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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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飞愣了一下,指着他的荧光棒道:“就、忽然看见你的荧光棒啊。” 刚才的激动缓和下去,康涂听此又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大概是想错了。燕灵飞应该是因为大家都是在伏火路才拿出了荧光棒,自然因为这个东西联想起了刚才的幻觉。 “你在幻觉中看见蓝光了吗?”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嘴。 燕灵飞却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道:“我的天。”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见了?”康涂又重新激动起来,他不可自抑地感到兴奋、沸腾,如果真的真的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也算是没有给大家拖后腿了。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陌生男人?” “……这个没有,”燕灵飞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但我当时确实看见了蓝色的光,铺天盖地的光。” 康涂正要疯狂,就听刘淼很随意地道:“潜意识吧,你俩在进伏火路前不是还耍棍子似得玩那根照明棒吗,印象太深了,等到了路上时就想起来了。” “你没看见吗?”康涂热情浇灭了一半,不死心地又问道。 刘淼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就没怎么受影响,当时味道越来越浓,呛得我难受,一直捂着鼻子,而且你们大喊大叫,我刚有点感觉就被你们弄得精神了。” “我也没有看见。”赵政见康涂看向自己,歪了下头表示遗憾。 康涂长叹了口气。 燕灵飞也不怎么关心这个结果,而是好奇地怼了下赵政,问道:“那你当时看见的是啥?” 赵政笑了下,没有回答。 “没劲了啊,快说,你这个样子肯定是看见女人了啊。” “没什么具体的东西,”赵政神色看不出什么波动,依旧自然地道,“好像闪过了一些心里头恨的人。” 一直沉默地好似一块顽石的李信此时忽然开口打断:“陛下。” 赵政伸手阻止他,示意无妨,平和地笑着自嘲:“我小时候一直在流亡,有一些人的嘴脸在午夜梦回时还总是看见,这个坎儿恐怕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他如此坦然,反而是听见这话的人不自在了起来。 康涂其实对于他的生平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建下过哪些伟业,又做过哪些恶事。但这些是丝毫不鲜明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把赵政刻画的生硬而冷酷。 历史对与赵政而言是不公平的。 刘淼走在前面,平淡地道:“我听闻你幼年一直在赵国流亡?既然如此痛恨赵国,为何还要用‘赵’这个姓?” “名字没什么意义,”赵政似乎很轻松,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我幼时一直姓‘赵’,回秦之后改姓,反而没什么人敢叫我名字了,所以‘嬴’这个字我其实很不熟。” 他说得很随意,或许也真的没有多少负面情绪在里头,毕竟他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为权利做出牺牲也只觉得甘之如饴,但康涂总听出些他不想谈却还是要回答的无奈感。 “咱们还要多久?”康涂打断话茬,锤了锤后腰,“我今天走得腿快断了。” 刘淼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气:“我哪知道,困死了,今天都没有午睡。” 此时众人已经进入这个地下场所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了,太久没有看到太阳,康涂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好了,这里的光一直很暗,而且有些阴冷,尽管身上穿了衣服,也一直在活动,但是总觉得非常压抑,而且身体也暖和不过来的感觉。 这里的四周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是一条不太宽阔的隧道,此时的路只是脚下的一条石路,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中,周围并没有墙壁,而是乱石丛生。 越往后走,甚至开始吹起了不知来路的风。 “这是哪来的的风?”燕灵飞惊恐地抱着臂揉搓,企图摩擦生热。 “鼓风机吧,”刘淼也很无语,“古墓里哪能进来风,地表一点温差也没有。可能是管理人员为了让你害怕创设的环境。” 燕灵飞想起了那个机器人对自己说的那句威胁,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后悔道:“早知道不招惹那个机器人了。” 康涂马上燕灵飞式爆笑,在黑暗中夸张的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蛋了,”刘淼绝望道,“你们听见了吧,以这回声情况来看,前面的空间能走十年。” “乐观点,”燕灵飞无视了康涂的落井下石,开导他道,“说不定再走两步咱们就找到了呢。” 不同于康涂与刘淼的颓废,他一直很有活力,轻快地超过大家,似乎有话要说,刘淼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缩,大喊一声:“别动!” 燕灵飞半只脚忽然踩空,向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背后快速地伸过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向后拉去。 只听见碎石滚落的声音从脚边响起,燕灵飞惊恐地大口喘息,震惊地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 只差半步。 第15章 谁是卧底(八) 李信松开抓住他的手,退后一步,斥责他道:“鲁莽!” 燕灵飞回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还没有缓过来,脚步有些虚浮。康涂上前一步扶住他,被他紧紧地反手握住,手指青白,微微颤抖着。 康涂嘴笨拙,加之事发突然,只能安慰他:“没事,没事。” 李信向前望了一眼道:“前面没有路了。” “路应该是有的,”刘淼也看向远方,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找找附近的铁索桥吧。” 接二连三的碎石滑落下去,他们终于看清楚,他们眼前横亘着一条在黑暗中蛰伏着的深渊,而此时此刻,他们正站在断崖的边缘。 刘淼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去,似乎在缓和自己的暴躁脾气:“有这个应该也属正常,咱们正在西南方,自古我们的八卦方位便与世人所说的方位正好相反。西南方在八卦方位里属坤,坤为分裂,为洞,为深沟,二八换位,艮到坤位,艮为山,所有西南多山地,多沟与坑洞,所以西南方多深坑溶洞。” 但是此时根本没人听他的这些屁话。 燕灵飞惊魂未定:“我、刚才觉得灵魂出窍了。” “你那小胆,”康涂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一般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燕灵飞稍微缓过来了一点,非常不自然地躲开他,说道:“行了。” “现在不好意思晚了,”康涂浮夸地邪恶冷笑,“你刚才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我深深地刻在心里,打算无聊就拿出来咀嚼一下,伴我度过无聊的余生。” 燕灵飞哽了片刻:“……你知道你这一天伤害我多少次了吗?” “我刚才差点死了,你有没有点兄弟情了?” “有。”康涂乖乖道。 “阿九,快过来阿九,吓死我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燕灵飞伸手去召唤阿九,手指比划了一个表示很小的动作,“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显然刚才那一下把小姑娘也吓着了,没有再和他拌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闪着些光芒:“我们该怎么办?” “先找到桥吧,我们离断崖远一点走,”刘淼说着说着很突然地骂了声娘,问道,“这次为什么玩得这么大?” “从上一条伏火路时我就想说,他们置入的致幻剂浓度和强度,如果吸入得过多,能把咱们搞成一个真傻子,一辈子都好不了。” 康涂是第一次参与游戏,刚才燕灵飞的那一下吓得他几乎心脏失跳,他还以为404一直如此,于是问道:“之前没有这么危险过吗?” “有过,”赵政抬头望了一眼,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监控设施,如果有,又是否有人躲在那监控屏幕前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但是性质有些不一样。” 阿九的身体似乎显得更小了,在黑暗中皮肤被衬托的更加白,嘴唇也褪了颜色,微微泛着青:“之前我们与对手各凭本事,生死都是在战场上,可如今是要我们不声不响地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陷阱了吗?” “我们凭什么要死在他们设置的陷阱上?凭什么死在他们手里?”阿九越来越愤怒,脸上显出愤怒的薄红,“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他们无缘无故将我们关在这里,让我们参加这些狗屁任务,我们还要唯命是从?!” 怒火让她的语言失去了严谨和克制,她又重复了一遍:“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阿九,”燕灵飞上前一胳膊搂住了她,顺手捂住嘴,低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阿九被她捂住了大半张脸,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很安静地没有挣扎,只是好像短暂地闪烁了一点点泪花。转瞬便没有了。 赵政拍了拍燕灵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走吧。” 路还是要接着走,小姑娘受不了了骂了两句,除了让这里的几个男人心里难受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康涂本来从未想到过这一层,在这时听见了阿九的话,忽然发觉,以他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体会到这些人的心境的,他们其实很屈辱。 被一些如今仍不知身份的人关在此处三十年,好似提线木偶一样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为了一点工分勾心斗角,他们的傲骨让他们很难像康涂一样用“既来之,则安之”简单地安慰自己。 就连阿九这个看上去最无野心的小姑娘尚且觉得屈辱,又何谈别人。 气氛开始沉默下来,燕灵飞也没有再为了缓和气氛而故意说些笑话。 “到了,”路程不到十分钟,刘淼忽然打破沉默,指着前方道,“那种巨石应该是固定铁索的,看样子这桥应该是不好走。” 六人走近一看,果然如此。 一条只有小儿胳膊粗的铁索横跨在深渊之上,另一端被钉在巨石之上,剩下的铁链尾端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康涂踢了踢脚下的铁链,抬眼看着众人,观察大家的表情。 “我过不去,”刘淼干脆利索道,“这不可能。” “关键是咱们有必要过去吗?”燕灵飞向对面望了一眼,也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过去了就一定能找得到钥匙?” 赵政沉默片刻,开口道:“刘淼先生觉得,能找到钥匙的几率有几成?” 刘淼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生气,反正这一天他就没有开心的时候,硬梆梆地道:“至多一成。” “我观察过此处的风水,如果说钥匙一共有三把,那势必有一把在西北方,西北方属乾,乾为王,国之西北必出大都,墓之西北必有棺椁,在西北方放重器必然能使此地百年之内不起风波。” “另一把应该在正西,正西为泽,产鱼米之地,属富饶。 “再有最后一把,应该出自北,北方属水,虽然与地下不合,但这是个新墓,潮气未退,且此处风水大凶,处处有火与石,正需要水位相生相克。” 刘淼抬起眼皮,视线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道:“最不可能的,就是西南。坤乃极寒之地,与墓地而言是最忌讳的方位,什么重要的东西都不会往这里放的。” 燕灵飞好笑地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同行了。” “没错,”刘淼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丢人的,坦然道,“我不想冒险,所以和你们同行。若有钥匙的话必然设有凶险的陷阱,我还想多活两年。” 燕灵飞点头,佩服道:“先生深谋远虑,深谋远虑,我之前还以为你来和我们掺和是看中了我们这里有大夫呢。”说着还颇为自豪地拍了拍阿九的脑袋。 阿九斜着眼看他,说道:“那我们还要过去吗?” 李信罕见地开口:“此路凶险。” 李信的武艺精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毕竟人家是二十岁就当上了将军的奇才,以他的能力和性格,竟也开口说了凶险,那必然是真的不好走的。 康涂能看出来,大家现在心里都不想过去。这样单薄的一条铁索,这样深不见底的断崖,这样的任务又怎么可能完成呢?况且就算是真的撞了大运走过去了,谁知道对面又有什么?谁能保证他们还能完完整整地走回来? 燕灵飞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暗示和催促,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从一开始,赵政就很沉默,他的视线穿过黑暗,一直向着远处延伸,仿佛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