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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赵金说了什么?” 云安扫了一眼公堂上的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赵金昨夜说的话字字在心,句句在耳,可事关林不羡的名誉,云安不想二次伤害林不羡。 思索良久,云安答道:“赵金说,我从前是个低贱的乞丐,傍上林府这颗大树,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说……我娘子她瞎了眼,才会看上我这么一个人。” 陆状盘珠子的手指一顿,看云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在陆状来之前林不羡已经将案子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和陆状说过了,陆状之所以在公堂上问云安这个问题,也是想让所有人明白:云安动手是有原因的,不论赵金因何而死,云安打他并不是因为“发狂”。 虽然云安没说全,但也没有作假,陆状没再追问。 另一位知晓真相的人同样看着云安,感受却和陆状全然不同,那人就是李元。 昨夜李元就坐在云安对面,还是他先听到旁边桌人的对话的,那些龌蹉之言他听的很清楚。 在李元看来:若是云安照实说了,在道理上就站稳脚跟了。即便最后判定凶手真的是云安,但在诸多杀罪里,也细分为:凶杀,仇杀,斗杀,错杀,误杀。 罪责的轻重依次递减,凶杀和仇杀是死罪,斗杀是杖责后刺配,错杀和误杀的罪责要更轻一些,若是能获得家人的谅解并积极赔偿,大多只是流放或者关押。 李元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云安的用意,他看着云安,脑海中又闪过他和玉纤纤彻底决裂之前,玉纤纤说的其中一段话。 玉纤纤说:“你所谓的那些‘为我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命风流罢了,青楼女子在你心里只是标榜你痴情的物品而已,你想要的不过是世人对你‘有情有义’的称颂,你根本就不懂如何尊重女人。” 玉纤纤的这句话对李元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耿耿于怀了很久。 怒气消散后,李元也曾静下来反思自己,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玉纤纤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难道她没有良心吗,自己都不嫌弃她卑贱的出身,愿意将她明媒正娶抬做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直到今日,李元听到云安的话,心中恍然多出了一丝明悟,具体是什么李元也解释不清楚,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或许,玉纤纤说的……就是这个吧? 林不羡根本不在场,云安完全不用顾忌,先保住自己才是头等要事,即便云安的供词传到林不羡的耳中,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云安没有,半个不利于林不羡名声的字眼,都没有提。 李元扪心自问,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会实话实说。 …… “李公子,李公子?” “啊!哦,杜先生,学生在。”李元回过神,发现杜状在叫自己。 “敢问李公子,昨夜你是否目睹了整个过程。” “是。” “后来发生了什么?” “云兄将赵金拖出了酒馆,我们三人来到一处胡同,我守在胡同口,云兄和赵金在里面,云兄教训了赵金一顿。” “你们离开的时候,赵金是否还活着?” “是,他叫的声音很大,我们走出一段路还能隐约听到。” 杜状拨动手中的珠串,点了点头,转身朝李青山拱了拱手,说道:“李大人,据在下所知,李公子身系功名,他的证词理应作数。” “这个自然。” “如此,本案的第一个疑点浮出水面了。赵金的尸体既然是在胡同内发现的,胡同应该是赵金的殒命之地,根据在下的经验判断,被殴打致死一般为两种情况,当场死亡,或者腹内脏器因震荡出血,次日而亡。赵金显然这两种情况都不符合。” 赵金的母亲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坐在小案后的钟萧廷瞧见了,出声道:“老人家,可是有话要说?” 赵金的母亲不敢直视高堂,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青山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老爷,说不定是我儿被打的没力气爬起来,才死在胡同里了。” 陆状点了点头,答道:“老人家的推测很有道理,但老人家别忘了,令郎在云公子和李公子离开之时,还有力气高声求饶。他二人行出很远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小巷酒馆在下经常去,地处闹市,夜里更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云公子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会有胆子大的去一探究竟的,若令郎真的到了爬不起来的地步,只要喊几声救命,自会有好心人前来搭救,结果如此,原因只有一个,云公子和李公子离开后没多久,令郎就死了。我猜……是有人在云公子之后进了胡同,杀死了令郎。” 赵金的母亲听完,悲从中来,用手帕捂住脸,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求你给民妇做主啊!民妇家中只有这个一个男子顶梁,他这一走,整个家都完了!” 听着老人痛彻心扉的哭声,云安很愧疚,赵金虽然不是自己杀的,可赵金的死自己有脱不开的责任。 云安意识到:自己一点都不成熟,即便是差了千年文明的现代人又如何了?想想今天早上林不羡在对待这件事情上的表现,自己的心智上和她差的真的是太远了。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代,不管这件事出自什么原因,赵金之死到底是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都脱不开或轻或重的法律制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