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升国旗

    车一路辗转，在一个清晨赶到了北京，司机小张看了道：直接去广场吧！马上要升国旗了！

    走！凌云志高兴起来，转身说道：刘鑫！咱们赶上升国旗了！

    清晨的北京，并没有因为几位不速之的到来有什么改变，但是此刻车里人的心情，已经到了迫切的极限，我也一脸兴奋地抱着骨灰盒，升国旗，也许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并不值得如此的激动，国旗每天都升降，很容易让人们习惯，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刚从边疆赶来的兵们看来，这将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啊！多少年来，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的国旗，一旦在我们的注目下升起，那种感情是由衷的自豪和欣慰的。

    我在后面坐着，小声地说道：我记得上次训练回来，大家开玩笑地问刘鑫将来想怎么办自己的婚礼，刘鑫还笑着说，他要带着妻子到天安门广场，看国旗升起来，他们再一起山盟海誓向国旗鞠躬，然后上到长城上看风光呢

    车内陷入一阵的沉默，凌云志动情地说道：今天就让咱们尽咱们最大的努力帮刘鑫圆这个梦吧！有时候，一些事情总是不完美的，但是不一定就是不幸福的！

    到达天安门的时候，仪仗队已经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了金水桥，向着广场的国旗杆正步走来，我抱着刘鑫的骨灰盒，急匆匆地走在最前面。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地群众，都在等待着那一平凡而又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凌云志打头，向前挤了又挤，努力地要挤到最前排去，周围的人一开始有些皱眉头，当看见这个当兵的的表情和他后面的两位五十多岁的农民颤悠地身体时，想着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都没有计较。纷纷让出路来。

    鲜红的国旗已经被仪仗队地旗手托了起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国歌奏响地那一刻，所有人地心都猛得震颤了一下，庄严的旋律中，国旗冉冉上升，凌云志向着国旗，敬起了庄严的军礼，此时最激动的是我。我将包着刘鑫骨灰的皮箱子盖儿打开，骨灰盒上包着国旗，此时这鲜红的颜色仿佛已经冲上云霄，和升起的国旗融为了一体！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国旗升到最顶端的时刻，我还是哭了。眼泪落到骨灰盒上的国旗上。是那样的悲壮！

    刘鑫！我的好兄弟。国旗升起来了，你看见了吗？我带你来到北京了，现在咱们就站在国旗的下面。兄弟，你刚才听见国歌奏响了吗？你在想什么呢？我哭了，凌云志也哭了，还有你的父亲母亲和姐姐，我们都哭了，刘鑫，你是不是也哭了？不！我感觉，你现在是在笑呢！你看见升旗了，愿望实现了，不是吗？因为，有多少烈士静静的躺在自己牺牲的土地上，至今也没有到过北京，至今也没有听见国歌奏响没有看到国旗升旗呀！而你却听到了天安门的国歌，看到了在伟大祖国首都缓缓升起的国旗，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又激动又骄傲呢？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用血肉之躯保卫的伟大祖国，你看看她多美啊！！

    升旗结束了，泪流满面地我们，众人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我们周围地人群并没有散去，人们此时已经将我们围在中间，看着这一名当兵的还在敬着军礼，看见我手中那裹着国旗的四方体。

    小同志，这是怎么了？一位大妈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我们这才缓过神来，看了看周围地众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凌云志。

    凌云志放下手，他想了想，低沉地说道：这是我们的战友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我们送他回家，路过北京，一起来看升国旗。

    啊？是这样啊！群众立刻满怀敬意起来，原来那年轻的小战士手里托着的，是烈士的骨灰，众人肃静起来，刚才问话的大妈忽然喊道：同志们！咱们一起给烈士鞠个躬吧！

    人们立刻响应起来，在大妈的组织下，几十个人重新聚集到刘鑫的骨灰盒前面，向着烈士，恭敬地鞠躬三次，后面，刘鑫的父母姐姐哭着看着人们对他们亲人的尊敬，一时间分外的激动。

    敬礼！一声高喊，群众们站立的一边，一群原本是分散的来看国旗的战士，此时也主动列成了一排，向着刘鑫敬起了军礼，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连队，也是互不相识，有的是在北京当兵，正好来看升旗，有的是外地的战士，或回家探亲，或出差路过，此时，在庄严的国旗下，知道有一位烈士也在这里，自动组织起来，向烈士致敬。

    来往的人群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投来尊敬的目光。在我们的国家里，从来不缺少对英雄的敬仰！

    与众人对应的那边，人民英雄纪念碑高耸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几个大字此刻分外地引人注意，刘大叔擦了擦淌下来的泪，颇为辛酸地说道：刘鑫他妈，你看看吧！大伙儿都高看咱们刘鑫一眼啊！你看那纪念碑，那上边，也有咱们刘鑫的魂儿哩！

    这感人的一幕一度持续了许久，不断有人过来表达自己的敬意，凌云志觉得应该离开了，拉着我们匆匆地想离开。

    几位同志等一下！忽然，一个青年女子跑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扛着摄象机的男人，他们原本是要拍摄广场外景，看见这一幕，立刻改变了计划。

    只见女子跑到凌云志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同志，我是晚间报道的记者，我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

    凌云志微笑着拒绝道：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就几分钟可以吗？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烈士牺牲的经过？女记者并不甘休，拿出了采访的花筒。

    凌云志笑着摆摆手。示意摄象师不要拍了，正色说道：这个我实在没有办法透露什么，我们有我们地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护送我们牺牲的兄弟回家，其他的，实在不是我们要做的。

    我想我可以帮您宣传一下您的战友女记者急切地说道。

    凌云志笑道：呵呵，你认为我的战友需要你们的宣传吗？烈士是不需要任何宣传的，他们的英雄事迹永远是伟大地壮举。你看看那英雄纪念碑立在广场上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间。需要哪个媒体的宣传吗？我的兄弟只是许许多多为祖国牺牲的战士中的一员，他的牺牲，已经是最辉煌的事迹了，我们还是让他安静地回家吧！

    凌云志挥了挥手，我们几个人离开了广场。

    女记者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凌云志地话让她若有所思，的确。有时候，即使是最强大的媒体，在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面前，其实也是多余的，目送我们离开，没拿到采访，却所得良多

    我们一行人又开车，直向八达岭长城的方向开过去。时间不长。雄伟的长城已经在眼前了，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古老地长城还没有迎来很多地游。寥寥的行人却更加衬托出长城的古朴、雄浑、傲然而立，绵延不绝。

    我曾经来过北京，虽说这是第三次看见长城，但也立刻被长城地雄壮气势震慑住了，我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条巨龙，阳光照耀下，巨龙需势待发一般，没有，也看不到终点，一道深灰色的长龙将整个天地连成一体，将青山白云揽在脚下，有若魂在，胜似龙腾！

    凌云志把已经十分疲惫的刘鑫家人安排在下面，命令小张好好照看几人，他和我带着刘鑫的骨灰，向着长城最高的烽火台出发！

    长城的台阶虽然时高时低的，在常人眼里非常难走。但我们两个人一溜小跑地将所有的人甩在后面，不多的几个游看见两个当兵的抱着一个大包，用这样的速度登上长城，都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两人一口气爬到游可以游览长城的最高点，当我们又要像一个更高的山峰进发时，被长城管理人员给挡住了。于是凌云志掏出他的证件，让管理员叫来其领导后。凌云志给那个领导看了看他的证件，又说了几句话后，那领导便让我们通过了。于是我和凌云志有跑向了那个最高的山峰。因这里其他游不让通过，因此这边只有我们两人。我俯身下望，一览众山小，举目远眺，顿时心生壮志！

    大哥！让刘鑫看看吧！凌云志高喊。

    我迅速打开皮包，将刘鑫的骨灰盒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刘鑫！看哪！这里就是长城了！你不是一直想到长城上来吗？你看看吧！现在你就站在八达岭最高的地方！

    我又放下骨灰盒，从裤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烟酒来，将烟点着，放在刘鑫的骨灰盒前，又将一瓶刚刚在路上买的二锅头酒打开，倒半瓶在骨灰盒的面前，说道：刘鑫，你尝尝这烟，这烟叫中南海，上回咱分队里的肖海从北京给你带过来，你不是还说好抽来着？还有这酒，正宗的二锅头！大哥陪你一起喝！

    我红着眼睛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眼泪下来，不知是因为哀伤还是烈酒的火辣，凌云志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大口，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将剩下的半瓶酒和了个精光，凌云志终于抑止不住了，跪倒在骨灰盒的前面，大声哭了起来：刘鑫啊！刘鑫！你这王八蛋啊！你哥我跟你喝这一回，以后回了军营，再想喝酒我找谁去呀！

    凌云志！我也哭出了声，拽着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凌云志，喊道：凌云志！你别这样了，你别这样了，回去还有我们兄弟们陪你喝酒呢！凌云志！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就想跟刘鑫喝！我和他喝了快三年了！我们一起躲着总教官喝，一起躲着教官喝，我们因为喝酒挨过处罚，一起摇摇晃晃地跑过十公里！这样的日子永远没有了！永远没有了！凌云志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此时的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个兵了，他只把自己当成失去最好兄弟的一个可怜的人，他要把积蓄已久的伤感完全发泄出来！

    这是我第二次见凌云志伤心成这样，第一次是在刘鑫刚牺牲的时候，要不是凌云志当时实在太痛苦，他是有把握干掉那个狙击手的。这次凌云志已经压抑了太久，越哭越伤心起来，这些天，凌云志承受了太多！刘心的父母面前，他也不能哭，他们已经受了几乎灭顶的打击，不能再让他们伤心了，也许只有这个时候，茫茫群山，长城之上，才是这铁汉子彻底发泄的时候！

    此时，烽火台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游人，他们有些人拿望远镜在远处看着两个战士伤心的哭着，都觉得很好奇，想过来看看，长城管理员又不让。他们只能站在下面拿望远镜安静的看着，有不少游已经跟着掉下来眼泪，他们不完全了解情况，但是此时每个人都可以肯定，两个人抱着的骨灰盒里，一定是他们最亲的战友，最好的兄弟！天若有情，亦当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