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有些有智之人猜测旬阳惮按兵不动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却不想，旬阳惮心中所想根本就不是这些。在他来看，此刻中土大地根本就没有什么虎，只要他出兵，不出半月就可以全部扫平这些势力。 旬阳惮按兵不动，是在等待一个消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一个来自东部大荒原的消息。 阳光依旧明媚，花木茂盛，东部大荒原此刻一片的宁静气息。在这宁静之中，一抹动人的旋律流散出来，更将这在外人看来荒凉清冷的地方衬托的有了些仙气。 一处老树之下，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正午有些毒辣的阳光，龙羽和惜玉静静的坐在那里。 一面简陋的古琴被放置在惜玉盘起的双膝之上，而龙羽又将惜玉整个抱在怀里，轻轻的弹动着惜玉双膝之上的古琴。月余的时间，龙羽每天都在精心的照料着惜玉。虽然到现在为止惜玉还是不与龙羽说一句话，虽然还是时常莫名的陷入狂乱，对着龙羽撕咬踢打。但现在的惜玉一起以前已经有了一些恢复，能稍稍了吃一些流食，能在龙羽抱着她的时候不在呕吐。 这样的进展虽然不算很大，但依旧足够让龙羽欣喜若狂了。 龙羽指尖弹动，拨出的却是那一日与惜玉在凤栖宫之中吹灭灯烛默默感应的那禹皇神曲谱。虽然这一曲龙羽并没有掌握多少，但依旧可以凭借记忆弹出一些断续的乐章。这禹皇神曲谱传说之中有医百病的力量，龙羽也寄望与这神曲可以稍稍缓解惜玉的病情。 听着这乐曲，惜玉无神的双眼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松动，惜玉的这变化龙羽自然也可以感应到，但正当龙羽欣喜的准备继续弹拨下去的时候，那禹皇神曲谱却中断了。这时龙羽才猛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掌握完全的禹皇神曲。 默默的叹息一声，龙羽心中浮起了一丝凄凉，将那古琴从惜玉的双膝上取下，龙羽上身前倾一些，双手环住惜玉几乎双手一卡就可以环住的细弱腰身，胸口紧紧贴着惜玉的脊背，轻轻的亲吻惜玉的发丝和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玉儿，什么时候你才能好起来？”抱着惜玉，耳鬓厮磨，龙羽兀自低声念着，“不过，就算你永远都恢复不了，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这一番话龙羽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的，感情真挚。说话的过程中，龙羽的头一直深深的埋在惜玉的颈间，环着惜玉腰身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紧。紧抱着惜玉，龙羽并没有发觉在他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惜玉的双眼之中曾经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神采。是疼惜，是无奈，是感动，是爱恋，还带着无比的复杂。 时间静静的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都再一次降落了下来龙羽方才将惜玉小心的扶起来。 架起篝火，龙羽准备要为惜玉煮东西吃了。 抱着双膝坐在树下，惜玉悄悄的望了龙羽一眼，眼眶渐渐的红了。但这一抹悲伤很快就被惜玉压制下去，面庞之上再次回复了白色。 惜玉知道，虽然龙羽对她情深意重，但杀父之仇太过沉重，惜玉依旧不能原谅龙羽。 正当惜玉脑海之中一片混乱的时候，一道微光却从远端掠过而来。感受到这一道微光，龙羽与惜玉的身体同时一震。龙羽是快步向着这微光迎去，而惜玉则只是惊喜了一下就再度沉寂了下去。 这一道微光正是来自离源的天凌君子剑，乃是离源修炼的天凌山剑术独有的法身。果然，一晃之间，离源的身形出现在了龙羽的面前。 落到地上，离源的目光先是望向了惜玉，目光充满了疼惜，收回目光，离源默默询问，“还是没有进展么？” “比之前好一些了，能吃一些东西，精神狂乱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拍拍离源的肩膀，龙羽出声言语。 此刻的惜玉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甚至都不看离源，而离源也并没有急着去看惜玉，而是将龙羽拉到了一边。 “中土之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知道么？”恢复了正色，离源出声道。 默默的摇头，龙羽回首看了一眼惜玉，似乎不想惜玉有任何一瞬间从自己的眼中消失，“这些事情我不太关心，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转回目光，龙羽淡漠的出声。 “嗯，你的那个兄弟旬阳惮已经站在了龙昊那一边，现在他已经统帅军队击溃了西域的大军，而青城关的陈诚则抵挡住了乌蒙的军队，天雪关也有我和远风把守。中土刚有蝗灾，百姓流离失所，旬阳惮有意拉龙家的旗号起兵，夺取天下。在我看来，旬阳惮出兵，定能成功。”盯着龙羽的眼睛，离源出声，说话的时候离源没有放过龙羽的任何一个表情。 听到旬阳惮已经投靠了自己的兄长龙昊，龙羽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一抹痛色浮上，但转而，这份苦涩就转为了平静。 “阿惮已经与我姐姐成亲，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龙昊，或者龙羽的区别。”轻轻舒一口气，龙羽淡然的出声。 “旬阳惮托人前来，请求楚家的天水商行与我们颜家的圣都商行出钱粮，帮助龙昊夺取天下。”依旧凝视着龙羽，离源一字一顿的出声。 “嗯，这也很好，大哥也是才华横溢的人，在加上有阿惮辅佐，中土定然可以恢复安泰，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次，龙羽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语气更加淡漠。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他？你知道么？我和远风，包括西凉的楚家，都在等你的决定，如果你要天下，以我们两家的力量，在加上你在青城关的兵马，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急急上前一步，话语之中都有了一种劝解的味道。 “嗯，去帮助他吧。我是个淡漠的人，对天下没有兴趣，我知道父亲一直想恢复大齐，但是我去做，或者龙昊去做，都是一样的。其实恢复大齐也只是私心的小事，只要龙昊可以做个好皇帝，让百姓过的好，我就安心了。”再一次回首望向惜玉，龙羽淡然出声。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 “是，最后的决定。”坚定的点点头，龙羽出声道。 伤害了林君瑶，吕长宁这个兄弟已经无法挽回了，而现在旬阳惮也因为与龙心悦的亲事而转而倒向了自己的大哥。但龙羽并不怪他，重树墨家学派，光大自己的旬阳世家本来就是旬阳惮的理想。而这理想，原本是因为由自己帮助他实现。现在自己根本没有争夺天下的心思，说起来，是自己辜负了旬阳惮，却怎么还能怪他呢？在加上还有自己的姐姐，旬阳惮可以与龙心悦在一起，龙羽是很开心的。 众多的元素加起来，旬阳惮离开自己，站到自己的兄长龙昊一边，也就是在合情合理不过了。 而且龙羽知道，旬阳惮的心中一定也很苦，也一定有过一番挣扎。有这样的兄弟，龙羽还能在做什么要求呢？ “好吧，你继续做你的厨子吧，我去看看惜玉。”知道了龙羽最后的决定，离源也舒了一口气，不管龙羽是不是接受，这天下的大势已经明了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在担心了。留下一句话，离源缓步向着在远端独坐的惜玉走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劝解惜玉 看着离源向惜玉走去的背影，龙羽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继续他手边的事情，为惜玉做一些清淡的吃食。而离源则径直走到了惜玉身边，看着眼前这憔悴的女子，离源眼中流露出了疼惜的微光。 并没有说话，离源猛然弯腰，将惜玉横抱起来，几个纵身之后两人已经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离源带走惜玉的一刻龙羽虽然心中升起了些许的紧张，但转而就镇定了下来，也许是离源有什么办法让惜玉的情况好一些吧。 转过身，龙羽继续清洗手边的野果。 另外一面，带着惜玉离开的离源已经找到了一个远离龙羽所在的区域，从衣袋中取出几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石子，离源将这些石子一一摁在了两人的周边。这是天凌山独特的一个隔音阵法，有了这个阵法，两人谈话的声音就会完全的保密起来。 设置完成，离源转过身，在惜玉的身边坐了下来。 “惜玉，还是不能原谅他么？”轻轻为惜玉拢了一下发丝，离源出声询问。 离源虽然出声了，但惜玉却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没有任何反映。看惜玉这个模样，离源微笑起来。张开双臂，离源将惜玉抱近了怀里。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还要装作这样，你不累么，我要心疼了。” 伴随着离源有些调侃，但却包含着关心的话语，惜玉身体上一直紧紧绷着的某根弦一瞬间松动下来。毫无征兆的，惜玉像一个迷失在黑暗恐惧之中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轻轻拍打着惜玉的后背，离源的表情终于从调侃转为了爱惜，“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小源，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要怎么办？好难受，好难受。”伏在离源的怀里，惜玉放声大哭着。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折磨早已让惜玉频临了崩溃的边缘，其实除了一些回想起萧长死亡画面的时候惜玉会陷入狂乱，在大部分的时候惜玉的神智都还是清醒的。 但即便是清醒，惜玉在面对龙羽的时候也只能去继续伪装，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龙羽。甚至龙羽一接触她的身体，她就忍不住想要呕吐。惜玉知道，这是由于内心之中极度的复杂感情造成的，一方面，龙羽是他的杀父仇人，另一方面，龙羽也是他珍爱的男人，是他拜过堂的相公。 这种左右为难的折磨几乎让惜玉疯了过去，如果不是离源到来，让惜玉可以放声的哭泣，或许在过几天，惜玉的精神就会完全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