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利用秦吕林，肯定会伤害余九渊。余九渊和先生并无半分血缘关系，放在以前，先生绝不会多管，更不会让她戴上人皮面具，前来照顾她。

    只有心中有爱的人，才会对这个世界回报几分爱。

    她早就看出来了，先生心中某个地方，一颗名叫“爱”的种子发了芽，扎了根，除不去抹不掉。

    **

    余生乘电梯到楼下，就接到秦吕林的电话。

    对方话音匆忙，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余生，你把九渊带哪里去了？闭路电视上，丰田suv从林荫道开走，你把她抱进了车。”

    余生将手机拿下来，扫了一眼屏幕，确定上面是秦吕林的号码，这才准确确定电话另一头气急败坏，朝她吼了好几句话的人的确是秦吕林。

    “是我抱的，要不是我刚巧到武陵别墅，九渊姐就晕在林荫道。她差点滑胎，见这情况，我当然是第一时间送她来帝都医院啊。”

    第958章 心都碎了，哪还有余地来装自己的谎言？

    “我倒想问问你，作为她的丈夫，明知道她怀孕，还跑去外边工作，让她一个人出门……”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电话另一头挂得干脆，余生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无语地扫了一眼屏幕。

    有病吧，她好心提醒他一句，犯得着生这么大的火？她语气好像也没太重，真是半年不接触，秦吕林的脾气又长了。

    **

    余九渊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席嵘就回来了。他给余九渊服了一些安胎药，便放平了病床叫她睡一会儿。

    遵照医嘱，好好休息，这是余九渊目前最重要的事。她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一定要好好地将他生下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不清的感官中，好像感觉到有人给她盖被子，有人碰了碰她的脸。

    小小地扯了扯眼皮，呢喃：“席嵘吗？是不是我睡得太久……”

    模糊的视线里，装入秦吕林的脸。余九渊猛地睁开眼睛，立马将自己的手从他手掌里抽了回来，下意识放在自己小腹上，做着防御性保护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突然过来，是不是要看着她打胎？不放心她的承诺，觉得她会说谎，不会流掉这个孩子？

    神情紧张，单手撑在床单上，将自己撑起来。蜷着双腿，后背紧贴着床头。

    她还记得，他们刚结婚，他冷了她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回“武陵别墅”。后来突然说回来和她一起住，要和她一起过日子。

    她信了。

    就算他私底下对她态度还是那么冷，闺房之事还是那么蛮狠，丝毫不理会她的感觉。但她都迁就了，只为了他那句“九渊，以后我搬回来，和你一起住，好好过日子。”

    以前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爱你的人，方方面面都是爱你的。就算是床笫事宜，他再怎么想，只要你是真痛了，他还是会温柔以待。

    但是他没有，就连一句“九渊”，她的名字，他都很少会在她耳畔念出来。好像，她之于他，就是一个工具，一个生理上的工具。

    后来利用她，利用了妈妈去打压傅擎苍和生儿，妈妈被检察院的人拷问，终身出不了那间病房，他有一些改观了。

    好像，平日里对她偶尔展露一丝微笑。

    以前以为，这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在知道，这是秦吕林施舍的同情。

    人可以装傻骗自己，骗自己那颗最脆弱的心。但当那颗心被现实的大海狠狠拍碎，她就无法再继续欺骗了。

    心都碎了，她哪里还有余地用来装自己的谎言？

    她爱的人，不是她的爱人。他的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

    以前，她跟在他身后，总看见他和生儿相伴而行。有时候在学校的树底下读书，有时候在小卖部坐着吃冰激凌，有时候并肩走在林荫道互相讲述对方的故事。

    她爱的人，早就有了爱人。

    从他看生儿的眼神，就说明了她不可能。听到他和生儿说“我们”，就好像听到她暗恋的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这些道理她一直都知道，花了十几年，才让自己彻底明白。

    第959章 九渊，跟我回家好不好？

    当生儿嫁给傅擎苍的时候，她开心极了，乐了一整个晚上。生儿嫁了人，秦吕林就会死心，或许他就能看到她的好。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当她给他下了药，让他和她发生了关系。在八大家族宴会上，他签署了协议。那场爸爸为她举办的盛世婚礼，他牵着她的手走红毯，给她戴上那颗最美的婚戒。她以为，她的婚姻会幸福的，总有一天幸福会降临在她的身旁。

    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

    余九渊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急急忙忙地找到联系人里“张律师”的电话号码，立马拨了过去。

    等待接电话的十几秒钟，在余九渊的眼里，仿佛过了几十年。

    身前两步外，秦吕林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看得她心里发怵。

    好希望，这时候席嵘在。有一个人在，她就不必这么害怕。好怕秦吕林把她拽进手术室，将她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听到余九渊的问话，秦吕林温柔地笑了笑。“看闭路电视，见余生把你带走了，我给她打电话，她说你在帝都医院，我就来了。身体好些了……”

    秦吕林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只因听到女孩接通电话，开口的那句：

    ——张律师吗？我是余九渊，我昨晚拜托您拟定的离婚协议您做好了吗？您尽快让它具有法律效应，秦先生的邮件号码我告诉过您，定好就给他发过去。

    余九渊一连说了好大一串话，忍着话音中的颤抖。

    挂了电话，她紧紧地攥着手机。缓了好几口气，才敢掀开眼皮，看向床边的男人。

    入眼，是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在她心里，给他的定义就是：冷漠，毫无感情。

    “医生……”她瓢了嘴，牙关抖得太厉害，说不出一整段话。只得又缓了一会儿，才说：“医生说我现在不适合做手术，身体太弱，流产对后期身体修复不好。就算离了婚，我也还要生活下去，不能为了流掉这个孩子，让我自己的身体变差。”

    男人眉心紧蹙，走上前将她搂进怀里。“不人流，不离婚，跟我回家好不好？”

    突然被他搂紧，余九渊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

    他这么紧张离婚，就因为他正在和哥哥合作。哥哥是余氏集团总裁，很多为官为商的人都想攀上这层关系。

    秦吕林和余嗣久合作，她知道，而且不止合作了一天两天。

    正要开口，抬眸见病房门打开，席嵘走了进来。突然就有了力气，伸手将秦吕林推开。

    掀开被子跑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一个劲儿往席嵘身后跑。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扯了扯。胆怯轻言：“席嵘，我前夫。他要看着我进手术室流产，你帮帮我。”

    秦吕林被她推开，愣了一下，转过头就见她鞋也不穿，箭步往一个男人身后跑，躲在他身后。

    左心房，好像被针扎了几下，刺疼。

    “这是谁？”

    席嵘礼貌笑了一下，“您是九渊的前夫吗？我叫席嵘，是帝都医院的妇科医生，也是九渊初高中的同校隔壁班的同学。”

    第960章 她爱了他一整个青春

    男人带刺的目光落在席嵘身上，看向他身后的女孩时，眸子放缓放柔。“九渊，你听到的那些话不是我真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说出那句话，宴会厅上，我是出于本能拉了一把身旁的人，并不清楚那是余生！”

    “你过来，武陵别墅已经被我买回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一起住在那。九渊，跟我回家。”

    席嵘转过身，见余九渊皱着眉头央求他的目光。他朝她点了一下头，示意让她放心。

    在余九渊的视线里，席嵘比秦吕林矮了将近一个头。席嵘大概一米七四，而秦吕林有一米八五。看起来，胜算不太大，但总好过让她一人孤身奋战。

    席嵘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没理会一旁的秦吕林，而是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是夏天，但地上也凉，不要让寒气进了脚底。”

    他将她抱到病床边，放在床上。

    刚要弯腰给她擦脚，便察觉到一股力道冲了过来，将他直接甩开。

    “我没事。”席嵘从地上爬起来，朝正心急准备下床的余九渊说道。

    他站起身，看向秦吕林。“我听说过你，秦家三少爷秦吕林，九渊从小爱慕的对象。我和九渊一样，也深深爱慕一个人。她喜欢你，在你身后跟着跟了十多年。而我喜欢她，从初中开始就跟在她身后。”

    “你给不了她的，我能十倍给她。既然已经离婚，你就不要再继续让她吃苦，为了你，她已经苦了十几年。朋友没有，亲姐妹也差点弄丢，现在又没了父亲，母亲常年关在病房里。”

    提及“父亲”，秦吕林忽地想起，在费城的废弃市委中心，他开枪将余致远打伤。

    但他只是打伤，只要治疗就可以活下来。取余致远性命的不是他，是冷月那一枪，正入心脏位置的rk型子弹。

    不是他杀的余致远，九渊，他没有杀你的父亲。

    “她付出的感情，我日后能十倍补还给她。我们还没离婚，没有你插足的位置！”

    余九渊穿上鞋，从秦吕林面前径直走过，走到席嵘身旁，心疼般地看了看他磕到地面的手臂。

    抬眸，“离婚协议明天前可以寄到你的邮件，你签了字，我们就合法离婚。等我身体好一些，席嵘会帮我安排手术，拿掉这个不该有的累赘。然后我们会一起去意大利，我会把爸爸送我的祝福，戴在他的手上。”

    “秦先生，我都放过你了，你何必为了利益还绑着我？太自私，也太不把我当成人，就因为我喜欢你，拿着这一点欺负我。从小到大，都抓着这一点，让我流眼泪。”

    秦先生……

    一个称呼，仿佛将他和她之间，划上一条永远跨不去的鸿沟。

    他试图往前走两步，“九渊，可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不爱他，他给不了你要的幸福。我可以给，跟我回家，原谅我……”

    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爱了他一整个青春。

    年少美好的幻想是他，婚姻红毯的另一方是他，憧憬未来的梦里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