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转过复杂的弯角，马车终于停到了皇帝的正宫乾元宫东面的景阳宫之前。 马车的车门打开，穿戴整齐的龙昊走了下来，此刻的龙昊与清早的时候装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大周天朝国度，礼仪之邦，规矩都是极为细致的，一身红色华锦袍子，头戴玉冠的龙昊独自顺着景阳宫侧面的石台一步步走了上去。 这景阳宫也上空也是一片诡异的气息，不阴不阳，很是令人发毛，但景阳宫旁边的乾元宫无疑更为诡异。行走到一半，龙昊仰头看了看前方的宫殿，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头走了进去。 这景阳宫之中一片空旷，似乎完全没有人存在的气息，根本不像是一个太子居住的地方，周边没有任何一个侍女太监，只有一片空旷的殿堂和有些昏暗的灯盏。大殿末端，一个依稀的人影独自安坐着，看起来有些飘渺虚幻，似乎完全不存在一般。隐隐之中，两股气息在上方的身影周边不断交融流动，一半雪白，一半漆黑，更显神秘。 已经入冬，大殿之中却没有点起皇家专用的金丝香碳，大殿之中显得有些清冷。喉结隐隐的鼓动了一下，龙昊缓步上前。 “太子爷。”躬身行礼，龙昊恭敬的出声。 “嗯，这几日玩的还好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悠远的男音传来，其中竟然夹杂了一些女性的柔软，虽然并不是阳刚逼人，却给人一种更为阴森的感觉，诡异，邪门儿。 “谢太子爷关心，臣已经将楚潇滢送出了京城，相信她已经被我们收服，为我们所用了，李先生也随同一起前往，辅助战天夺取青城关的军权。”微微低头，龙昊回答出声。 “嗯，父皇成就第九境界，天神飞升已经在即，最多不出三个月，天下就要大变，现在我们掌控了全部五路大军之中的三路，如果在加上青城关的一路，天下大势基本就能稳定了。”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上方的一团阴暗之中才又一次传出了这位大周太子的声音，“其实比起青城关的军队，天水商行才是我们要收服的重点，完全收服了天水商行，我们才会有立身的根本。只可惜，天朝第一大商行圣都商行是在颜家的控制之中，不容易抢夺。” 侍奉在太子身边已经五年多的龙昊此刻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心中知晓，太子这时只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同他讲话。 “天水商行的楚天鹏是个老顽固，我拨两个阴阳卫给你，如果他不肯归顺我们，就把他除掉。另外，楚潇滢似乎还有个妹子，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一并收了吧，只要你帮我打理好天水商行的事情，惜玉，我会为你打点。”果然，等待了许久，太子再一次开口，而这一次才是真真正正的对着龙昊说话。 “谢太子，微臣定当皆尽全力。”心中一片忐忑，五年的时间之中太子已经送了数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给龙昊，而他本人身边似乎根本没有女人，太子的性情，到现在龙昊都摸不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下去吧。”飘渺的声线再一次传来，大殿内再一次变得一片寂静，龙昊不在言语，兀自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军前阵 天已经明亮起来，做好了基本休整和准备的龙羽一行人早早的就起身吃过早饭，已经坐上马车前往集宁城北部的青城关。这一处地域已经是大片的草原了，还有一月余就要进入中土大地传统的新春佳节，青城关内部的草原虽然居住的也大多是乌蒙民族的人，但多年的教化也让他们受到了中土文化的影响，中土新春的喜庆气氛也得以传达到边疆。 前行半日，草原之上蜿蜒的雄壮山脉缓缓爬升起来，这是有乌蒙圣山之称的大青山，乃是一条横亘数千里，三脉同沿体系庞大的山脉系统。这大青山自西向东数千里，有三条主要脉络平行列队，呈现群龙座的态势，又称之为三龙聚会，山中灵气十足，这大青山也是乌蒙第一门派青龙派的根基洞天所在，只不过这青龙派的宫殿是在大青山深处，而这青城关只是大青山南部最外面的区域而已。 马车前行到这一个区域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前方高空震天的杀气，这种无形的杀气凝聚在一起，在远端的天空之中融合成血红的云朵，格外摄人。这里已经是距离军营十里地的区域，军中操练的喊杀声都已经清晰的传了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军队之中的单兵也许功夫并不高，但是这些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军人身上那种暴虐的气息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他们就像是囚笼里的狮子，只要一放出去立刻就会爆发出冲天的热血义气。这一种恐怖的气势哪怕是武道大宗师，甚至武圣也不能无视的，更别说修道之人，一般达到镇魂附体境界的道人遇见千军喊杀之声，如果稍有不慎，自己的阴体就会被这成倍叠加集合，堪比惊雷烈日的阳刚气血冲散，万劫不复。 自古大统天下，行的多是正道，上古诸圣皇之中虽然多是修道修仙之人，但经历万年过后，现在大千世界之中的灵气早已没有当时那样的充沛，天才地宝也不足，所以无论是修武、还是修仙，成就都难以提高。较低层次中，相较之下，武道在大型战斗之中还是占有优势的。 现在的龙羽武心已立，已经是灵肉合一的武道大宗师，相信自保也已经有了依仗，在加上掌握周天循环的秘法境界，可以肉身发出道术，武道、仙道同修，更是多了保命的底牌，但即便是如此，龙羽也决定先沉寂下来，看清楚情况。 接近了军营，一些突起的小山包开始重重叠叠，遮挡住龙羽一行人的视线，放眼望去龙羽可以隐约的捕捉到这些小山包的之上人的气息。现在的龙羽已经是灵肉合一的武道大宗师，心镜不染尘埃，一片空明，感觉也是极为敏锐，这些隐藏在山包上的人居然让龙羽全力感知才能隐约捕捉到气息，其强悍程度不言而喻。 仔细观察之下，龙羽发觉这些小山包竟然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为树立的，其中排列极为错综，居然像是一处延绵数里的阵法。 看着眼前的景象，龙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坐在龙羽身畔的旬阳惮也是一脸的凝重，两人是极为默契的搭档，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想的自然也是同一个问题。 这些小山包组成的阵法是对着大周天朝内部的一面，很明显，眼前延绵几里的小山包组成的阵法并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是为了防止内乱，这也说明了青城关的守将也早已察觉当前天朝存在的危机。 “来人停车！”这时，眼前百米处的各处小山包之后猛然冲出一队人马，整齐肃杀，齐声高叫，虽然连续经历大战，但即便是王儿，她身上的那种威压和真正铁血军队带来的压迫感还是有所不同，长舒一口气，悠远绵长的呼吸声音立刻被青莲、青良两人听到，龙羽的这一声呼吸本身就带着安定心神的作用，听到龙羽沉长的呼吸声，周边众人心中或大或小的慌乱全都平静了下来。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军营驻地！”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战铠，手持横刀的军官，细心一看，这军官帽子上并没有红樱，只有一根镀金箭伶，饱读经义、通晓礼法的龙羽立刻看出的眼前军官的官职。乃是军中统领百人的伍长。 示意吕长宁取出包裹之中和亲王的推荐信，龙羽上前一步，神色间颇为自如，并没有被这百余军士的暴虐压迫所震慑，除了龙羽的武道修为已经高深之外，龙羽也有大周天朝的举人身份，地位上，还要高过眼前的伍长。 “在下龙羽，来自南疆，有举人功名在身，经和亲王引荐，投军效力。”礼貌又不显谦卑，龙羽递过信件，出声说道。一边言语，龙羽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军官伍长的表情。这军官虽然职位不高，但是这个阶层的小官在军中却是消息最为灵通，与军中上下的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个阶层，通过他，龙羽可以获得很多有用的消息。 果然，身为一个伍长小官，接到和亲王的文书，居然丝毫不逞惶恐之状，光是这一点，龙羽就已经断定现在青城关大军已经基本不服朝廷号令了。 “和亲王推荐的人？”这伍长看起来极为无理，居然用一种打量、扫视的目光看着龙羽，“先随我进来吧，过几天京城的南国公要亲自来冬猎，大将军正在与众将商议此事，晚上如果有空，自然会见你。” 跟随龙羽多时，现在的旬阳惮和吕长宁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看到有人对龙羽无理就直接争执，深知龙羽对这些东西都并不看重，旬阳惮等人都安静的站立着，漠视这伍长军官对龙羽的无理。 “既然如此，就麻烦大人带路了。”温和的一笑，龙羽抱拳行礼出声。 默默的跟随在这位军官的身后，龙羽一行人渐渐绕过延绵数里的小山包区域，进入了青城关大营之中。一路上，龙羽和旬阳惮都是各自凝神，努力观察着路上小山包的排列，将线索记在心里。 第八十七章 冬猎 青城关一处不愧是抵御大周天朝，乃至历代中土王朝最大的敌人，外蒙草原国家的第一雄关。一进入军营，那种强悍到令人颤抖的肃穆杀伐之意就已经清晰的传递过来，这青城关一地囤积兵马五十万，兵器、粮草都是无数，除去其他的几处大营不算，光是眼前北平大将军的主营之内兵马就不下三十万，营帐连绵，一直延伸到天边隐约的青城关关卡城楼之上。 龙羽一行人被那位伍长小军官领到一处极为偏僻冷清的军帐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无人问津。进入军帐，青良和程老伯两人立刻一前一后围绕军帐查看了一番，防止这军帐之中藏有什么猫腻，而龙羽、吕长宁、旬阳惮三人则围拢在一起。对视一眼，龙羽和旬阳惮都明白两人彼此发现的东西。 “阿羽，方才那些小山包排列错综，看似随意，实际上每一个小山包都有独到的用处，我对遁甲奇门多少有些研究，方才的那些小山包组合后，看起来像是一个八阵迷踪的形状。”待到程老伯和青良两人示意房间内都已经检查完毕之后，旬阳惮方才出声说话。 “八阵迷踪？”话语出，龙羽脑海之中立刻思索起来，“这遁甲奇门之术虽说是从上古第一代圣皇伏的纵星八卦之中演变而来，但真正将奇门阵法发扬光大的却是上古第五代圣皇，周。这遁甲奇门之术参天造化，诡秘异常，一般都是心口相传，到了现在基本都已经绝迹了。” “遁甲奇门的绝学是不会消亡的，上古历代圣皇传承下来的东西看起来都已经消亡的，但明眼的人却知道，这些东西不会消失，只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上古圣皇周留下的遁甲奇门也有一个独立的门派存在，名为神机谷，只是外界的人一直不知道这神机谷在什么地方而已。”旬阳惮自家的学派也是传承自中古时期，对于这些年代久远的事情，他的了解自然要比一般人多出许多。 听过旬阳惮的话，龙羽不住的点头，陷入了沉思，方才青城关大营前面的小山包明显是为了抵御大周内部变乱所设，很明显，现在青城关的守将北平大将军司马元已经感受到了天道将变的征兆。只是，这大寨之前布置成八阵迷踪的小山包应该不是他自己所设，这北平大将军司马元的资料龙羽也提前调查过。 司马元是完完全全的军中成长发展，是从一个军中小卒逐步成长为一方大将的，现在虽然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在军中已经有三十多年的资历，青城关一地司马元几乎是一个一呼百应，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这司马元却是平民出身，想要学到这几乎失传的圣皇绝学，遁甲奇门，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能解释眼前的事情，那就是这司马元背后应该还有高人相助。 这些月之中龙羽已经特地的对天下大势多加了解，与旬阳惮在一起时也多有讨论，京城中的太子储君跟和亲王在几年前就开始向各地各路大军中安插心腹，夺取军权，如今大周天朝五路大军之中已经只剩下青城关这一处的军权没有被控制，也足见这司马元的能耐，同时也说明这司马元背后应该还有高人。 但是现在的龙羽一行人新到青城关大营，靠盲目的推测也不可能完全知晓当前军中的各种情况，轻舒一口气，龙羽转移了话题，“阿惮，方才那个军士说过几天京城的南国公会来冬猎，你知道这冬猎是什么么？” 回忆脑海之中的诸多以往读过的书，龙羽依旧没有想起有关冬猎的任何信息。龙羽尽力回想的神色自然被旬阳惮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旬阳惮连忙出声，“冬猎，是每年快要入年关的时节，朝廷之中派一位地位崇高的王公之后前来青城关，率领兵马出关抢夺草原游牧民的马匹牛羊，一来是表示大周天朝贵族不忘弓马武艺，二来也可以对乌蒙王朝稍作震慑。只是这冬猎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民间知道朝廷有这样一项活动的人很少，阿羽你远在南疆，不知道也是正常。” “那进行的次数多了，乌蒙不会有提防么？每年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打击天朝。”听过旬阳惮的话，龙羽皱起眉头出声。 “这个当然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每年青城关大军都会派将领出去保护前来参加冬猎的贵族，一要抢夺到足够的马匹牛羊，二还要让这些京城来的贵族玩的尽兴，要做到这两点需要带兵进行冬猎的将领极其有才华，这冬猎也是青城关低等将士晋升的重要立功途径。”微笑着，旬阳惮继续出声为龙羽讲解。 随着旬阳惮的解释，龙羽渐渐的了解过来，按理说现在的青城关军队已经不完全受控与朝廷，而且这一次来的人只是一个国公，地位甚至比不上郡王。被封为国公，一般都是权柄过重之后引起帝王的危机感，从而封公养老，这样的爵位可以一代代的传承，虽然看起来很荣耀，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实权。这样的一个过气贵族来到军中，为什么青城关大营之中还是一片紧张严肃的氛围？ 隐约之中，龙羽觉得这一次的冬猎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思量着，龙羽胸口的炎皇暖玉猛然一抖，这是这一块能解百毒的圣皇玉石遇见毒物时的天生感应，不动声色，龙羽装作继续思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