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将手里的奖杯递给嘉应，莫少林拥抱着这个他亏欠不少的女儿。他的付出微乎其微，嘉应能够有今天的成绩，完全是依靠她自己。 “嘉应，爸爸爱你！” “爸爸，我也爱你！” 美莱美颁奖典礼完美落幕，嘉应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师兄师姐还有马库奇导师，收到了她们一致的好评。既然来了，嘉应和她的小伙伴们在美国游玩了一圈才回去。 随着金点子其他项目的投入，现在能够获取盈利的不只是云端平台这一个项目。当然，云端绝对是盈利的重头戏，尤其是近年来的成功改编，让作品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过年的时候，吴丹跟着邓家齐一起回了他的老家。 看着登上火车的女儿，吴丹妈妈忍不住埋怨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丈夫。 “你说你这人也真的是！明明不看好他们，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交往？到时候，女儿吃亏了，受伤了，到头来心疼的还是我们。”吴丹妈妈一直不同意女儿和邓家齐交往。她也看得出，女儿是真心喜欢那个男人。 并不是嫌弃邓家齐家里穷，实在是两人的差距太大了，两个家庭的差距太大了。自古以来，嫁高娶低的说法是有证可依的。女儿未来的路，不知道有多坎坷，她这个当妈的想想都心疼。 “你以为我不想？这个时候他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们反对不就成了棒打鸳鸯吗？难道你想做电视剧里面的恶毒父母？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女儿会不会理解？” “哎！有时候，吃亏也是一种经历。孩子大了，总归要为自己的选择担负责任。”吴丹爸爸摇了摇头，只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少受一点伤害。如果，他们两人能够顺利克服难关，最终走到一起，也算是一个好得结果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 这也是吴丹爸爸妈妈开明，换作其他家长，怎么也不会让女儿经历这样的人生。明知道是一条错误而曲折的道路。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够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直到走过那些弯路，吃过那些苦，受过那些罪，我们才明白，父母当初的阻拦并不是他们的顽固和一意孤行。 这是吴丹第一次乘坐绿皮火车，邓家齐已经考虑到了吴丹的情况，特意买了软卧。可是，才十多个小时，吴丹已经有点受不住了。车厢一共四个铺位，邓家齐买的是左边的下铺和右边的上铺。 从上铺跳下来，吴丹的脸色有点苍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邓家齐担心的看着吴丹。他的老家地处偏远的西南山区，唯一可行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 “我，我想去厕所。”下铺中年男士脱掉的鞋子，还有他脚上袜子散发的味道，让她几欲作呕。更别提对面上铺那个男人打量她的目光，让她非常不舒服。 “走吧，我陪你去。”邓家齐随身带上贵重物品，然后牵着吴丹走向车厢的一头。 因为是过年，连包厢的走廊上都挤满了很多旅客。好不容易挤到厕所门口，发现前面还排了四个人。这一幕，让吴丹忍不住鼻酸。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任性的说：停车，我要回家！ “宝贝，对不起！再忍忍，好吗？还有十个小时，我们就到站了。”邓家齐想要伸手抚平吴丹额头上紧皱的眉头，却被吴丹躲开了。 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算了，我又不想去厕所了，还是回去吧！”吴丹自顾自的往车厢里走，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她特别娇气。 她是爸妈的独生女儿，从小到大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倒不是没有乘坐过公共交通工具，而是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浑浊的空气，这样复杂而密集的人群。她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回到上铺，吴丹用自己的小毛毯盖住了自己的头和脸。背对着过道，假装入睡。 此时，一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流到嘴角，她才尝到了眼泪的滋味。有点酸，有点苦。 邓家齐担心的看着上铺的吴丹，此时的他倍感无力。双手抱着头，坐在下铺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艰难的十个小时终于过去，当他们终于从火车上下来，吴丹觉得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这个时候，情绪似乎已经缓和过来了，她的脸上开始有了微笑。 “走吧！我们回家！”邓家齐看到这样的吴丹，松了一口气。提着他和吴丹的行李，他在火车站门口打了一个出租车。师傅一听说他要去的地方，直接比了一个四。 “四百块，我可是要空返的。”小伙子说的地方太远了，一般的司机都不会愿意去。 邓家齐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成交。这是他第一次打车回家，以往他都是乘坐公交车到客运站，再乘坐短途客车到镇上，最后打个摩的回家，花费不过五十块钱。 吴丹没有察觉到异样，出站打车对于她来说非常正常。 由于火车上没有休息好，刚刚上出租车没多久，吴丹就靠着邓家齐睡着了。邓家齐小心翼翼的搂着她，帮她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小伙子，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呐？”司机大叔的声音并不大，一般的出租车师傅都很擅长聊天。 “嗯，是的。” “可了不得，这个女娃子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 考虑到吴丹在睡觉，司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今年过年他也能够带个女朋友回家，那该多好。他家孩子也二十好几了。 等出租车停在邓家门口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对于大山里面的人家来说，汽车虽然镇上都有，可是村子里还没有哪户人家买了小汽车。何况，打出租车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有有钱人才会这么干。村子里还没有见到过呢！ “吴丹，我们到了。”邓家齐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吴丹，车费他已经付过了。 “啊？到了？”吴丹立刻从邓家齐的怀里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自己睡乱了的头发。心里突然有点紧张，第一次见他的家人，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她？ 车门打开，果然如同村民所猜想的一般，是村里的大学生回来了。 “老邓，快出来，你儿子回来了。”农村里的人，说话都是大嗓门，这个声音把刚踏出车门的吴丹吓了一跳。 “噢，邓家的，你儿子还带了个媳妇儿回来。”村民们看到吴丹，开始起哄了。 司机已经帮着邓家齐将后备箱的行李拿了出来，他还得返程回家。确定所有的东西都拿下来之后，出租车司机开走了。而邓家父母以及他的弟弟也从家里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小弟，我回来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吴丹。吴丹，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小弟。”邓家齐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家了。自从在金点子上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过年。 倒不是说金点子压榨员工，而是他自己为了赚钱，为了陪吴丹没有选择回家过年。 “好，好，回家就好！”邓爸爸非常激动。 “叔叔好，阿姨好，小弟你好！”吴丹恭敬的打了招呼。 村民们都羡慕的看着老邓一家，早就听说邓家齐在京城赚大钱了，没想到还真是。不仅打车回来，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看看这女孩儿的容貌、衣着打扮、声音礼节，跟村里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先进去了。”提着行李，邓家齐带着吴丹走进了自己家。 这座青砖的瓦房才修了不到两年，还是邓家齐寄钱回来修的新房子。在邓家齐赚钱之前，家里住的是低矮的泥砖房。所以，能够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邓家父母明白一切都是儿子的功劳。 吴丹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顶，昏黄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从来没有去过农村，所以并不知道这是偏远山区农村的常态。此刻，已经是晚饭时候，堂屋里木质四方桌上摆了好多盆菜。这里的菜都是用盆装的吗？ “来，闺女，坐下来吃饭。”邓妈妈热情的招呼着。这闺女，长得可真白，比电视机上的人还好看。穿得衣服也漂亮！ “好的，谢谢阿姨。”吴丹笑着应了下来。她看向邓家齐，摇了摇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需要洗手。 “爸妈，你们先坐着吃。我带吴丹去洗手。”邓家齐牵着吴丹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后，邓爸爸皱了皱眉头。怎么找了个娇小姐回来？他们家可伺候不起。 “嘿，当家的，别沉着脸。孩子好几年没回来了！”邓妈妈怎么可能不明白丈夫的想法。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没有传出堂屋。 因为是冬天，邓家齐特意舀了锅里的热水给吴丹洗了脸，洗了手。毛巾是特意从行李箱里面翻出来的，吴丹在庆幸自己准备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 等他们回到堂屋，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饭桌之上，吴丹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盆鸡肉，还有一盆凉拌猪头肉，瞬间没有了食欲。本来火车上就没有吃好，现在看到这么多肉类，她只想吐。放眼看去，桌上连个素菜也没有。全都是鸡鸭鱼肉，而且都是油汪汪的。 殊不知，这样的级别在农村算得上是最高级别的接待宴了。 看着吴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邓家齐有点心疼。他倒是习惯了每次回家，父母都会弄这样一桌饭菜。可是，吴丹不习惯。这个他理解，农村人表达情感就是这么简单。妈妈可能没有考虑到吴丹舟车劳顿之后，只想吃点清淡的。 “爸妈，小弟，你们慢慢吃。我去一趟厨房。” 邓家齐走了，吴丹在堂屋里就更加尴尬了。这里除了邓家齐，其他人她都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相处。他们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呀？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邓家齐就端了一盘子新鲜的韭菜炒鸡蛋进来。 “我看桌上都是肉菜，弄了个素的，给大家加个菜。”话是这么说，可菜品放在了吴丹的面前。 就是这个举动，让原本对吴丹还有好感的邓妈妈也尴尬的笑了笑。原来，这个女孩吃不习惯她做的菜。也是了，城里人嘛，肯定嘴刁。 原本是一家团圆喜庆的晚餐，因为这个插曲，变了味道。大家也没有怎么说话，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虽然邓家齐后来做了新鲜菜，可是吴丹也只吃了半碗饭，剩下的半碗都进了邓家齐的嘴里。 吃过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邓妈妈包揽了洗碗的活儿，堂屋里只剩下了邓爸爸。邓家小弟说是还有功课，回房间做功课去了。 “爸爸，这是吴丹给你和妈妈买的东西。”邓家齐从行李中拿出了给父母准备的礼物。东西时他和吴丹一起挑选的。爸爸的是一块手表，妈妈的是一套衣服。还有小弟的礼物，待会儿单独给他。 “嗯，放着吧！”邓爸爸似乎并不为所动。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邓家齐和吴丹，他们不般配！ 堂屋的气氛似乎有点凝固，邓爸爸的态度似乎从餐桌上就看出了所以然。吴丹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这个家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知道邓妈妈从厨房里回来，堂屋的气氛才缓了过来。 “家齐，你看，今天晚上的住宿怎么安排？除我们房间和你小弟的房间，家里其他房间都堆满了脐橙。你知道吗？今年我们家大丰收，足足收了两万斤的橙子。在村里，我们家可是第一多的。” 不难听出，邓妈妈口里全部都是自豪。 吴丹闻言，睁大了眼睛。两个房间？那她和邓家齐睡哪里？ “你妈妈在你小弟的房间里给你们铺了一张床。”就在这个时候，邓爸爸发话了。 什么？要跟他弟弟一个房间睡觉？即便是两张床，吴丹也没有办法接受。她不由自主看向邓家齐，他没有提前告诉叔叔阿姨他们要一起回来吗？让她和他的弟弟一个房间睡觉？这怎么可能！ “吴丹，我会解决的。”安抚了女友的情绪，邓家齐看向自己的爸妈。 “我会让小弟去找他的同学凑合一下。”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家里没有房间，这也不是爸妈故意要这么安排的。可是，吴丹能够接受吗？ “凑合什么？现在大过年的，你让你小弟去别人家，这怎么行！别人家不过年的呀？再说了，我给房间中间还专门做了个帘子，等于就是两个房间。”邓妈妈不同意小儿子去别人家睡觉。 农村从来没有过年串门睡觉的习惯。而且，特别讲究不能去岔了别人的年。哪怕是亲戚，也不行！过年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顿时，吴丹觉得自己脑海里一阵翻滚。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人的家庭。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为什么呼吸这么困难，好似被人卡住了喉咙。 除了把目光投向邓家齐，吴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仿佛一万匹奔腾的马匹，从她心中跑过。神呐，救救她吧！如果邓家齐的父母非要她和他们家的小弟一个房间睡觉，她连夜也要赶回京城。 邓家齐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为之前家里穷的缘故，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家跟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关系处得很紧张。父母通常会因为维护自家的权益，跟别人发生争执。 还不是因为家穷给闹的！所以，一般情况下，父母都不会想要求别人帮忙。何况，他们老家的确有过年不留宿外人的说法。 就在这个时候，邓家齐的小弟从房间里出来了。 “房间给哥哥姐姐睡，我去睡柴房。” “不行！”邓家爸妈异口同声的说道。柴房四面漏风，现在可是大冬天，那里怎么能够住人？不由得，他们看向吴丹的眼神变得不是那么友好。为了她，自家小儿子都要露宿家门外了。 说起来，这也是家庭和文化的差异。在农村，倒不是说家家户户都想邓家爸妈一样的想法和安排。只不过，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实在是不得已。丰收的橙子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卖出去。 堆橙子的时候，哪里想到了大儿子要带女朋友回家过年。现在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只有两间房，五个人怎么挤挤也是可以住下的嘛。农村人，没有这么多讲究，可能是因为生活刚刚脱贫。 最后，还是邓爸爸发话，让小儿子去他们房间睡觉，将房间让出来给邓家齐和吴丹。这件事就这么被他敲定了，也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夜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吴丹失眠了。 她是喜欢邓家齐这个人，因为他的才华，因为他这个人。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这样的家庭如何相处？如果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来邓家遭受的待遇和委屈，他们该有多心疼。 一双手从吴丹的背后拥着她。邓家齐将头埋在吴丹的脖颈处，他知道她不开心。此刻，他特别无力。 “宝贝，你相信我吗？跟着我，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出生这样的家庭，父母为了供养我读书，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心血。他们没有文化，可是他们是善良的。” “我知道有些地方你很难接受，我们慢慢克服，好吗？”邓家齐的心情非常忐忑，他害怕吴丹离开他。 如鲠在喉，吴丹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