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什么雪菜团子，泡菜，果铺之类，其实都是小东西，也当然她可以做来自己卖，但这种东西以她现在的情况做来卖的话，费时费力，而把方子卖给别人，虽然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卖断了，以后自己就没啥利益可收，但她不怎么想，这东西如果被世人接收度广了，她也不一定拿不到好处。 暂时就先弄点银子。 就这么一旬过去，江苒跟秀娘说了自己要去赶集，这也赶巧，正好碰到一月一次的庙会，而且这次庙会因为逢着一个民间小节日而更隆重，秀娘自是不会阻止。 只不过…… “我也跟苒苒一起去。”粘人精沈怀郎表示。 已经穿戴好的江苒想也不想就拒绝，“你要养身体，别看你现在好像好了，可人家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你这种啊，更要好好养。” “我想去。”他倔强的只是一而再说这个。 江苒自是知道小孩子都是这个脾气，也不发火，只是不理会他，穿上鞋子就跑出去了。 沈怀郎气的发抖，想也不想就跟着跑出去，拉着她衣角就不让她出门。 江苒的手里拎着一个盒子，盒子里就是她这次要去做的买卖，分不出手，看他说不听的样子也气了，大声喊了，“娘，娘！快把小坏拉屋里去！” 秀娘摸着走出来，不太清楚状况，“小怀乖，苒苒是去做事，等她回来让他给你买好吃的。” “不，我要跟她一起去。”沈怀郎最近粘着江苒的事情秀娘也是察觉的，所以这会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苒正要说什么却被秀娘打断了，“苒苒，带他去吧，那牛车上应该还能坐下他。” “娘！他身子还没好呢。” “恩，所以带他去走走，郎中也说了，适当的运动对他好。” “……”江苒尽然无言以对。 一个拽着她的衣角好像不跟着就不撒手，秀娘又帮着他，眼看天色不早了，万一错过牛车她得自己走着去，还浪费之前就付了的牛车钱，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那你等会儿不许乱跑啊，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恩。” 这么一个耽搁，等江苒气喘吁吁带着沈怀郎到集合点的时候，牛车已经快要出发了，所以两人不可避免就被“埋怨”了几句，江苒脾气好，还拿了几个做的糯米枣给车夫，车夫看两个小娃子也就不再说话了。 这牛棚车呢，其实就是一改装的移动工具，别嫌弃古代的马车轿子不够舒服便捷，因为比较起来，那简直是豪华设备了。哪里像这种牛棚车呢。 车里一样能坐十来个人，这会儿也是挤的满满当当，两个小家伙一进去，众人就抬头看着她们。 正文 第37章 凭什么他死 这么晚来，要想在牛棚车里还留个好位置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知道是江苒长的好，又嘴甜，还是那几颗糯米枣的关系，本来不会帮忙的车夫这会儿喊了几声，“挤一挤，让小丫头坐下！” 人们都开始动了，反正都是村里的，别看牛棚车破烂又不舒服，但也少，一波一波的都是定好了的，几个认识江苒的妇人笑着给她们挪了一下，还问她，“丫头带着弟弟去集市玩啊？” “是的，阿青嫂，听说今天可热闹了。”江苒眼疾手快，好不扭捏的赶紧给一屁股坐下。 她被挤在角落，坐着肯定也不舒服，但蹲着或者被抱在某个大人怀里就更不舒服了。只是大家挤出一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沈怀郎有地方坐那是不可能的。那边几人已经从江苒身上转移了注意力，妇人嗓门本就大，叽里咕噜开始家长里短聊起来。 牛棚车启动了，江苒看沈怀郎浑身变扭不知道手脚放哪里的样子，赶紧拉着他，顺着车的晃动他就直接跌坐在了她的怀里。 “有没有碰着？”她关心问，可没忘记这小家伙是大伤刚愈。 沈怀郎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已经太久没有这么难耐过。 车棚里难闻的气味加上耳边粗俗的谈话，让他想起了以前很多不好的回忆，重生之后他早就避开了很多劫难，不可能再去重现遭受一遍，但没想那些记忆却好像根深蒂固了，在他心底扎根，不管他爬到了多高，不管他权势有多大了，都不忘提醒他，他曾经在地狱中苟延残喘。 “小坏？”江苒从后头抱着沈怀郎，“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情绪不太对劲，但因为是背抵着她，她看不到表情，所以没发现他那能毁天灭地一般的黑暗阴鸷。 而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抽不出来。 “那，是不是晕车了。”江苒试图包裹住他整个人，虽然他瘦小，但她也瘦小，还真有些困难。 她只能尽量让他依偎在她怀里，“你个小孩，看不，不听话的后果。来，这个给你吃，酸酸甜甜的，放心，这果子没毒的。” 在这个时代很多没什么人吃的果子，在后代却是各种昂贵的水果。 这就算是一种时代变迁吧。 沈怀郎脸色依旧发白，他侧了侧身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事实上他却是把头往她怀里靠了。 年龄小又营养不良的丫头，自然靠过去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旖旎的东西，所以沈怀郎没男女之感，江苒更没有。她倒是觉得现在这个脸色发白的小家伙挺让人心疼的，就跟他在伤中发热的那一次。 其实他不知道，那次发热。他嘀嘀咕咕了很多。 最多的是“娘，你想我死，那么为什么生下我”，“娘，我不死我不想死”，“娘，别打我”，“我不死，凭什么我要死”。 江苒是听着这样一句句的话心头发颤，她之前在秀娘的几次欲言又止之下知道了那位温温柔柔的沈娘子后来有些疯癫，但她不知道，沈怀郎经历过什么。 正文 第38章 依赖 江苒半抱半拖的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着他，在他耳边问：“我给你唱歌啊，好不好。” 唱什么呢，小孩子都喜欢听什么歌？两只老虎？小兔子乖乖？ 咳咳…… 江苒琢磨了一会儿，小声的在他耳边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哎呀，歌词什么玩意儿来着，不管了，“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然后她再也编不下去，就只是重复着重复着。 马棚车依旧“咕噜咕噜”开着，速度不快不慢，耳边依旧充斥着低廉又鼓噪的声音，但因为小丫头的锲而不舍，他被拉回来了，因为她实在太吵了。 沈怀郎侧头看去，两人距离极近，鼻尖都是她的味道了。 她看他终于有反应了，马上冲着他笑，小虎牙小梨涡。 他被烫到，慌忙撇开头，想要离开被她给拉回来了，“别乱动，等会儿踩着别人了。” 见他还是听话的，她满意了，“怎么了？” 好像又闹别扭了啊。 沈怀郎不看她，随意回：“别唱了，难听死了。”是什么曲，从来没听过。 被嫌弃了江苒也不恼，看到自家小孩终于又变回那个别扭的死样子，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白着脸眼神涣散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她既然放下话了，总不能养不好一个小屁孩吧。 所以等沈怀郎看她，以为会看到她生气的模样的时候，入目的只有她毫不在意的傻笑。 他看过来，她则误会了，以为他还是不舒服，“要不你睡一会儿吧，不用扛着，你现在的状况肯定支撑力不够。” 不用扛着？ 好啊，那么她为他扛吗？ 沈怀郎“乖巧”的“恩”了一声，然后缩到他怀里，江苒差点被压弯了腰，但也尽最大的努力抱住他了，周围太吵，可她根本不可能让别人不说话，只能一声声的在他耳边“哼”着歌，谁让她没记得几首歌曲呢，但旋律倒是记得不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小家伙呼吸平缓，真的睡着了。 江苒给他整理发丝，笑了笑，“别扭的小孩。” 一路，噪杂却又平和的到了市集。 不过被叫醒下车后的沈怀郎却紧绷着脸周身更冰冷了。 江苒只以为他是有起床气，默默在心里又为这个别扭的小孩难养程度点上了一颗星。但她如果知道，人家脸色差不单仅仅只是因为起床气，而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居然真在她怀里睡着了这一点的话，那她……会点二颗星，太难养了有木有！ “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江苒自己也馋了。 馄饨，豆腐脑，葱油饼……刺溜！口水都流出来了。 说起来馄饨也算荤腥，先带小家伙去解解馋！ 至于大鱼大肉！恩，她会努力的！ 小宇宙爆发的江苒牵着沈怀郎先去了路边摊，点了她流口水的小吃，两人坐着等。可谁能知道，两个小家伙没有大人在身边已经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跟了她们一路确定只有两个小家伙没有大人跟随之后，邪恶之手就要伸向他们了。 正文 第39章 男主总想杀女主 从江苒的视角看着吃的一本满足的小家伙，她心底油然生出一股责任感来。 虽然觉得这个别扭的小孩性格已经够坏了，但总希望他以后长大能变一变，至少不会这么阴冷。 “咳咳，小坏。” “恩？” “你上次跟我说要吃肉，是因为虎子跟你说他家天天吃肉对吗？” “……恩。” 江苒“老师”脸，“小坏，我说过你可以好好的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仗着小孩子就能做的。” 吃着没啥味道的馄饨，沈怀郎抬头看她，不明白这个小丫头突然又发什么疯。 江苒见他乖乖听给自己说话，当下更觉得责任重大，“这件事情里面，有两个道理。” “什么？”沈怀郎真要被她这种模样给逗乐了，她以为她是谁啊！ “恩，第一，你不能跟虎子一样撒谎。虎子说他家天天吃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家老子是猎户也是，他一定是在你们这群小朋友中撒谎。而这，就叫做打肿脸充胖子了，苒苒希望小坏宁愿‘有说没有’，也不能‘没有瞎说有’。” 并不想沈怀郎能成为“纯良”“至善”之人，按照她的看法，沈怀郎这人身世背景肯定是有些什么问题的，就算没有，按照他在沈家的尴尬地位，以后这路也不好走，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秀娘身边，必然是要回沈家的。 藏拙，虽然是很笨的办法，但未尝不可。 沈怀郎这次倒有些意外，他以为女子总归会自以为的教导自己要善良。这样就没意思了，因为这个教导自己要善良的人已经存在了，他心里只接受秀娘如此“要求”他，自然，他会不会做，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但她又让自己意外了呢。 “第二，就是你产生了攀比和不甘的心思。心里想着‘他能有，我为什么不能’！” 一句话，重创沈怀郎心思，小手陡然就握紧了。 根本不知道戳中了大权臣内心最“隐私”心思的江苒只是继续，“当下只是想天天吃荤腥，那么以后呢。你看到别人天天穿绫罗绸缎，天天鱼翅鲍鱼，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凭什么自己不能这样。” 沈怀郎眸底已经酝酿了危险的暗沉，“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我想了，去得到了！有什么不对。” 红了眼的沈怀郎又释放了些杀气。 只是这次江苒并没有察觉，她反而是愣了愣，然后想着，想通了璀璨一笑，抬手摸他的头，“对！小坏说的对，这没有什么不对。” 她笑的真诚，也就是她说的并不是敷衍，本以为他是小孩子，怕他这说“要得到”的念头只是无止尽的欲念然后催使他从身边的人索取！ 要知道，贫寒之子为了那一点贪婪而走上歪门邪道的例子可不少，涉赌、混黑、走偏门拿命博，甚至卖了亲人求荣之类。 不怕人有野心有欲望，只怕这野心和欲望并不是推着这人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是用别的东西去交换。她担心的是这些，可是显然沈怀郎的心里并不是如此的。 “苒苒跟小坏道歉，就当苒苒什么都没说好不好？来吃吧，吃饱了我们找财主去。”江苒把心中的担忧抛掷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