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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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是丞相府的格局。地上平整的青砖成了干涩的沙砾,种在墙边的青竹则是一根根变得无比粗大的枯草,花坛是泥巴砌成,花坛里的花草也是涩黄的枯草,墙是泥巴墙,屋子是泥巴屋子 如果非要形容,这里更像是一个顽童用泥巴和枯草搭建起来过家家的游戏之作。 我刚才走进来一点儿都没发现这里的反常。在无法违抗的威能之前,伏传心生敬畏。 谢青鹤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口吻也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这里不是真的小千世界。 但凡伏传认认真真做过一点心修的功课,都不会被唬成这样。谢青鹤也不好说这地方没那么可怕,说得太清楚了,就有些责怪小师弟修行不认真的意思了。伏传不是不肯认真,他是天生有心修方面的缺憾,无法专注也无法领悟。 谢青鹤的体贴维护从来不动声色,伏传丝毫没觉得大师兄隐藏了点什么,依然紧紧握着谢青鹤的手,说道:这手笔可比宇文彪丽和卫夫人那点小毛毛雨大得多,我觉得很可能不是同一伙人。 你知道这时候天诛仍在吧?谢青鹤突然问。 伏传点点头:嗯。 下回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叫一叫天上那位,请它帮帮忙。谢青鹤传授经验。 伏传有点呆滞。 谢青鹤打了个响指,问道:听见了?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 半个京城都在同时看见,丞相府上空瞬息间涌起几层楼高的铅云,云层密布碰撞,天边扯开狰狞的紫电,恐怖的炸雷就落在了皇城的祈天阁上! 炸雷伴着天火,一瞬间,祈天阁火光飘散。 京城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青天白日的,为什么会突然打雷? 云气明明积聚在丞相府上空,这雷怎么会拐弯劈到祈天阁上去了?! 祈天阁不但被雷劈了,它还烧了起来! 天啦噜! 皇帝失德!皇帝遭天谴! 这本来就主幼臣强的朝廷没救啦!朝廷要完逑了! 刚刚吃了药勉强醒来的韩琳,睁眼就看见窗外的紫电与炸雷,吓得脸都青了:雷在哪里? 马上就有侍卫出去打听消息,回报道:回丞相,雷火击穿了祈天阁。 韩琳苍白的脸色瞬间挂起笑容:我就知道,阿伏和瓦郎总是念旧情的。快,扶我起来,我要马上进宫! 他这会儿正在旁边妾室院子里休息,几个侧夫人都来关心献媚,还有打算告状的。 韩珠文领着谢青鹤和伏传从屋檐上飞掠而过,还用匕首掷破了卜氏的窗户,这样狂悖嚣张的作派,冒犯的是父妾么?不是,他就是不孝,没有把父亲韩丞相放在眼里! 哪晓得侧夫人扑上来抹泪作态半天,韩琳都在昏睡,醒来二话不说就要进宫,都来不及告状! 侧夫人言氏还想努力一下,借着帮韩琳穿官服的机会,磨磨唧唧想要嘤嘤两句:老爷,您也看一看卜妹妹呀。好端端地坐在家里,大少爷莫名其妙砸破她的窗户,好歹也是老爷的女人,就那么被外男看了个一干二净整张脸都叫两个大男人瞧见了卜妹妹哭着说活不下去了 韩琳根本不耐烦听她废话,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怒道:少去惹珠文。 言氏都震惊了。这是个什么展开?平时老爷也没有这么护着大少爷吧? 马上又有另外一位侧夫人杜氏上前,服侍韩琳穿戴。杜氏就老实多了,大气不敢出。 韩琳看着镜中自己逐渐穿戴整齐,想起言氏刚才说的话,说道:卜氏是个贞静守节的性子,在家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自家兄弟都要戴上面纱帷帽。这事是个意外。既然她觉得难以承受也罢,叫府医给她备一碗药,送她去吧。丧葬银子不要吝啬,给她家里也多送些钱,照顾好她父母的后半辈子。 几个侧夫人都暗暗给言氏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啊,本是一箭双雕。搞不到大少爷,搞死卜氏那个整天说贞洁妇道、指责这个妖娆那个媚上的女人,也算是替大家耳根清净出了份大力。 卜氏平时就喜欢标榜妇道,以此挤兑他人,韩琳身边几个侧夫人竟然没有一个替她说话。 她自己躲在院子里,假装受惊,假装没脸见人,把出气的事都交给了自己几个姐妹,这会儿居然也没有来,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决定了死期。 韩琳还叹了口气:卜氏是个好女人。我必要给她写祭文的,让她安心去吧。 杜氏帮他戴好朝冠之后,韩琳匆匆出门,也懒得再管后院之事。 ※ 谢青鹤与伏传站在丞相府中。 原本被伏传认为极其厉害的伪小千世界已经被天罚炸得粉碎,一切幻境消除。 就这样? 伏传抬起头,看着云霄深处,根本窥不见身影的某件神奇法宝。 谢青鹤将他揽在怀里,带着他继续往外走,柔声说:无非是吃了没什么经验的亏。见得多了,就不会轻易被唬住了。我去祈天阁找那搞事情的和尚,你去找宋未,还是随我一起? 伏传想了想,说:我带着宋未去捡人吧,顺便去看看王孃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青鹤已知道他会这么打算,与他一起走到丞相府门口,就与他分道扬镳。 临走时,谢青鹤指了指天上。 伏传神色复杂地点头:我知道啦,打不过就叫上面帮忙。 通常也是打得过的。不过,既然上面有宝贝帮忙,何必那么辛苦呢?对吧?谢青鹤哄了他一句,事情解决得太简单了,还得担心会不会伤了小师弟的自尊心。 第142章 谢青鹤并没有以天象构陷幼帝失德的打算。 天罚炸雷劈穿祈天阁,是因为伪小千世界的主人就躲在祈天阁内。 伏传据循声因果律认定此人是和尚,谢青鹤不肯定。这人是否与禁中的幼帝有关系,也很难说。 世外修者都不怎么把俗世皇权看在眼里。对普通人来说,宫禁森严的皇城高不可犯,修士在筑基之后,皇城皆可来去自如。以此人造作伪小千世界的实力,他真要偷摸住在祈天阁,幼帝未必知情。 谢青鹤一路飞檐走壁,朝着祈天阁方向飞掠,街面上已经布满了出门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的惊恐之中,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人群之中,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也有畏惧战乱流离的老者,好事者与亲友窃窃私语,讨论着皇城中原本高不可攀的贵人会如何国破家亡,灭国的皇室公主又会沦落到如何悲惨的境地光是想象一下曾经镇压在自己头顶的贵人从云端跌落,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谢青鹤微微摇头。 后赵皇室不得民心。既无威德,也无仁恤。 立国近百年来,仁政布施于世家,钱财收拢于私库。皇帝只顾着平衡钳制世家豪强,偶然有些惠及下民的举策,都被朝中巨宦执行得荒腔走板。以至于百年来,百姓生活如何,完全仰仗着统治一方的百年世家。世家仁恤则百姓安康,世家暴虐则百姓流离。 后赵皇室与朝廷空有其名,百姓既不敬其如父,也不爱其如母,常有幸灾乐祸之心。 跃入皇城之后,照样有不少看热闹的宫卫、宫奴。 临近祈天阁时,就是大批大批宫卫前后奔跑,有拉水车运水的,也有提着水桶扑火施救的,祈天阁本身也安置了几口太平缸,水都已经被泼光了,祈天阁的火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面对如此汹汹大火,无论多少人去施救,抬水运水用手去泼水,都显得太过无力。 谢青鹤有心施救,还未动作,远远地看见一队人从西面赶来,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冲在最前,口中喊道:别动,别动,都别动! 看见这少年的宫卫都很吃惊,纷纷屈膝下拜。 那少年一路冲到最前面,被几个领头的宫卫拦住:陛下,前面危险。 这火太大,救不下就不要救了!蒲帅,你快带人把附近的廊殿拆了,以免过火烧到别宫。往远些拆没关系,仔细不要伤了人命。少年满脸焦急,披头散发跑了出来,两只眼睛还有些肿,似乎才痛哭过一场。 蒲仲轩听着这命令都震惊了。 烧起来的可是祈天阁啊! 任它烧,不施救? 他回头一看。 整个祈天阁已经成了巨大的火堆,建筑主体昂贵的木料成了最奢华的燃料。前线扑火的宫卫都被高温烤得须发焦枯,嘴唇干裂,一桶水泼上去,根本扑不灭半点火舌。沙呢?沙袋还没有运来! 臣谢陛下仁厚!只是,若这火不能扑灭蒲仲轩眼眶微红。 雷都劈下来了。少年自嘲一笑,火救不救的,能有什么差别?火势这么大,人在其中,不啻蝼蚁。祈天阁被焚,乃是天灾。若为此扑救殒命,则是人祸。听朕旨意,即刻去拆两边廊殿,谨防过火别宫,这里就不要管了,将人都撤开。 蒲仲轩被幼帝说服,即刻传令宫卫撤出一线,分成四个小队,去拆附近绵延的廊殿。 就在此时。 噗地一声,仿佛从天上降下无形无状的玻璃罩,被火点燃的祈天阁瞬间失去了热度。 在场的宫卫、宫婢都在瞬间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清凉,祈天阁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在一点点熄灭。此时已是斜阳西尽之时,天边只剩绯红的晚霞。祈天阁渐渐冷却,渐渐露出被焚烧之后的焦黑面目,反而让目睹了刚才汹汹大火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静。 火,灭了。 有反应快的宫侍噗地跪下,高声道:此天佑我主啊!陛下亲至则天降异象,无沙无水,孽火自灭!天佑陛下,天佑大赵,万岁,万岁! 幼帝心腹自然跟着跪下山呼万岁,就不是幼帝心腹,看着祈天阁大火突然熄灭,也莫名觉得心理有一股幽风呼呼地吹着,忍不住跟着跪下赞颂天子,赞颂天象。 谢青鹤没有现身,瞄准人群中趁乱往外跑的小宫女,悄悄追了上去。 那小宫女一路跑进冷宫。 这里所谓的冷宫,倒不是专门安置不受宠的后妃所用。丹城皇宫本是前朝故宫,后赵皇室立国以来也没有很多银钱将之全部修缮,位置不大好的几个宫苑只粗略打理了一番,用来堆放杂物或是安置地位低下的宫奴宫婢,不少年老的太监也在这里居住。 小宫女钻进一间屋舍,谢青鹤就跟在她身后,大大方方地站在窗边偷看。 小宫女丝毫没察觉不妥,进门之后三两下就脱了衣裳,原本娇小的身躯竟然霍地舒展开,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削瘦的男子模样,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低等宫侍的灰袍,穿戴整齐之后,小宫女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年轻宫侍。 在他出门之前,谢青鹤往后一步,蹲在了檐下的悬梁之上。 这宫侍又匆匆忙忙地往外跑,离开冷宫之后,一路往北,居然畅通无阻地钻进了后宫。 韩琳府上是个筛子,皇宫也不遑多让,起码也得是个笊篱。 谢青鹤不紧不慢地跟着宫侍,一路奔进了悬着长乐宫牌匾的宫室,宫中大宫女小太监都认识这个看着貌不惊人的宫侍,见面也不阻拦询问他,直接把他往宫中主殿请。这宫里人多,且有不少宫奴都有武功弟子,谢青鹤稍微仔细了些,才波澜不惊地潜入了主殿之中。 这里是邓太后的宫室。 幼帝生母早逝,名义上是交给了田贵太妃抚养,田贵太妃的娘家就是河阳党人。 邓太后是先帝母家南宫家的姻亲,以先帝皇后之尊晋位太后。邓太后一直都很低调,南宫家失势之后,邓太后更是深居简出,关上门过日子,从来不插嘴前廷后宫任何事务。 虽说失势没地位,宫室倒依然是皇太后的规格,很是宽大。 谢青鹤仗着自己耳力绝佳,潜入宫室之后,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藏身,刚好就在屏风后边的茶席边坐下。桌上有点心,有果子,居然还有煮好装壶的青叶汤,谢青鹤也就不客气了。 说好了在京中制造混乱,怎么会把祸水牵扯到宫中来了?邓太后带了丝急惶。 宫侍开口就是很正常的男子口音:我正要问你!是你说寒江剑派的冼真人已经回山,不再过问京城之事!这等切要之事,你岂能哄骗我! 邓太后吃惊地说:你是说,这个雷是冼姑姑炸下来的? 她既然还在京城,迟早要来寻我。你必要替我周旋。另外,你得给我一个身份,我马上回北地去!我师门祖上与寒江剑派有约,寒江剑派封山不出,我寺中弟子亦不准入世。我马上要走!宫侍霸道的口吻中明显有着恐惧,以至于夹带了几分愤怒。 给你身份倒也简单。只是你这话让我听不明白,冼姑姑既然入世找你的麻烦,难道不算入世?只准她入世,不准你入世?邓太后问。 宫侍没好气地说:岂不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家如今说是封山,个个都乔装身份往山下跑。她破戒背约了,谁敢管她?我破解背约了,她就敢管我!打不过有甚办法! 谢青鹤咽了一口椒糖酥,喝了一口青叶汤,勉强忍住笑。 邓太后又磨蹭了一会儿,说:你若走了,谁来助我? 宫侍呼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要么,你跟我去北地吧。南朝局势混乱,你在此空守着一个太后的名位,也不曾有人真正在乎你,尊重你。帝母无尊,不如与我去北地,我将你尊为佛母,北朝皇帝也要恭恭敬敬对你礼拜 谢青鹤听得颇为玄奇。邓太后与这位出身寺的宫侍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能被尊为佛母? 邓太后却极其厌恶地说:骑马人粗莽卑贱,风俗下流,岂可奉我? 宫侍停了片刻,才说:你嫌弃我身怀污血,又要利用我,驱使我。人母生子,多有艰难。我感念你当初不杀之恩,感念你十月怀胎将我诞下 邓太后怒道:住口!住口!不许再说此脏事! 宫侍哑然失笑,语带苍凉:连此恩养之事,在太后眼里,也是肮脏得不能见人么? 谢青鹤默默咽了一口茶。 他没有即刻下手擒拿宫侍,就是想知道背后是否有人与他勾结。 哪晓得悄默默钻进来听了一耳朵,居然听见了母子决裂的现场,冼花雨祖师也算是威名远播,光是一道天罚雷火就把宫侍吓得要逃回北地,与邓太后母子二人当场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