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那个新来的打扫卫生的女人怯生生的看着我，继续做事情了，也不敢和我说话。

    厂子里面的人都是对我避之不及，以前还能说话的人现在都像是不认识一样躲的远远地，根本不敢和我有一个眼神的交汇。我也觉得我够可悲的。来这里我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无端的就给人，我有罪，我罪该万死的感觉呢？

    真是可怜的人儿。我都替我自己难过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也没去，我不饿，坐在床边收拾东西，也没有带来什么，被褥什么的，都是厂子的，就简单的收拾几件衣服放到包里面带走就行了。

    我拿着欧振海留下来的笔记本，心里有些感慨。当初他离开厂子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和我一样吧。还有点不甘心。

    这时候有人敲门，高山峰和桃晓瑶站在门口。

    我笑道：“你们俩一起来了？”

    “没看到你来食堂，我们就买饭了。”桃晓瑶把饭缸子给我了，里面是蛋炒饭，上面还有一些香肠炒大辣椒。

    我笑道：“这是好菜啊，谢谢你替我想着。”

    桃晓瑶眼睛一红，抱住我了：“都是我无能，我想帮你请假来着，可是范主任说不是本人来都不好使，还说你就是无组织无记录。”

    高山峰道；“你还说，和领导都差点吵起来，你这样冲动不是帮了她，是害人！”

    “要你管！”她说着就偏头擦眼泪去了。

    我劝道；“高山峰说得对，你不要犯傻了，他的外甥女都没有在这里了，能看到我继续留在这里吗？你在继续闹下去，估计要被开除了，可不能这样。我不过是个临时工，你们却是要一直在这里干活的，别因为我得罪领导。不过是清洁工，我到那里还不成了？”

    高山峰看着我道：“我和我爸爸说了，他说可以帮你问一个工作。不过只能是这样的临时工了。也不太好找，你不要着急。”

    我赶忙拒绝了；“多谢你费心，不用了我现在还好啦。我到时候就去找我哥哥去。”

    我听桃晓瑶说过，高山峰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当初找工作都没要求父母，现在能求到自己的父亲身上，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我一个没学历，没有本事的农村人，也是难为他爸爸了。我真的很感动。

    桃晓瑶咬唇哭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你这样的人，现在才知道，你们多不容易。我错了。我多希望你能刘留下来啊！”

    “好了。不要哭了，没啥。这世道只要有能力，肯下功夫的，就绝对不会饿死。我会活的很好！”我笑嘻嘻的说道；“我可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个清洁工呢！我想要有钱有势，还嫁给一个超级大帅哥，你可不要害我啊。”

    桃晓瑶破涕为笑。高山峰复杂的看了看我，指了指饭缸：“别一直不让我们操心，就强颜欢笑，吃饭吧，不然的话，我们可不想看着你给我们做戏。”

    我虽然不想吃，可是被他的话给激的也只能拿起来了：“好了，我吃饭就是了。”

    被两个人盯着吃饭的感觉，真是也阿里山大。我大口大口的吃饭。想着这些糟烂的事情，真是无奈啊！

    下午的时候，范主任召开了一个会议，几个厂长都没有出现。他是最大的。

    然后就展开了不记名投票。要求大家把到底选谁给写在纸条上面。睡得票数多，就留下来谁。前面的黑板上面是我和范美云的名字。

    范主任道：“好了，我们要秉持着公正公开的原则，现在就开始吧。留下来的那位就可以在本来的位置上面转正，至于被淘汰的那个如果是范美云的话，可以留下来等待转正的机会，至于柳瑶珍……”他淡淡的道：“这边找到了别的清洁工了，就只能去别处看仓库了。”

    我不说话，范美云急忙答应了。

    大家开始在纸张上面写字很快就开始念了。范美云的票数遥遥领先。

    我只有三四票。我看了一眼高山峰和桃晓瑶，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明知道不可能留下我，可是俩人还是不愿意违背原则，交到两个朋友，真的好感动。

    而其他人都没有看我一眼，他们都知道我被欺负，都知道范美云不务正业，什么也不是，可是领导就是要保全她，谁敢为了我这个不熟悉的清洁工，得罪了领导呢？我看得很开，无视范美云得意洋洋的表情。

    怪不得正常子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完蛋了呢，有这样的领导，和员工，不黄摊子可能吗？

    最后的结是三十四比四，范美云留下来了，我要被淘汰了。

    桃晓瑶几次要站起来表示抗议，都被高山峰按住了。我对她摇头，没用的，何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呢？

    范主任笑了笑，和范美云握手：“欢迎成为我们厂的正式工！”

    范美云笑着道谢；“多谢领导的支持和大家的信任，我一定会努力的！”

    台下是一片掌声。

    范主任又对我说道：“那就很遗憾了柳瑶珍，你要被清退了，今天就离开厂子，等待分配吧。具体到什么地方，等我的通知吧。”

    这是一个拖字诀了，我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在城里面，谁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安排？我吃住不花钱？这就是逼着我要辞职呢！

    回忆是一片安静，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门开了，是老厂长。

    “您来干什么的？”范主任也没什么尊重的，他还有几个月就退休了，早就不管事儿了。

    老厂长笑道：“我从工地那边来，取了调令的。”

    “调令？”

    “是啊。是给柳瑶珍的调令。她已经成了正式员工，去开塔吊车，塔吊工，可是因为是特殊工种，所以给的是干部编制二十四级，功罪是二百三十五块六。呵呵，比我的工资多高啊。”

    众人一片哗然，我也是有点呆愣了，我对这些编制啥的不懂，还是高山峰走过来告诉我。

    二十四级是六十年代的称呼了，现在不讲究那个，但是的确是干部没错了。

    因为是一线工人，特殊工种，比在场的所有人的工资都高了不少。范主任都不如我！

    桃晓瑶叽叽呱呱的说这好处；“我的天啊！你知道吗？不光工资高，而且你退休的时间还更早，四十五岁就可以退休了。是绝对一等一的好工作啊！我们想要混上干部编制都至少要五年呢！你咋这么厉害呢！而且你干满了五年就可以分房子了！”

    我心道，这可是不可能了，因为下岗浪潮就要来啦。不过这一会子我是很高兴的，能打这些人的脸，我多开心啊！

    我对老厂长笑着点点头；“多谢您了。”

    “客气什么。你是有特殊技术工人，该好好对待的。”

    范主任脸色非常难看，范美云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刚才她的喜悦之情，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