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喝吧，最好呛到。

    路之谦接过喝了一口，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勾结动了一下，偏偏就是没有呛到，程素看着他一张桀骜不驯像是刀刻一样精致的五官，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这人明明长了一张好脸皮，那一张嘴怎么一开口就能够将人气死呢？如果这一面让狗仔拍到，真不知能掉多少粉丝，嘴巴这样毒，比起她那后母也差不了几分！

    程素的一个镜头拍的很快，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等戏，看着他们拍，倒是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一场要拍，而且还的穿夏季的校服，不错虽然是短袖，但值得庆幸的是洪导觉得z国的校服不比岛国的差，蓝白色照样能将人显得精气神十足，裙子就免了，上衣穿着白色短袖，下身还可以穿长校裤，程素本来就瘦，还在肥大的校裤里面加了两条秋裤。

    已经是夜，料峭的寒风比白天只有过，没有不及，偏偏一会儿程素还要装作一副一点都不冷的样子，程素两手互相搓了搓，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庞，想起自己青团这个时候应该在已经在自己给它造的温暖小窝里面睡的天地崩塌都不管了吧，真是羡慕。

    导演坐在摄像机前面，副导演喊了一句：“造型师过来给演员在整理一下，演员各部门准备就位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随时有可能会下雨，争取快点拍完，不然又要等天气，待会儿之谦从小卖部走过来，程素你就从转角处出来，假装是偶遇。”

    她的几句台词早就烂熟于心，点了点头。

    造型师给程素和路之谦检查了一下，两人皮肤都不错，将头发理理也就差不多了，程素艰难地脱下羽绒服，对着自己暗道了一声加油。

    洪安：“开始！”场记板瞬间打下。

    谭植拿着一瓶赞助了剧组的xx牌矿泉水从小卖部走过来，橘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会发光一样，程素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努力把自己带入郁青青的世界，想象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路之谦，而是自己在青春懵懂时喜欢甚至爱慕的少年。

    五四三 二 ……

    在她心里默默倒数，准备和他来一场最后的偶遇时突然听到一声“咔！”

    赵蕊面色不善，“身体不要抖！镜头里面看的是你的特写，不是远景，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的，重来一次！”

    洪安也没说什么，的确是有些抖了，就显得没有那么自然，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演员只能尽量克服，为了上镜效果，“青青，演快点，争取一遍就过，冷一下马上就好了。”

    程素猛点头，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自己这身体简直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拍摄第二遍的时候，程素依然有些抖，一张玉一样白皙的脸上更显苍白，原本粉嫩嫩的嘴唇更是泛着白。

    “再来一遍，忍一会儿。”

    场记板一遍一遍打下来。

    洪导的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一看是自己女儿的，给了赵蕊一个眼神，示意她在这里拍着，自己去接一个电话，而且他这烟瘾也犯了，趁机去抽个烟，赵蕊也拍了那么多年电影，也是有些实力，洪安也挺放心的。

    赵蕊又拍了好几遍，每次都会找出一些不对的地方，第15遍的时候，赵蕊仔细看着镜头。

    程素努力控制着自己，全身上下已经冷的有些麻木，但控制着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谭植走了过来，她迈起步子，低着头从转角这里走出来。

    最后一天晚上，谭植还准备问问曾晓柔准备报什么大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的上，这样想着他越走越快，猝不及防地和突然从转角处走出来的女生撞上。

    郁青青轻的像是一只纸鸢一样，也没想到谭植力那么大，跌倒在了一边，长发被风一吹，像是夏天的杨柳。

    谭植忙说了声：“对不起啊，没见有人。”说完就拉她起来，郁青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边划过，但这一刻却没有在意。

    当谭植伸出一只手递给她的时候，郁青青一双眼睛亮的不可思议，像是有光一样，她看着他的手，离她那么近，却又有一种距离感，她内心欢喜，鼓起勇气，目光炯炯，声音柔和：“没关系，你…”

    那一幕，美好的像是北极最美的星光，柔和闪耀，像是要将所有隐藏在黑暗下的秘密都倾诉给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谭植挑眉，觉得她的眼睛像星星，忍不住笑了，“嗯？”连带着路之谦自己的心都跟着有些麻麻的，寒冬里面竟然觉得有些暖。

    “我就想问问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突然一阵风吹过，程素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咔咔咔！”赵蕊大声声响起。

    ☆、第38章

    “程素, 再忍一会儿不行吗？大家都在这因为你的原因挨冻, 一遍又一遍的过不了，要是演不好提早混蛋，剧组可不需要你这样的花瓶，一点实力都没有。”

    路之谦也没想到副导演突然会这么凶, 的确是早点拍完早点好，可这并不是演技的问题，而是天气恶劣还得的装做身处夏天。

    他刚才牵程素手的时候可以感受的到她的手已经全部冻僵，跟冰块差不多的颜色，要不是涂了腮红和唇彩，跟个冰人都差不多。

    整个人发抖, 完全是生理反应, 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程素咬着下唇：“我下次一定不抖了。”

    刘淇在一旁看着也是心疼，可又偏偏没办法，他们表演系的都知道四个字，那就是戏比天大，而且程素天生怕冷, 这一遍一遍地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而且其实刚才明明已经有很不错的画面了，却还是吹毛求疵。

    路之谦看着之前在自己面前满脸通红, 现在却雪白如雪，简直判若两人，他突然道：“导演, 我看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再拍吧，一直这样重复拍，也不见得就会有好效果，还不如让程素先喝点热水，整个身体暖起来。”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虽然年轻，但是赵蕊也是要卖他的面子的，虽然她不喜欢面前的程素，的确是有意让她多拍几遍，要不是她，自己当初怎么会受到制片人那样不屑的眼光，而且自己也不用言而无信，明明已经答应了自己的侄女还飞了，自己在导演界也是做了那么多年，这次跟着洪安，总导演做不了，副导演她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主演她不能决定，一个小小的不知道女几号都做不了主了吗？

    而且还是个花瓶，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有一点演技，别人都能不发抖她就做不到啊？大家不都是一样零下气温在这里陪着拍戏取景。

    “休息十分钟，待会儿再拍，现在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是趁早改行，吃不了这碗饭，也别让整个剧组跟着受累。”

    程素只觉得整个人犹如被冰冻了一般，赵蕊的话就像是冰刺一样由她的耳朵刺进她的脑袋里面，进蓝色的天空剧组之前一切都很顺利，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么严厉的批评。

    她低着头，脑袋怂拉着，只觉得眼睛里面有些湿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脆弱，想悄悄地不让任何人发现地将盘旋在眼睛里面的湿润抹去，可泪水却又突然毫无防备地滴落在地板上，在众人都没有看见的地板上，慢慢凝结成冰。

    这时候，全球气候还没有变暖，冬天的夜晚依旧是零下，零下的温度足够让离开身体的水在短时间内凝结成冰。

    路之谦余光扫到，觉得胸口有些闷，那么瘦瘦小小一个人，一个怕冷到每天都要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北极熊才会出门的女人，在寒冷的冬天穿着一件短袖，冻了一个多小时，换来的却是不断的辱骂，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娱乐圈有时的确会发生，但是大多数都会得到理解。

    路之谦看一旁已经拿着程素的羽绒服已经楞掉的刘淇，皱了皱眉，将自己身上刚批没多久还带着温度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程素身上。

    刘淇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将热水递过来，“先暖暖身子，等暖过来了再拍。”

    程素依旧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她流泪，尽量用自己最波澜不惊的声音道：“嗯，我知道。”

    她知道要尽量不发抖，尽量让自己克服生理反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动作到位，让自己的肢体语言轻灵飘逸。

    可她同时也迷茫了，她不知道这条路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走下去，她之前只准备在这一行挣钱，她也有很认真的在做，可是呢？得到的回应只是在你冰冻的快没有知觉的时候，别人再给你刺上一把冰刀。

    突然，路之谦拍了拍她的后背，对一众工作人员道：“我跟她讲讲戏，寒冷天拍戏的经验我有的是，给我们十五分钟。”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漆黑一片的教学楼道走去。

    路之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众人也觉得没什么意见，的确如果一直是这个状态的话，的确很难拍过，还不如调整调整状态之后再拍，正好大家伙也喝喝热水，避避风，大家伙穿着好几件秋衣棉袄子的都冷，更何况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一阵风都能刮走的郁青青。

    真是可怜，男主角还偏偏不喜欢，果然长得比女主角漂亮的通常到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死、毁容，就是像蓝色的天空最后结局的时候，高中时代受无数男生暗中倾慕的郁青青竟然沦落了风尘。

    摄像大哥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内心无比感叹：还是咱们洪导有经验，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不忍心看着郁青青这个娇滴滴的妹子受苦，打个长途电话，眼不见为净，果然想要成为一个好导演光是会拍电影还不够，自己还有的学呢！

    程素趁着黑暗，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带我来这干吗？再怎么说我还是冷，身体还是会抖，我拍不过。”

    楼道里漆黑一遍，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透过玻璃窗却能够看得见外面，路之谦装做没看见她偷偷摸摸地擦眼泪，柔声道：“这就想要放弃了？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拍不过呢。”

    他还是第一次用那么轻的声音跟她说话，因为黑暗，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我天生就怕冷，一冷就抖，路老师，谢谢你，不过我今天可能真的拍不过了。”

    这一声路老师叫的真心实意，只要不在动不动就将人气的半死，他其实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路之谦拍了拍她的背，“下次一遍过就不冷了。”

    程素摇摇头，两个人因为挨的极近，程素的头发因为摆动有不少蹭过他的喉结，一阵清香飘过，让他想起了刚刚的郁青青。

    他一闪而过的灵光里似乎闪现出了什么东西，关于谭植，也关于郁青青，那种灵感一闪而过，他却突然理解。

    程素红着眼睛，可怜兮兮：“一遍遍拍不过，可能真的会换了我吧，估计拿不到片酬了。”

    这时候还想着片酬，路之谦摸了摸她的发丝，也是无奈，保证道：“她敢换你！”

    “我就是一小演员，她要换我有什么办法？”

    路之谦一愣，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忽而转口，口气很轻柔：“她如果真的换了你去哪里重新找一个郁青青？如果真的这么好找的话，当初洪导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全国进行选角试镜了，她只是想吓吓你。”

    程素明知道他这是安慰人的话，却又觉得说的有几分道理，让你忍不住想去信服，眨了眨眼睛，破涕为笑：“可他们能重新找一个不怕冷的郁青青啊。”

    “那我现在教你一招，待会儿你就不会发抖了。”

    “什么？你快说。”她催促道，双手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路之谦愣了一下，莞尔一笑：“你想过没有，一个女孩遇见心上人，向像他表白的时候，会不会特别紧张？”

    她点头。

    “呐，这就对了！你虽然在里面没像我表白，但是呢？心里肯定有挣扎要不要向我表白对不对？人一紧张，其实呼吸也是会错乱的。”

    “就像你冷的时候，会抖动，你这时候呢，只要将抖的美一些，柔和一些，起伏动作再大一点，这样看起来就会是像紧张造成的呼吸起伏，很符合人设。”

    人在做动作的时候呢，就会掩盖住另一种动作，如果本来就在抖动的话，这时候加大动作，的确显得和紧张有些类似，异曲同工之妙！程素这样一想，也觉得可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希望待会儿能一遍就过，其实你路老师您穿的也很少，都是因为我害您跟我一起冻了这么久。”

    “没事，皮糙肉厚。”他的确是没什么，“你先在这和我练一遍，对对戏，待会儿在下面也会过的快一些。”

    程素不胜感激，原来那个不好的路之谦似乎随风吹散去了遥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就好。

    程素为了逼真，下定决心将外套脱了下来，果不其然一脱外套她又开始抖，路之谦握住她的双手，提醒道：“幅度大一点，动作柔和一点，对，你很紧张，记住现在这种感觉。”

    终于找对感觉的程素，长舒一口气，感叹道：“要是这真的是夏天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路老师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还是很冷？”

    “零下耶，当然冷了。”程素和他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软了声音反问，“你难道不冷呀？”

    “当然…冷了。”他说完，原本握住程素的双手为她掌握幅度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突然凑过身，将唇贴了上去，一个纯洁的吻印刻上去，一秒钟不到，立即分开，甚至连她嘴上粉色的唇膏都没有掉色。

    她睁大眼睛，“这……”

    身边的路之谦笑了一声，解释道：“我觉得，谭植应该是会喜欢郁青青的。”

    得，路老师，入戏太深！

    那一吻很轻，很柔，很纯洁，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可又忍不住思考：如果这真的是谭植和郁青青发生过的场景，那之后的青青是有多不幸？

    她忽然莞尔，似乎不排斥演戏甚至爱上了演戏，原来他们说的，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喜欢上一件事情也只需要一瞬间真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14:00还会更新一章

    ☆、第39章

    程素和路之谦一前一后重新来到拍摄地点, 众人见演员来了, 也准备就绪，给程素补妆的化妆师是之前一直给她化妆的姐姐，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这玉一般的人也有些怜惜, 只希望待会儿一遍就过，毕竟这赵导今天格外的凶。

    程素的眼圈有些微红，看着有些楚楚可怜，化妆师看没肿就稍微盖了下，稍微有些肉粉色倒是不用重新画眼影，看着还挺自然。

    一切准备就绪, 路之谦重新回到小卖部, 转身之前冲她大幅度地挑了挑眉，程素深吸一口气，冲他眨眨眼睛，她可以了。

    场记板再一次打下，清脆的声音提醒着程素自己的角色已经转换。

    路之谦的脚步声再一次传来, 站在转角处的程素贴着冰冷的墙面，闭上眼睛任由寒冷的月光洒在自己身上, 尽量想象那月光是温暖的。

    白色板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 郁青青似乎越来越紧张，因为呼吸，导致胸口幅度有些大的起伏, 柔美却又规律，掩盖住了因为寒冷所带来的颤抖。

    当那个声音快到的时候，郁青青睁开眼睛，从转角处出来，与来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谭植自然不知道有人会突然从转角处走出来，一下停不下来，他倒是没什么事儿，撞到他的人反而摔倒在地。

    “对不起啊，没见有人。”说完他立马准备去扶被自己撞到的人，转角处的只有一盏橘黄色的暖灯，上面常年被飞蛾占领，散发出来的灯光又弱又暗，刚才匆匆一瞥，没看清楚来人，这才看清楚，原来是7班的郁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