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飞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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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宋潜机摇头。 孟河泽以为他在担心登闻大会:“我去给你买笔墨纸砚,方便你练习书画。” “不用。”宋潜机浇完地,收了水壶,“我想买点种子。” “种子?”孟河泽不解,“哪一种灵植种子?” “不用灵植,要普通种子。”宋潜机不挑食,“菜苗也可以。” 周小芸忽道:“那容易,外门大灶堂就有!” 还未辟谷的外门弟子,平时在大灶吃饭,吃不到灵植灵米灵兽肉,米面时蔬管够。 “我们这就去灵石矿打工,下工正好路过大灶,给你带来。”孟河泽起身告辞。 宋潜机点头道谢。 土豆新发的嫩芽沾着晶莹水光,蕴含饱满生机,躲藏在泥土里。 这是宋潜机第一次种出东西。 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有些新奇,有些欢喜。 因为身怀生机最强的至宝“不死泉”,他对生命的感知也变得敏锐。 不只是人和活物,而是一切有生机的东西。 比如他能感觉到,一片叶子什么时候从枝头掉落,叶底一朵桃花什么时候由盛转败。 说不定,自己真有种地天赋。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农庄! 种子和菜苗的问题解决后,宋潜机为了改善院墙内采光,将院门前桃树移栽到三丈远外。 门前土地被他仔细翻动清理,朱漆门两侧都扎起竹篱笆,开辟出两块新菜园。 他干活时候很认真,用铲子翻土这种无聊粗活,也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好像在做全世界最有趣、最重要的事。 宋潜机爽了。 盯他的人快崩溃了。 “报!宋潜机买种买苗,好像要种地!” “报!宋潜机真的开始挑水耕地了!” “报!宋潜机今天种茄子、小葱、蒜苗……” “报!宋潜机打算给门前种花……” “滚滚滚,别报了!” 赵虞平怒而甩袖。桌上茶盏崩落,碎片飞溅。 他站在满地碎片中跺脚:“这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没时间玩乐,甚至不舍得睡觉,每天恨不得挤出四十个时辰修炼的炼气期杂鱼。 忽然有一天跑去种地了,而且自从他开始种地,再也不修炼了。 赵虞平越想越不安,总觉得宋潜机这般反常,是在憋一个狠招大招。 就像一柄剑悬在头顶,猜不出对方计划,令他焦虑不安: “青崖书院和仙音门的人,什么时候才到?夜长梦多,派人催催。” 陈红烛也不舒服。 她自告奋勇盯着宋潜机,不是为了听对方每天如何插秧、如何浇水的。 陈红烛买通了“宋院”周围二十户外门寝舍的弟子,给他们留下灵石和传信纸鹤,附送声色俱厉的威胁: “如果宋潜机有什么动静,你们没及时发现,没报给我,就等着挨鞭子吧!” 威逼利诱之下,她消息比赵虞平更灵通。 宋潜机却好像察觉到什么,深居简出,需要的种子和农具由孟河泽等人送进院中。 “他宁愿每天做这种闲事消磨时光,也不练剑。他是不是故意气我?” 一旦生出这种念头,陈红烛练剑心不在焉,打坐心浮气躁。 “宋潜机出门了!” 纸鹤带来最新消息,陈红烛霍然起身。 *** 宋潜机关上朱漆门。举步欲行,忽抬眼看向桃花树。 阳光澄澈,繁花嫩叶层层叠叠,开得热闹。 红衣少女坐在枝头晃荡双腿,笑嘻嘻地问:“准备去哪啊?” 宋潜机皱眉:“你怎么来的?” 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她仿佛凭空出现,惊飞鸟雀。 “用这个!”陈红烛摸出一块菱形令牌,“你只要有动静,我立刻能赶到!” 金光闪烁,映着阳光晃了宋潜机的眼。 “你也知道,我爹和我那些师叔们,都不想看见你,盯你这种脏活累活,自然交给我了。借此机会,我找我爹借来华微真令。手持此令,便可借助华微阵法,宗内自由来去,转瞬即至。”陈红烛得意道, “比如后山摘星台,我的修为暂时上不去。但自从得了它,晚上睡不着,随时去看星星。这一点,我真要感谢你。” 有过上次打交道的失败经验,她觉得面对此人,隐瞒反倒不如坦荡。 但她没说她为什么睡不着,想来对方也不关心。 宋潜机无语。 你这跟公费旅游,公款吃喝有什么区别。 但想到陈红烛身份,薅自家羊毛也不犯法。 他转身就走。 陈红烛跳下来,追在他身后问:“你去哪儿练剑?” “不练剑,去灵田看看。” 陈红烛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登闻大会快开始了,你不能因为置气,这样耽误自己!之前对你无礼,我可以道歉!” 想她横行霸道十八年,头都没低过,何谈道歉。 对方若再不给面子,她真要生气了。 “你还不知道吗?”宋潜机问。 “什么?” “我报了书画。” 陈红烛剧烈咳嗽起来:“你真的疯了!” “修炼本如逆水行舟,只要走上这条路就要不停争斗,与人争,与天争,否则一步落后,步步落后。”陈红烛语重心长地劝,“同样是十四五岁,有人炼气初期,有人炼气圆满,看似差不多,越往后差距越大。等你朋友孟河泽结金丹,你还在冲筑基,你急不急?” “我不急啊。” 宋潜机一边走,一边赏景,神色悠然。 陈红烛怒其不争。恨不得抓他双肩猛摇。 “你一个炼气期,能得‘那个人’亲自指点,是天大的机缘,别人祖坟冒烟都求不来,你为什么不珍惜?你凭什么不珍惜!” 她深吸一口气:“就算你不想跟同辈修士比。但哪怕一个不修仙的凡人,也明白世上最简单的道理:不想被人欺负,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拼命。每个人都想做人上人,所以才这成全了这人吃人的世道。” “你急什么?”宋潜机笑了笑,“你是我娘吗?” “你!”陈红烛差点被他气跑,眼睛一转,忽道:“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我听说了。不只是我,现在整个华微宗都知道了。” “妙烟有很多狂热追随者,登闻雅会他们也来。你要有麻烦啦,怕不怕?” 宋潜机想了想,很诚实点头:“怕。” 一个人能成为狂热追随者,必然脑子不怎么好使。 他上辈子已经领教过。 妙烟请他寒湖听琴,他们就躲在湖底,伺机破坏,却惊醒湖中一头沉睡的千年鳄,被追着咬出四十里水域。 妙烟请他泛舟品茶,他们躲在舟下,准备行刺他,却怕被湍急水流冲散,便用绳子绑在一起。 拎一个就能提溜出一串,一个藤上七个瓜。 这些智商与赵济恒不相上下的人,为宋潜机前世枯燥的修仙生活,提供了难得的笑料。 但那时他端着大能架子,尤其在妙烟面前自矜身份,不愿被当成没正形的散修。 想笑不能笑,憋的很辛苦。 现在没包袱了,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若再见面,他怕自己被活活笑死。 陈红烛却一噎。 她知道这人骨头硬,若被她激怒,应该逞英雄说“谁怕谁,只管放马过来”。 那正好骑驴下坡,督促对方努力练剑,准备教训那群人。 现在对方干脆利落地认怂,她反倒没话了。 宋潜机忽然问:“他们来,你也很怕吧?” “笑话,我会怕?!”陈红烛怒发冲冠,“怕个头!本小姐就是不喜欢妙烟,谁敢因此欺负我们俩,先问问我的剑。” “你不是使鞭子吗?” “我这鞭子是用来吓唬别人的!像过年放炮,听个响而已。”陈红烛认真道,“剑是凶器。一柄伤人的剑,不能轻易示人。” “原来你还懂这个道理。”宋潜机有些惊讶,“你不错啊。” “原来你还会夸人,我以为你只会气人。不过,你也很不错。”陈红烛被夸得喜笑颜开,投桃报李地表扬他,“我猜妙烟现在气到手抖,恨不得把竹楼栏杆拍断,却还要假装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