往姚宴江看一眼。 杜莞丝与宋清娇、宋明艳、宋昭昭、宋繁花坐在一起,听着宋繁花与姚宴江之间吵吵闹闹的对话,没插言,也没偏向谁,只觉得好笑,也大概是感受到了不同于苏府,不同杜府里的温情气氛,她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韩廖看着这样的杜莞丝,心想,还是宋繁花有办法。 说是吃一顿饭,但其实吃了三顿,从早上杜莞丝被宋繁花抓来宋府一直到晚上夜幕垂下,杜莞丝都没离开,直到杜府来了人,说是时间太晚了,要接小姐回去,杜莞丝才恋恋不舍地从宋府大院里出来。 宋繁花送她,送到门口,见杜府的管家就立在门口,宋繁花便道,“明日再来。” 杜莞丝笑道,“好。” 管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默默地想,小姐终于又笑了。 韩廖送杜莞丝一路到杜府,见杜莞丝进去了,他才回去。 第二天杜莞丝果然又上宋府去了,又是呆了一天,这一次她不让管家来接,自动吃了晚饭就回家,后来的一连好几天,杜莞丝都往宋府跑,腿跑的勤快了,笑容也越来越多了,杜作云看的惊奇,杜夫人也看的惊奇,这夫妻二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谈到自己的女儿,都没法忽视她这段时间的变化,以前的杜莞丝对快乐似乎是不痛不痒的,你说她快乐吧,她好像就那样,你说她不快乐吧,她好像也那样,可自从去了宋府,只要一看到她,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很快乐,浑身都像是带着笑的阳光,谁家的孩子谁家疼,谁家的儿女谁家宝贝,见杜莞丝每次欢笑着去宋府,又欢笑着回来,杜作云和杜夫人二人心思一转,也登门拜访了。 这二人来,自然是宋阳亲自接见。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随着杜莞丝与宋府越走越近,与宋府的姑娘们感情越来越好,杜夫人也搭了风,有事没事就往宋府跑,除了看宋清娇,与她说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外,就是看方意瑶,方意瑶有时候是疯傻的,但还有很多时候是正常的,是以,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宋府简直热闹的像五月开的越发灿烂的花。 而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无外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而这些琐事又贯穿着衣食住行等等,是以,由话题聊到宋氏商号,又聊到宋氏商号经营的琳琅满目的商品,这般一聊,从不踏入宋氏商号半步的杜夫人也跑去宋氏商号消费了。 宋繁花在琼州呆了将近一个月,从五月初到五月底,可谓是越呆越不想走,尤其看到杜府与宋府的关系越来越好,杜莞丝也与韩廖越来越好,与宋氏姐妹的关系越来越好,杜作云不单拜访了宋阳,还时常喊宋世贤去杜府作客,大概杜作云也很喜欢宋世贤。 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心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一旦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疼,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宋繁花差不多都忘了云苏,忘了那一场无妄之灾,甚至都把段萧抛到天边儿去了,她的心中被家人的爱被朋友的欢乐填充的满满的,但欢乐是短暂的,昙花一现,等你回神儿,那场灾难还在,仇人还在。 这天晚上宋繁花如往常一样,在送走杜莞丝之后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她很高兴,是以,眼角末梢嘴角甚至是整张脸都是带着真诚明媚的笑的,可这笑在进门看到七非后,蓦地垂了下来。 七非手中拿着一封信,见她进来了,就把信往她面前一伸,说,“少爷寄来的。” 宋繁花看着那封信,没接,很久之后她才似乎回神,忆起来七非口中所说的少爷是谁,她连忙伸手去接信,结果,七非将信往怀里一揣,瞪着她道,“你是不是高兴的都忘记我家少爷是谁了?” 宋繁花其实是真忘了,但此刻哪敢承认,忙稳了稳神,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没有。” 七非不信她,哼一声说,“忘了就算了,这信你也别看了,反正我家少爷也不一定记得你。”说罢,轻功一展就要走。 宋繁花立刻伸手抓住她,“信给我。” 七非道,“不给。” 宋繁花顿时失笑,问,“真不给?” 七非冷哼道,“不给。” 宋繁花松开她,理了理已经长到胸前越发漆黑透亮的秀发,拍拍衣衫,喏一声说,“不给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看。”她甩袖跨过堂屋的门槛,往卧室去了。 七非咬牙瞪眼,暗恨这女人怎么这般心狠,她家少爷远在陵安城歼敌,若非想她想的没法了,哪里舍得写信扰她?她倒好,这都快一个月了,不给她家少爷去封信,关心慰问一下,少爷来了信,她还不看?不看拉倒,七非想,就不给你看,偏不给你看,可真能不给吗?就算气宋繁花,七非也不舍得让自家少爷一个人单相思,最终还是把信扔给了宋繁花,见宋繁花笑眯着眼拿起了信,七非转头就以一封长长的告状信把宋繁花的所有“恶行”如实甚至是添油加醋地说给了段萧,尤其是宋繁花把段萧忘了这一件事,七非可谓是浓墨重彩,把宋繁花十恶不赦的“薄情寡义”渲染的淋漓尽致。 段萧接到了七非的信,却没能接到宋繁花的回信。 可想而知,当段萧看到七非的信时,心情是何等的五味杂陈。 段萧其实知道,他不给宋繁花写信,宋繁花就决计不会给他写信,这个女人好像很不喜欢舞笔弄墨,之前他在京城,她在琼州,也没见他给他写过一封信,可不写就罢了,为什么会…… 段萧捏着那厚厚的信纸,看着陵安城上空翱翔而飞的白鹭,一群一群,飞掠而过,宽大的羽翼,白色的翅膀,翻腾在蓝天白云间,像极了纵横于大海与浪花之间的帆船,滑翔而过,带着嘹亮又好听的声音。 段萧真没想到陵安城会这么美,与琼州的美不同,陵安城好像是白鹭的天地,低头抬头,触目便是这种漂亮的大鸟。 当然,让段萧更意外的是,陵安城居然有樱花温泉,一片樱花林簇拥着一汪温泉,坐落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沼泽地带,因为四周皆沼泽,那片樱花温泉大概还没被人享用过。 段萧想到马上就是宋繁花的生辰了,他想她是一回事,想给她庆生辰又是另一回事,可在接到七非的信后,他有点自嘲地想,他想为她庆生,却不见得宋繁花会接受,她如今在琼州,那么多家人在身边,她定然要在琼州与家人们一起过生辰的,她不会想到他,更甚者,她忘了他。 一想到宋繁花竟然忘了自己,段萧只觉得眼前的天都黑了,他蓦地闭上眼睛,将信胡乱地往怀里一塞,单手拄着脑袋生闷气。 无方进来,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免大为疑惑,走过来就问,“少爷怎么了?” 段萧闷闷不乐道,“没事。” 无方道,“你看着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啊,头疼吗?是因为云苏?还是因为安陵郡主?” 段萧怒的抬眼,“你管我。” 无方一噎,心想,我能不管你吗?他抿抿嘴,对一身气火的男人说,“云苏又来了。” 段萧道,“把他拦在门外。” 无方说,“拦不住。” 段萧猛的站起身,一脸阴沉地走出大门,走出去,就看到云苏站在大院中间。 其实,说实在的,段萧知道云苏一定会来陵安城,却没想到这一次来他会这般平静,不携带烽火,不携带煞气,天天跑他这里来找人,找谁?找风泽,而因为这一目地,连城内的干戈都平息了。 当然,干戈挑不起来,一是因为云苏为了风泽,二是因为安逸山为了朱礼聪,段萧倒是不知道,朱礼聪当年从死亡中逃生的时候才多大点儿,又被毁了脸,安逸山竟然还能一眼就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