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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听完,气的直在心里骂人,问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今年这一纲供奉堪称空前,是我自作主张认缴的,若不是这样,即便银子被劫,需要商户重新缴纳,南林府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更不会牵扯到分家,当然就是我的错了。” “你乱说什么!”云安扶住林不羡的肩膀,眉头紧锁,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银子不是你劫的,押运的官兵难辞其咎,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这并不是你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多累啊?” 林不羡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答道:“你说的不错,但我思考了良久,这之中的确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我错在……明知道自己的地位已不如从前,还想着兵行险着,正是我心有所求,才会被人击中软肋,若是我不动气,也就不会有今日罚跪的结果了。” 云安见林不羡并不是接受了那些长辈强加的罪名,只是在自我反省,心里头才好受了些。 她思考须臾,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为啥今年突然认缴了一纲的岁入,是因为……”云安附到林不羡耳边,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刘姨娘有孕,你爹那么对你,你生气了?” 林不羡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我做了这个决定,一共有三个原因,我不否认你说的,我的心中的确难平。不过若只是因为这个倒也不至于,第二个原因就像你从前和我说的,林府就像那个茶盏,八方财源如滚水,林府这个量器已经快承载不住了,在这个量器被砸掉之前,我总要做些引流。将银子直接进献给陛下是最快捷,也是最安全的。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也有我的谋算。” “是什么?” “林府自先帝御赐匾额以后,当朝陛下再无任何赏赐,待到他日新旧交替,林府便没有了强有力的庇佑。今年特殊,太子薨逝国库花销很大,自本朝开朝以来,还没有过哪一家一次缴纳一纲的岁入,这是第一份,意义总是特殊的。我在赌,赌陛下会不会碍于颜面给我一个说法。陛下向来以仁德治理天下,我一介女流对天家有如此忠心,陛下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我又是女子,没有资格入朝入仕,即便是许我一些荣誉,也传不到下一代去。哪怕是立个牌坊,赐块匾额,或者封个‘夫人’,对我们来说,日后都是保命的东西。” “我们”两个字,拨动了云安的心弦,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林不羡对未来的规划中,从来没有剔除过自己。 林不羡有些怅然,继续说道:“我不像你,行走于世这么方便,这林府头顶的一片四方天,便是我能掌握的风景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母亲和父亲夫妻同体,若是朝廷真发落了南林府,不可能只处置父亲一人。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弃父亲,不管他怎么对我……大不了日后单独立府搬出去,住到他老人家看不见瞧不着的地方去,没有父亲的传唤不再轻易回府也就是了。可我时常想,若是咱们的小林府计划没有朝廷的动作快,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连你也……思来想去,我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趁着眼下太平,能谋求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再努力想办法。” 云安垂下了头,久久不语。 林不羡以为是云安会错了意,柔声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小林府的计划,我只是不想把所有的压力都堆到你一个人的身上,我无法陪你远行,赠你的那块玉佩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眼下的局面是林府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本与你无关。你能为这个家族做出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大厦倾颓之际,能推出去一个赚一个,你是无辜的。至于我……享受了这么多年富贵的生活,也该承受些什么了。” 云安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不羡的眼眸,那如水的眼眸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深沉? 就像林不羡为自己修建云氏祠堂一样,这个女子……她的心海里到底能容纳多少波澜? 要是没有“祠堂”的事情,云安或许就信了…… “你骗我。”云安的嘴唇翕动,说不出的酸楚。 她宁愿林不羡不要这么善良,因为她越是这样,云安回家的念头就越被动摇。 云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这一纲银子根本就不是为自己谋求什么‘名头’,就像你说的,若是林府这个家族都倒了,你作为宗门嫡女即便有了什么牌坊,封了什么夫人,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对吧?” 林不羡别开眼了眼,淡淡道:“所以我说这是在赌,事在人为。” “如果我没有猜错,等到天子真要表彰你的时候,你一定会把我推出去,请你们的皇帝给我一些足以保命的封赏,是不是?” “……” “你这哪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明明是下定决心和你的家族共存亡了,这一纲银子,分明是我的卖命钱,你别想骗我。” “云安……” “连累你大冷的天儿,独自跪在这里,何苦呢?值得么?与其救我,还不如保住自己,我有办法逃走的。” 林不羡发出一声叹息,依旧温柔且耐心地开解道:“我刚才也说了,我已经享受了多年家族带来的富贵,就应该承担结果。林府之今日,乃积重难返之过。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林氏一族的血,可你没有,朝廷真要动手,林府所有人都在劫难逃,反正岁入的银子都是要花的,不如趁着我还有话语权,多出一些还能换回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