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岁岁平安
你愿意等我吗。 阎崇律法不容罪人脱罪籍,但总有一天我可以将它改变!我会有能力保护你,有能力让你不再处于危难,有能力洗脱你一身的罪罚,到那时,你可以再回到我身边吗? 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不被任何人指摘。 魏执,你等我可以吗。 与他一别恍若隔世。 她曾许的诺言,她又能兑现多少。 自魏执离开后,小满任性的未再启用宫中暗影卫。 这一次要寻回魏执,自己的私心占多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重新启用暗影卫。在江家势力渗透王宫内殿的逆境里,魏执是最适合成为暗影卫统领的人选。 他愿意回到她身边吗? 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吗。 “睡不着吗?” 温息扑在她的耳尖,清雅的男声轻若微羽浮游过她的耳畔。 一只手扯过被褥边沿,为她掩好露在被子外的肩膀。而后触着她的肤一路往上,直至微凉的指停落在她的侧额。 双指以一个合适的力度轻轻按揉着她的太阳穴。男人手中的温香隐隐漫出,这是在焦躁的繁忙之中唯一能让她宁静的味道。 她抚过他瘦若见骨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 “誉清,我没事,你不要劳累。” 想到曾前自己因政事焦头烂额得晚上睡不着时,他为她按揉着头部缓解紧绷的神经。说来也有效,随着他按揉的动作,她渐渐舒缓陷入沉睡,却又因他手有一顿又险些清醒。所以,他就这么一直为她按揉到晨曦将临。 就是这么傻,也不觉得累。 连厚厚的被褥都捂不暖的身体在日渐消瘦,他骨骼明晰的触感惹她心颤。 他还剩多少时间?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心惊胆战,几近窒息。 小满握着江誉清的手缩进了被子里。 她朝后挪了挪身体,背抵着他的怀,陷入了他的拥抱。 似乎只有与他紧紧相贴,才能麻痹她的对于未知离别的痛彻心扉。 睡意逐渐侵袭。 眼皮沉重得难以支撑,缓缓闭落。 搂在她身上的手悄然下移,在轻轻搭落在她腰畔后,抚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浅眠中倏然惊醒。 小满胸膛一震,瞬间握住江誉清的腕。 她并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她瞒了一日又一日,她不敢告诉他,更不忍告诉他。 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丧子之痛”。而这个尚没有定数的孩子的舍与留,会不会再次剥下他一层皮? 他发现了吗?她不知道。 “你不想被我知道,对吗。” 他的声音依旧轻缓。每个字落在她的心口,足以震碎她的所有困意。 他发现了。 “我怕……” 小满深深一吸,平复着自己胸口沉重的搏动。 也不知自己所说的,是真意还是借口: “我怕我留不住他。” 久久无声中,她放落下了他的腕。 他从她的身体上抽离开了冰凉的手,再未靠近她的腹。 “对不起。” 愧疚注满了他的声音,让他的话语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曾在想,孩子的夭折或许是因我一身重病。我并没有办法给我们的孩子强健的身体。就连让她活下去都异常艰难。”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压抑着不愿被她所知的伤怀: “若真有幸能活下去,又会不会与我一样……” 算来她怀孕快及五个月,腹部隆起得并不明显,就如上一次一样。 甚至还不及上一次。 江誉清将此归结于自己的病衰,他没有能力去给予她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因他而受怀孕生产之苦,还要因他受骨肉分离之痛。 他又怎敢…… “你不想要他?” 她挪转过身面对着他,言语难掩急切。 他捋顺着她身后的发。 枯枝般的手并没有多大力度的扣着她的头,让她与他的额相抵。 他的呼吸幽冷而平淡,他的话摘去了全部悲苦,只剩下沉甸甸的真着: “小曼。若我走了,你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烧了,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要留,什么都不要想。等烧成了灰,就忘了我。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牵绊住你,也不想被你铭记。” 即便他咬牙忍下了所有情绪却还是无用,零星痛楚从他的字句间漏出,散落在她的瞳心,化作了一汪温流: “至于这个孩子,我怕他一身重病拖累你,我怕……我怕你注入万千情感养育他长大,他却像我一样早早的离你而去。所以……” 他知道,他说出这话必定会惹她心伤。 可他必须要说。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再纵自己去伤她害她。 “如果可以,就让他与我作伴吧。这样,黄泉路上,他也不会孤身一人。” 江还晏为了江家大势机关算尽也要留下的孩子。 江誉清竟为了她,要她将其舍去…… 他该多不舍,他又有多无可奈何。 他说出这血淋淋的话来,一把把锋刃又何尝不是捅过了他的心? 他将漫灌在喉咙里的血拼命咽下,他最善于强忍,他最不愿惹她心伤。 怀中的温暖躯体在微微颤动。 看来,他还是让她心伤了。 “我又惹你哭了,对不起。” 他将她拢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枯瘦的手一遍遍抚顺她的背脊。 他们成婚这些年,她哭的比笑的多。 他给她带来的苦楚比快乐多。 他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跟她走的这个决定。 他开始并不害怕死亡与离别。 他时常在想,自己若早些离开,以后的日子她是否会少哭一些? 当然。 这些皆是他心中所想,他不会与她说,不然,她又会心伤了。 他只希望。 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能像他一样爱她护她,绝不能像他一样让她整日流泪。 要让她开心,欢乐,笑容满面。 她笑起来一定很美。 真的很美。 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啊。 一定要长命百岁。 要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