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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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原本就是人类先祖所驯养的狼。谢青鹤一句话就打破了伏传对狼群的向往。 想起家里忠心耿耿的大黑狗,伏传吹了一声哨,与狼群作别。 头狼对伏传也有几分恋恋不舍,其余几条健壮公狼早就想跑了,群情鼓噪之下,头狼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跑两步看伏传一眼,终究还是带着狼群往回走它们要回自己的领地。 翘毛挺喜欢我。伏传跟着谢青鹤沿着驰道往北走,如果它没有八个老婆、三个兄弟、十二个马仔,它可能会主动跟我一起走。 我们去王都不能带着一条狼惹人注目。把它一条狼放在野外也容易被围攻死掉。所以我也不能跟它商量,让它跟我走。 大师兄,我们从王都回来,能不能绕到这边来找一找翘毛? 它说不定真的愿意跟我走呢。 它如果实在离不开它的八个老婆、三个兄弟和十二个马仔,我们可以一起养吗? 谢青鹤含笑听着,偶尔答应两句,很少反驳小师弟的想法。 走着走着,前方乌云渐近。 前面在下雨,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在附近做饭休息吧。谢青鹤说。 好。伏传东张西望寻找扎营的地方。自从学会登云术之后,他无师自通了真元屏障,寻找宿营地就方便了许多,只要靠近水源就行了,并不强求遮风避雨之处。反正风雨都穿不透真元屏障。 平时寻找水源都倚靠谢青鹤根据山势与土壤来判断,现在伏传直接飞上天空,看得更远。 不能离开驰道。谢青鹤拉住了正要上天的伏传。 伏传才突然意识到,他们来驰道是为了堵姜夫人。虽说根据谢青鹤的推测,姜夫人最早也要明后天才会途径此地,可这事不就是怕万一错过了吗? 那也没关系,我走远些去找水源,用水囊或是别的法子,把水给大师兄带回来。伏传说。 水囊中还有水,节省些用就是了。谢青鹤不想折腾。 伏传也不吭气,在驰道附近找了块相对平缓的地打了草,捡柴升起篝火。 包袱里的肉干都被谢青鹤喂了狼,伏传拿起装米粉的布囊,想了想那干巴巴的粉末,又默默地放了下去:大师兄,我去打点野物吃。今天想吃什么呀? 谢青鹤与伏传宿营之时,都会点火取暖烹食。 篝火若是无人看守,一旦烧了起来,加上风助火势,人力几乎不能相抗。 他二人自幼在寒山长大,信奉仙道贵生,打小就被告诫山中生活要仔细营火。哪怕这地方连年战乱、荒野无人,大火烧死在野原中生存的猛兽动物也很不妙,总要留一个人看着火。 既然伏传身负修为,谢青鹤很难跟上他的脚程,留下来看守篝火的自然是谢青鹤。 撞见什么就是什么吧。辛苦小师弟。谢青鹤说。 不辛苦。 眼看着伏传飞身潜入野草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谢青鹤目光落在了米粉布囊上。 好在小师弟不爱吃炒干的米粉。 谢青鹤现在只盼着姜夫人的马车早些过来。一旦与姜夫人汇合,人多行李也多,想要藏东西就方便多了。如今把尖藏在米粉布囊里,让小师弟每天都背在身上,实在有些冒险。 没多久伏传就拖着一头肥壮的野猪回来了,谢青鹤有些无语:这么大一头? 大师兄不是说撞见什么就是什么么?我出去最先找到几条蛇,蛇身上都是骨头,咱们若是有水有锅炖锅汤吃了也罢了,烤蛇吃得啃到大半夜。我就继续找,喏,就发现它了。 伏传把野猪拖到篝火前,谢青鹤才发现这头猪已经被开膛破肚洗干净了,只皮还没有剥下来。 打量我个儿矮人小,它还想拱我呢。伏传麻利地削树枝串肉,我就把它捉来吃了。大师兄,你看它的牙!挺粗。 谢青鹤想的是野猪太大,他和伏传根本吃不完,没必要杀这么大的兽。 听说野猪想攻击伏传,谢青鹤就挺想尝尝这蠢猪的肉,跟伏传一起削树枝串肉。伏传把二人唯一携带的匕首递给谢青鹤,说:大师兄,你别把手弄脏了,你来削树枝,我来串肉。 串肉不要匕首吗?谢青鹤问。 伏传得意地从紫府中唤出一道剑气,咻地切向野猪内膛,肉都切出花来了。 谢青鹤: 伏传总喜欢在他跟前卖弄他的剑气,谢青鹤的心情很复杂。 两人吃了烤肉之后,伏传把剩下的野猪提到了水源处,回来时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大块冰,哐地放在了距离篝火比较远的地方:大师兄,我就跑了一趟。这么大一块冰,能用到明天早上。 谢青鹤被他的奇思妙想弄得哭笑不得,看着小师弟哐哐用剑气凿石头准备炊水,又有些感动。 他说一切从简,节省着用水囊的水,是因为他知道水源比较远。若是凿石取水,或是用水囊取水,伏传跑上三五趟,太费功夫。伏传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直接把水冻成了冰,一次带了回来。 伏传凿好石锅,马上就架在篝火上,转身敲下一块冰扔了进去。 不过,我看这边的水不大干净,煮茶恐怕不好喝。伏传去找小包袱里的茶叶,叹了口气,还是带少了。这就要喝完了,别处也买不到。 谢青鹤心中一动,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静静地挨着。 伏传这时候也不爱煞风景地叨叨,就乖乖地让他抱着,两人什么都不想,看着篝火发呆。 什么时候学会滴水成冰的法术?谢青鹤突然问。 刚才。伏传被问及此事也一丝得意,大师兄不想让我多跑几趟,我虽然觉得大师兄太过客气,我服侍大师兄起居洗浴不是本份么?不过,大师兄不想我辛苦,我也得知道好歹。反正我要去河边丢剩下的野猪,顺便洗手,就想想怎么能多带一点水回来一次就带够。 就和登云术与我才琢磨会的真元屏一样,化水为冰我也是想着登云术那儿举一反三,不过,我感觉也很奇怪我好像知道水和冰是什么样子的,说也说不出来,反正水是这样的,冰是这样的,弄一弄就把水变成冰了大师兄,我写个密字给你看?伏传强烈想要分享他的见识。 谢青鹤很早就掌握了五行阴阳之术,并不需要小师弟来教。 不过,他不说自己全都懂得,反而带了些期盼地轻笑道:以后教我吧。我如今看一个密字,马上精力不济。说着将下巴抵在伏传肩上,你上回给我写了一封信,可知道我连着读了多少天? 伏传尴尬地说:我总是忘记。信寄出去好几天我才回过味来,又不能再写一封信后悔。 谢青鹤拿着小师弟的密文情书津津有味读了很多天,若不是被陈起战败的消息打断,这应该是他与伏传相处的经验中最好笑又甜蜜的一段往事。这会儿听着小师弟说后悔,谢青鹤也不禁微笑。 在小师弟的心目中,他总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谢青鹤不是虚荣之人,从心爱的小师弟未出口的言辞中听出了这番隐晦的仰赖与崇拜,也不免暗暗得意。只是,现实是小师弟弄错了,他确实被密文情书累倒了,细想起来又有些可笑。 伏传叹了口气。 怎么了?谢青鹤摸了摸他的耳朵,何事不开心? 日子过得太慢了。伏传坐在谢青鹤的怀里,肚子里还有没消化的野猪肉,暖融融懒洋洋地浑身提不起劲儿,想的事情就不大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若是和那段记忆的世界一样,直接可以刷地拉到十年后就好了二十年也行啊。 谢青鹤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事实在没办法,只得捏了捏他的脸蛋:睡了吧。 我在想,大师兄那几十年是怎么过的?伏传突然又提到了他不曾参与的那辈子。 两人为了这事闹过不痛快,伏传不依不饶地跟谢青鹤闹了大半天,谢青鹤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这会儿突然故事重提,素来从容不迫的谢青鹤竟有了一丝心慌。 对谢青鹤来说,跟小师弟闹别扭的那半个下午,实在是太使人烦躁、痛苦了。 好在伏传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还挽着他的胳膊将脸靠上去蹭了蹭:我这六年都要憋死了大师兄附身蒋英洲的时候,那皮囊正是风华正茂,就一点儿都不想我么? 蒋英洲也是不修之身,大师兄不能炼精化气,那么多年都怎么办? 会不会太多了直接嘿嘿嘿 伏传前后历世也有近百年了,平时也不是不跟谢青鹤说荤话,尤其是二人离开现世共同入魔的时候,脱去了师门诫条训诲,身份与生活环境与现世截然不同,伏传有跟谢青鹤开玩笑就很没心没肺。 但是,现在伏传没什么小屁孩的自觉,谢青鹤看着他矮短的身形,婴儿肥的脸庞,实在受不了。 这感觉太诡异了。 谢青鹤默默地转身。 伏传坐在他怀里,被他转身的动作弄得不大舒服,问道:大师兄做什么啊? 话音刚落,一面磨得光可鉴人的小铜镜出现在他面前,衬着篝火的红光,映出他粉嘟嘟的小脸。 伏传张了张嘴。 你再说?谢青鹤问。 伏传叹了口气,低头认输:水沸了,我给大师兄煮茶。 谢青鹤并不肯放他离开,一手抱着他,一手举着铜镜,对准伏传满脸稚气的脸庞:把你刚才调戏大师兄的话都再说一遍。 伏传就是仗着谢青鹤在背后,反正也看不清大师兄的模样,就敢饱暖思淫欲,嘴里说荤话。 现在看着铜镜里婴儿肥都没褪去的自己,那些荤话是真的说不出来:我不。不等谢青鹤说话,他伸手捂住脸,可怜巴巴地说,要脸。大师兄,你饶了我吧。 谢青鹤见他脸颊微微发红,是真的害羞了,才把铜镜放回地上,低头亲了亲他。 伏传连忙起身去煮茶,谢青鹤看着篝火前小师弟老实不作妖的侧影,心里也很困惑,不知道小师弟这爱撩的脾性是怎么养出来了人前分明很正经。背着人就这么顽皮。 若不是困在这么幼弱的皮囊里,倒也是有些可爱。谢青鹤不禁想起了小师弟的真身模样。 二人与从前一样喝茶洗漱,铺床休息。伏传也就是嘴里嚷嚷,两个小屁孩互相看着对方的幼稚模样都很难有什么想法,夜里搂着睡在一起,呼吸都纯洁无比。 睡到半夜,突然被雨点砸醒,伏传马上睁开眼睛,拉起一道真元屏障。 谢青鹤也已经醒了过来:下雨了? 那片大乌云飘过来了。伏传抬头看了看早已失去踪影的星月,难得一回能用修为在大师兄跟前献宝,口吻比较骄傲,大师兄继续睡吧,我的真元屏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 谢青鹤拉着他躺下,看着雨点砸在无形无色的真元屏障上,说:你就不能睡了。 我也不累啊。伏传趴在他耳边,我看着大师兄睡。 那你岂不是很无聊很可怜?谢青鹤摸摸他的耳朵,就像是抚摸某种可爱的小动物,我们现在要守在驰道边上不能去避雨,这场雨也不知道会下多久大师兄陪你说话。 这会儿还不到子时,大师兄没睡多久。这些日子在山脊行走,露宿荒郊,大师兄休息得不好,总得睡足了时辰。我闭眼调息片刻就能养足精神,大师兄为何总要跟我这么客气?伏传问。 谢青鹤无奈地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又摸出了那把小铜镜,对着伏传的脸。 伏传哑然。 你再长十岁,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我睡觉就叫你站在门口守着。谢青鹤说。 伏传眨眨眼,一把将铜镜按在包袱皮上,小声说:我若再长十岁,大师兄怎么会自己睡?不等谢青鹤治他,他又自己把铜镜拿了起来,对准自己的脸,姜夫人肯定给大兄聘娶妻室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姐姐陪着大兄呢? 谢青鹤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说:肯定得考虑同姓族子,亲上加亲,堂兄弟就最好。 伏传也憋不住了,趴在谢青鹤怀里笑了好久,歪着躺在谢青鹤肚子上,看着满天砸在真元屏障上变得朦胧模糊的雨点,有些憧憬地想了想,问:那我们真的要成亲吗? 谢青鹤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也很无所谓:小师弟想成亲就成亲。 大师兄不想吗?伏传耳朵竖了起来,师父会来,他是同意我与大师兄结侣的。待他拿了陈起的皮囊,就是世俗的皇帝,也是大师兄的爹爹,他说可以成亲,两个男子就可以成亲了。 伏传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谢青鹤摸了摸他伏在耳后的软毛:想。大师兄也想和小师弟成亲。到时候我们就把三郎抱来当储君。 那不行。万一他很蠢呢?伏传已经在想后面的事了,年纪也不合适。我们要小一点的孩子,从小养,多养几个,挑好的,还不能长歪了的我还是想要阿母的孩子,那才是我的弟弟。 谢青鹤心想,就目前照常夫人和姜夫人的情谊来看,你只怕是不可能再有弟弟了。 还早呢。谢青鹤有些想笑,天下都没打下来,他俩已经在想三代储君了。 伏传也叹了口气:对啊,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来。我现在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 这才是最坑徒弟的事。如果谢青鹤成年之后,上官时宜还没有接管陈起的皮囊,谢青鹤和伏传恐怕就只能包袱款款离家出走了总不能真的听安排娶一位名门淑女,再养一屋子小妾吧? 谢青鹤安慰伏传:也还早呢。 雨,下了一夜。 谢青鹤和伏传躺在真元屏障里,东拉西扯地聊到天光大亮,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这雨也不大,就是绵绵不停。也太讨厌了。伏传肚子有点饿了,不过,他更恼恨的是,这种情况下,大师兄必须要在淋雨守道和挨饿之中做选择,我昨天没把剩下的野猪拖去扔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