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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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玩儿我啊谢青鹤身无长物,连鞋子都没穿,只有一双木屐。 想着独自启程不怕露馅,他把所有随身物品都放在了空间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飞鸢在空间里,连大爷都在空间里!现在可好了,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与伏传约定碰头的时间,是两天之后。 空间升级要封闭三天。 谢青鹤长吁一口气。 怎么办? 走呗。 装备齐全的情况下,谢青鹤喜欢避人上路,能不被打扰最好。 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衣裳,谢青鹤果断认怂,朝着官道走去。往龙城的路上,无论哪个时节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商队。谢青鹤打算找支商队蹭个车子、再蹭个吃食,凭他的本事是不难的。 昨夜为了避人追赶伏传,谢青鹤走的是一条小路,这会儿要去大路上蹭车子,还得斜着走一段。 半下午,太阳还挺厉害。 谢青鹤在路边找了根树枝当拄杖,顺便给自己编了个草环,试图遮挡阳光。 他如今身体虚弱不能喝生水,干净的清水又都在空间里,连煮水的锅也丢空间里了!只能尽量避暑,减少喝水的频次。 拄着杖,戴着草编的遮阳帽,谢青鹤尽量用不出汗的速度往前走。 他是没有水喝,逼于无奈,只能这么慢腾腾地走路。 架不住他身量挺拔,举止潇洒。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位道骨仙风的老先生,散漫行路,眼底无尘。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路远有什么关系?前途坎坷有什么关系?只管走就是了。 渐渐地距离大路近了,背着包袱、赶着牛车的人群也多了起来。 谢青鹤倒不介意蹭个牛车坐。只是那牛车上放满了竹笼,里边挤着生鸡活鸭,就算他不嫌弃鸡鸭随处拉粪,那牛车也没地方给他坐。再看牵着牛车的瘦汉一眼。谢青鹤也不敢讨他的水喝多半是生水。 再等等,找个大一些的商队。谢青鹤安慰自己,不要着急。 彻底走上前往龙城的大路上之后,路面宽敞了不少,来往的商队也多了起来。 不等谢青鹤等待挑选,他才刚刚换到路边,打算磕一磕木屐上沾染的沙土,就有一支包裹鼓鼓囊囊的商队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他的前头。 商队中间的一辆马车停下来,蹦出来一个少年:老丈有礼! 谢青鹤只好放弃磕鞋子,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小朋友有礼。 我家主人请问老丈要去什么地方?若是往北,可与我家商队同行。您独自一人行路辛苦,咱们车上还有位置。这少年显然很少与外人说话,紧张得满脸通红,不要钱的!还有茶! 谢青鹤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多谢你家主人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怕不方便。 这年月敬老尊老,盖因活得长寿不容易。谢青鹤是老者,形容也不落拓,若这少年的主人有心请谢青鹤同行,绝不会只让小厮前来说话。除非,这少年的主人是个妇人。 那少年明显有些失措,又一溜烟跑回马车边上,着急地比划了一番。 车里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就跑到前边,大喊:小舅,小舅! 前边骑马带队的精悍青年闻言调头回来,问道: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少年摇头:阿娘让你去请那位老人家坐我们的车子一起走。他低头略有些丧气,我去请他,他不肯呢。 谢青鹤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孩怎么瞎说八道?我哪里不肯了? 好在那青年并未会错意,一路打马回来,翻身而下:老丈有礼。 谢青鹤便觉得有趣。这人明显是个练家子,手上功夫只怕还不弱,就给商队当保镖了? 在下武兴盛通和管事冯唤,这是我们盛通和的商队。 今次押货进京的是我们盛通和的三小姐,三小姐打小吃斋念佛,最是敬老悯弱,您老人家若是独行往北,不若与我们同行。不说高床软枕,车子总有您一个位置,热茶也是尽够的。 说着也不等谢青鹤回答,冯唤已高声招呼:廖四,给老丈挪个位置来! 谢青鹤是真有些走不动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承情了。 谢青鹤被分配在廖四驱赶的马车上。 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面黄肌瘦的男童,另一个则是沉默木讷的中年男子,缺了一条腿。 廖四一边麻利地给谢青鹤腾位置,一边解释:这孩子是有病,不过人,您别害怕。壶里有茶,许是不大热了,到扎营的地方再给您煮些新鲜的! 谢青鹤道了谢,就坐在马车边上。车里的人似乎也不想理会他,他就靠着车门歇一会儿。 廖四把他安置好了之后,马车很快就重新行驶起来。 谢青鹤闲着无事,将商队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盛通和共有十二车货物,另有五辆载人与生活物资的车子。大多数押货的伙计都是步行,轮番在车辕上休息一会儿。如冯唤那样有些武艺的保镖则骑着马,前后压阵。总体来说,这是个不算大也绝不小的商队。 谢青鹤算了算在外步行的人数,问道:这几辆车子本该是铺子里伙计坐着吧? 廖四很意外他会这么想,一口就给否认了:伙计都是押着货车走。咱们货多车子慢,一天走不了多远,还能轮着上车上坐一会儿,也是走惯了的。这几辆车子,装的本是我们菩萨小姐的箱笼。 这老伙计边说边摇头,又忍不住感慨:三小姐心慈,见不得人受难。一路上就顾着捡人了。哎呀,老人家,我说的可不是您这样的!您这搭个便车,但凡年轻人也得给您让个座儿。 马车有帘子隔着,廖四很八卦地暗示了车内一下,说:刚出武兴不久,就遇上驴蛋他娘俩。 那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诊治的,说是富贵病,不能跑跳,不能劳累,还得各样精贵药材养着。刚开始家里还给治,治到后来爹就不要了,说不如趁年轻重新生一个。 爹不像是亲爹,娘倒是亲娘。他娘不肯,娘俩一起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一个妇人带着病弱的孩子能有什么生路?沿路乞讨的时候遇上我们三小姐,就给带上了。这么大的孩子了,什么都不能做,动不动就晕倒三小姐还说去了龙城给他找名医瞧病。廖四对驴蛋得到的待遇很不服气。 至于那个没了腿的中年人,不必廖四多解释,谢青鹤也能大概猜到他的遭遇。 这位三小姐心肠这么软,看见少了条腿的残疾人,拄着拐杖在路上艰难地前行,自然也要过问一二,用自己的马车捎带一程。 廖四只管八卦驴蛋却不说那中年人,也是欺软怕硬。毕竟孩子不敢跟他抗议,一帘之隔的中年人却很可能会反抗。他若是说到了人家的痛处,被中年人听见闹起来,三小姐只怕不会轻饶。 听起来倒真是个养在深闺、心肠柔软的千金小姐。 这是往龙城的商队,必然会途径雅集镇。谢青鹤算着商队前进的速度,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肯定能赶得上他与伏传约定的时间,于是也放下心来,跟着商队吃喝休息行动。 让谢青鹤觉得比较怪异的是,商队分明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前边镇中休息,却在距离小镇五里之外的山谷中扎营露宿。商队的伙计们很熟练地拿出帐篷,升起篝火,很快就有食物的香气飘散。 廖四给谢青鹤送了一碗肉粥来,又给他一盘子野菜,说是伙计刚去田里摘的。 谢青鹤看着那一盘子绿油油鲜嫩嫩的油菜,心想,别人辛辛苦苦种在田里的菜,你们管这叫野菜?野外的都是野菜?强行野菜,给人掐了就不算偷菜了对吧? 煸得还挺香的。 谢青鹤吃饱喝足,坐在篝火遍地的山谷中,胡思乱想。 我那空间升级了,好像就可以种菜了。要不就种点油菜吧?真挺好吃。 还得种些莴笋。莴笋是怎么种的来着?长在土里的吗? 一晃时间都十五年了,苏金斗也快刑满释放了,还得另外找个坏蛋农人,不然谁给我种地?嗯,前车之鉴,这次得找个特别坏的。罪行重到可以关在空间里种地,一辈子不给出来那种 临睡觉之前,廖四来给谢青鹤安排了铺褥,也就是一个脏兮兮的褥子,再加一件披风。 有帐篷挡风,四处还烧着篝火,倒也不算很冷。 谢青鹤明日还要蹭人家的车子,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嫌弃人家的褥子,只好解了外袍铺在地上,好在廖四送来的披风还算干净,勉强躺了下去。至于说热水洗脸洗脚那就真的不要想了。 与小师弟在一起时,他虽嫌弃我麻烦,水还是给我烧得好好的啊。谢青鹤念着伏传的好。 谢青鹤躺得挺好,并没有入睡。 与这么多人同居山谷,也算是很有趣的体验。谢青鹤沉浸其中,体悟修行。 夜深人静。 除却谢青鹤,整个营地的人仿佛都已睡着。 睡在谢青鹤身边的驴蛋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他年纪小又瘦弱,白天的存在感就不强,晚上的身影微弱得像是一道烟。 谢青鹤听着他的动静,揣测着他的意图。偷东西?还是做什么呢? 哪晓得那孩子什么都没有拿,就这么悄悄溜入了夜色中,越跑越远 谢青鹤被他弄迷糊了。 听廖四所说,这孩子身体有病,不能劳累奔跑,何况,他不是还有个娘么?怎么自己跑了? 为了尽量多收留帮助路人,商队的马车按照男女分配位置。事实上,根本没有多少妇人长途独行,三小姐沿路上捡来的都是男性老弱病残,驴蛋的娘亲就被安排在三小姐的马车上。 最有趣的是,驴蛋跑出去没多久,三小姐的马车里也有了动静。 有一道轻灵的身影悄无声息掠出,朝着驴蛋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驴蛋的娘亲? 还是,那位菩萨千金三小姐? 谢青鹤眼皮跳了一下。 这使他惊动了一瞬,思忖片刻之后,释出一缕修为,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谢青鹤将镇压群魔的修为挪来施展轻功,并不能长久。一旦被体内魔类察觉,那群不死心的魔类就会前仆后继地搞事情,哪怕被他烧灭了几十波,剩下的魔类也都悍不畏死。 好在驴蛋是个体弱的小孩,非但不懂轻功,连奔跑都不能。 他走得不远,谢青鹤追得就不远。 月色下,一道窈窕的身影穿着素白纱裙,乌黑的长发因梳洗入寝之故,只带了一朵金花。 驴蛋,你要去哪里?为何不乖乖待在营地里睡觉? 三小姐口齿软糯温柔,仿佛是在教训自家的顽皮弟弟,天这么黑,你不怕鬼么? 驴蛋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你才是鬼! 啪地一声。 隔着六尺之外,三小姐挥了一巴掌,面黄肌瘦的驴蛋砰地倒在地上。 三小姐口吻依然轻柔软糯:小孩子不能乱说话。姐姐这么漂亮,哪里像鬼了? 你不是鬼,你为什么会吃人?你吃了阿温叔叔,你还吃了我阿娘!你就是鬼!驴蛋在地上瑟瑟许久,突然说,你来吃了我吧,我不怕你!我做了鬼,我就可以打死你了! 三小姐轻嘻一声,笑道:小孩子的想法真有趣。不过呀,我可不会吃了你。 她在月光下漫步,行走时脚下有星光泯灭,不带一丝鬼魅之气,更像是月下仙子。 谢青鹤已抓住了一片树叶,提气蕴于指尖。 哪晓得三小姐并未对驴蛋下杀手,一把拍在驴蛋的昏睡穴上,用两根手指将他提起来:你可是天生的淬心之人,献给玉长老的宝贝。就这么吃了你,暴殄天物呢。 见三小姐要提着驴蛋往回走,谢青鹤赶忙先一步回了营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过了没多久,三小姐就把驴蛋提了回来,直接扣在了自己的车上。 一夜过去。 商队吃了早饭,备下午间的热食之后,就准备启程。 廖四告诉谢青鹤:咱们商队本就走得慢,每天扎营一回,吃两顿热饭。中午是不歇脚的,吃些半热的冷食。您老人家若是克化不了,中午我用热水给您温一碗粥。 谢青鹤连连道谢,问道:怎么不见驴蛋? 廖四还带了两分怨气:半夜去找娘,非要赖在他娘身边。这不,挤三小姐车上去了。不懂规矩的野孩子!咱们三小姐也太好性儿,这种不知好歹的孩子,训斥一顿扔出来就是了! 谢青鹤心想,你要见了她昨夜的模样,只怕再不敢暗搓搓地仰慕她了。 没了躺在车上的驴蛋,谢青鹤这辆马车倒是松散了不少。只是车里还有个苦瓜脸,看着心情就沉郁,与其躺着休息,不如和昨天一样,坐在车边与廖四聊聊天,看看沿途的风景。 一日厮混过去。 晚上商队又挑了城镇附近扎营,举火热食吃了一遍。 这一夜谢青鹤就用上了热水。他跟廖四聊了一路,把廖四哄得晕头转向,别说烧水洗脸洗脚,若不是商队只有三小姐有个澡盆子,谢青鹤很可能连热水澡都洗上了。 热水有了,干净的褥子也有了,被子仍旧找不到,披风给了两件。 谢青鹤盘算着三小姐要把驴蛋送给什么长老,应该不会马上救下杀手。驴蛋一个小孩子,根本无法在三小姐手底下泛起浪来,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他舒舒服服地铺了床,准备睡觉。 睡眠最是养人,再是勤恳修行,也不能天天都不睡觉。谢青鹤很自觉,他还是个病人。 哪晓得这一夜并不安静。 营地众人睡得鼾声四起,那叫冯唤的青年先走了出来,重点检查了谢青鹤。 谢青鹤连忙装出深眠的呼吸反应。 冯唤还用手推了他一下。谢青鹤都惊了,你推我是几个意思?我该醒还是不醒? 就听见冯唤说:睡死了。你不是说,他没喝加料菜汤?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我见他没喝。可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许是后来喝了吧?再说我在篝火里撒了料,他一个老头子怕冷,一直守在篝火边上,药倒了也不奇怪。 谢青鹤就更震惊了。 他不喝菜汤,是因为他不想喝,并不是他发现了菜汤的不妥。 他坐在篝火边上许久,也始终没有闻出任何迷药的味道来。 这支商队究竟是什么来路?用药如此诡秘么?连我都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