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公司也不能保证加盟商的担心，就一定是杞人忧天，是人都有私心，以后随着规模越来越大，许昕华和郁白文不可能事事都要亲自过问，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下面，说不定真能衍生出什么潜规则，为了避免以后管理上的混乱，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决定权交给加盟商自己，赚钱的事他们比谁都上心。 过完年，差不多元宵前后各门店恢复营业，那时也是开年后的第一次上新，不让加盟商年前把货都选好，就怕他们赶不上统一上新。 其实，为了避免加盟商没时间亲自来参加订货会，工厂还推出了电话订货的渠道，就是把新款照邮递给加盟商，然后加盟商再电话告诉这边想要的款号和数量，再按照工作人员的提示把订货款打入相应账户，会计核对款项后，就能让人安排给他们送货。 可惜，由于快递行业落后，怕邮递时间过长，更怕东西丢了，影响到自家生意，几乎所有加盟商都放弃了电话订货，都更愿意亲自来工厂。 年会的前一天，就是工厂的订货会，加盟商办完正事，被统一安排在景华酒店，离得最近，来得早也很正常。 许昕华早就严阵以待，带着小伙伴们迎来送往，郁白文不在，她就成了全场最受欢迎的人物，每位到场的加盟商不拉着她聊上几句，刷个存在感，就觉得自己今天白来了似的。 这也正常，许昕华对客户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今年全年，单单是加盟店在工厂下的订单，就以百万为单位，可以说光是加盟商带来的利润，就能支撑整个公司全年的运转——包括数千名员工的工资支出。 总部和加盟商利益都是共同的，总部能从每个加盟店得到的，其实不会超过他们的百分之三十，积少成多才有现在的数额，加盟商才是真正把他们当成了财神爷，一个个赶着来参加欣荣的年会，也不过是为了跟总部高层打好关系，以期能够保持长远的合作。 工厂的关系他们已经拉好了，现在见了许昕华，个个跟见了亲人似的，拉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偶尔也打听一下郁父他们。 “这次来总部，连郁总的面都还没见到呢，今天年会，他跟郁董也不在吗？” “这么重要的日子，董事长和郁总怎么能不来？不过是现在有点事耽搁了而已。”许昕华热情的招呼每一位来宾，“晚会还没有开始，不过已经让厨房上好了水果点心，各位先入座，喝喝茶，别跟我们客气。” “许总。”正寒暄间，林助理过来喊许昕华，“羊城晚报的副主编和宋记者一快到了，您看是不是……” 年会请到了一位颇有分量的领导，所以得知羊城晚报的副主编也会到场，许昕华倒没有很惊讶，朝林助理点了点头，刚想跟对面的人道歉，就听到他们善解人意的道：“许总先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了。” 羊城晚报在整个东省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而许昕华现在寒暄的正是来自莞市和海市的几位加盟商，欣荣的年会居然能请到晚报的副主编，即便他们只是加盟商，跟晚报的主编和记者出席同一个活动，也同样感到与有荣焉。 许昕华便与这几位客户告辞，带着助理去前面迎接新到的嘉宾。 “林主编亲自到场，真是蓬荜生辉。”应酬上辈子的同行，许昕华完全游刃有余，先跟林副主编握了手，也没冷落旁边的宋记者，“宋大哥，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儒雅风度啊。” 许昕华一直是跟宋记者打交道的，经由过中间人介绍，对方对她也颇为客气，当下也熟稔的道：“哪里比得过许总光彩照人？” 林副主编也笑道：“早听老宋说过，欣荣的许总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在林主编面前，不敢班门弄斧。”许昕华一边客套，一边引着两人入座，“今日巧了，除了林主编和宋大哥，还有几位记者朋友，他们比两位略早到一些，特意让人把各位安排在一起……” 同行之间大多认识，他们刚到记者招待区，便有人来打招呼，许昕华看他们聊得热闹，略陪了片刻，交代了小王和小程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林助理又在许昕华耳边道：“许总，郁总也到了，正和几位嘉宾一起，让您过去找他呢。” 许昕华看了下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了然的问：“嘉宾差不多都到了吧？” “除了郁董和两位贵宾还没到，其他都来了。” “你带上对讲机，和肖助理一块去门口候着，看到郁董的车进来就call我。” “好的。”林助理也知道，让郁董亲自去接的这两位嘉宾身份不一般，许昕华则去了郁白文旁边，正跟他认识工商局、税务局和银行的各位领导。 跟招呼加盟商和林主编时不同，商不与官斗，许昕华在领导面前都是怎么收着怎么来的，把主场交给郁白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刘局，张局，齐行长，你们好。” 郁白文的姑父是工商局领导，今天把夫人也带上了，许昕华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让郁小姑拉到了身边，“小许来我边上坐，忙了一天看你累的，吃点水果……” 许昕华乐得清闲，就坐在郁小姑边上安静吃瓜了。郁小姑今天也算是半个主人，招呼完许昕华，又转头跟桌上其他领导夫人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郁父终于到了，许昕华的对讲机没派上用场，郁父司机直接打给了郁白文，郁白文接完电话，桌上的人都起身了，“副书记和徐区长到了，咱们都去打个招呼吧。” 在座的局长大多是副的，比区长矮了不少，更何况是市委副书记，他们抢着去迎接领导，许昕华悠悠然的跟在后面，暗想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郁父也知道，在真正大佬面前，许昕华保持低调比较好，所以也没有特意叫她上来介绍，让她跟在人群中混过去了，许昕华便在后面给黎老板提示，让他上去给领导来几个特写，留着以后好装逼。 其实不用她提醒，满脸激动的黎老板早就把镜头，对准了这些平时摸不着边的领导们。 重量级领导到场，晚会才算正式开始，市歌舞团的开场舞挑完，电视台漂亮的女主持拿着话筒，热情洋溢的请领导上台讲话。 领导们讲话，中间还穿插着表演，总共用了快两个小时，桌上菜都换了两轮，郁父、郁白文和许昕华“三巨头”讲话就精简多了，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超过半个小时，然后高潮来了，郁白文上台发奖金。 银行的齐行长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年底了，今天开完年会，有一部分员工直接带上行李去赶火车，就算剩下的人，也基本上都是明后天就走，都赶着回家过年，奖金发现金最合适，而且总共要发几十万，一叠叠百钞搬上来也比较震撼。 公司里面，财务部的“砥柱”都坐在台下等着颁奖，只两个小姑娘能上台点钞，怕她们忙不过来，郁白文就跟齐行长打了招呼，请他派两个银行柜员支援，毕竟现在还是以手动点钞为主，人员不够就怕出错。 现金是柜员直接从银行带过来的，几个密码箱整齐的摆在主席台，打开箱子的瞬间，一叠叠暂新的百钞，把金碧辉煌的晚会现场，都映衬得辉煌了几分。许昕华坐在台下，清晰的听见了现场观众吸气的声音。 公司里面，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年会要发奖金，就算听到些风声，也不知道具体发多少，而总部特邀的嘉宾们，就更是毫不知情了，在这个普遍认为一辈子也赚不到几十万的年代，欣荣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发给员工，多少让人感到震撼。 现场气氛迅速沸腾起来，几乎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一个个被点到名字的员工，就像万众瞩目的巨星，从上台领奖，到领着一叠厚厚的百钞下台，整个过程都是在四面八方灼热的视线，和热烈的掌声中进行的。 台上现金一点点减少，台下则是越来越多喜气洋洋、心满意足的笑脸，等密码箱终于彻底清空了以后，郁白文又宣布了一个令现场沸腾的消息：“为了感谢各位来宾的支持，公司准备了二十来份奖品做抽奖，分别是手机、冰箱、洗衣机、电风扇和收音机，请主持人把抽奖箱抬到各位来宾的桌上……” 晚会在十点准时结束了，不过许昕华走不了这么早，她除了要留下来送客，员工们离场的时候，大多也会来跟他们打声招呼，拜个早年，好在大部分领导和记者们领完奖品就提前走了，根本没等到他们的谢幕感言。 许昕华和郁白文送完客人，又跟酒店确认了费用账单，收拾现场是酒店的工作，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郁白文叫住许昕华：“你也喝了酒吧？我叫了司机，顺路送你。” “好。”许昕华虽然不像郁白文这样酒气满脸，但是她也要应酬，免不了喝上几杯，“顺便叫上助理他们。” 其他人都走了，林助理和肖助理还在他们各自身旁，四个人便一块上了郁白文的车，许昕华问起林助理：“记者的礼物都送了吗？银行的李小姐郑小姐来帮忙，也要包红包的，还有王真真的钱结了吗？” 林助理点头，“都办妥了，您放心吧。” “王真真，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吗？”旁边的郁白文想起来，道，“我注意到了，确实很会办事，要不把人招进来？” 许昕华前两天跟郁白文通了个气，她想要成立全新的部门，第一个公关部的人选当然很重要，除了她觉得合适，也得让郁白文考察考察。 这姑娘今天的表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许昕华笑了笑，不过公关部只是计划，暂时还没这么快成立，当着林助理和肖助理的面，她也不好说漏嘴，便道：“那我找时间跟她聊聊，她愿意的话，先过来当我的秘书。” 虽然年会现场手忙脚乱，但是人手是够的，许昕华突然从外面找个“朋友”来支援，林助理早就猜到她此举另有安排了，因此听到他们的话，也笑道：“太好了，多了个同事，我的工作轻松多了。” 许昕华也笑：“她的工作内容跟你不一样，也帮你分担不了多少。” “唉，空欢喜一场。”林助理嘴上叹气，心里却更高兴了，现在的工作她还能应付，不需要有人帮忙。 年会的第二天，许昕华也收拾东西要回家了，大部分同村的都回家了，他们不用参加年会，当然提前走了，剩下的几个人，许昕华跟大表哥孙国伟，两个堂妹一块买了卧铺，为了互相有个照应，还特意换到了同一个车厢，在下铺的许云云从包里拿出扑克牌，热情的招呼几个人下来打牌。 孙国伟和许爱菊热烈响应，许昕华从上铺探下头来，打趣道：“你们都得到了奖金，我可一毛钱都没有啊。” “姐，你现在都直接拿分红了，还惦记着我们这点奖金呢？”许二叔家的堂妹许云云很能干，先是跟着许昕华去深市，公司成立后她进了销售部，又跟着去了沪城，相处的时间变多，在许昕华面前也就比许爱菊随意许多，一边说还一边捂住了荷包，一副怕她明枪的模样。 许昕华笑了：“这点奖金？真的只有一点吗？” 许云云眼睛一转，看着孙国伟：“我们中应该是大表哥拿得最多吧？”虽然孙国伟是郁母那边的亲戚，但是关系熟了以后，许云云也跟着喊表哥了。 “大表哥是特殊情况，运输队一个同事遇到事故，现在还在医院里趟着，他们这些司机冒着生命危险工作，不提高点待遇怎么行？” “许总说得对。”许云云朝许昕华做了个鬼脸，转头问孙国伟，“大表哥领了多少？” 孙国伟一脸满足的摸了摸口袋，“发了三千五。” “我才领了两千。”许云云又问许爱菊，“你领了多少？” 许爱菊现在是深市一店的店长，由于他们店在省内总业绩进了前三名，她也得了个优秀店长奖，完全是意外之喜，因此笑呵呵的道：“我跟你一样多。” 和往年一样，提前回了家的许大哥和许二哥，在妹妹回家的这天，依然来火车站接人了，这次顺便把两个堂妹也接回去。 一上车，许云云又拉着许大哥他们问：“大哥，我妈说你们回家还给带了冰箱和洗衣机回来，村里可轰动了，一共花了多少钱啊？” “几千块吧。”许二哥打趣道，“云云今年可赚了不少钱，要不给你家也拉一台冰箱回去？” 许云云摸了摸钱包，喜滋滋的道：“我领了年终奖，给家里买台电视机就好了。”说着她转头问许爱菊，“你也有，要不要一起买？” 许爱菊摇头，“我爸让我自己把钱攒着，不用给家里。” “也是，小叔现在能干了。”许云云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她们刚跟着大姐去打工的时候，小叔家里还不如她，她干得也比小菊好，年会上郁总宣布了人事变动，她上头的培训组长升职了，成了沪城分公司的经理，她现在接替了培训组长一职，按照公司的升职规律，等下一家分公司成立，说不定她也能当经理了呢。可惜她再能干，她爸也不像小叔一样能挣钱养家。 不过许云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失落了片刻就放开了，对大伯家里的冰箱很感兴趣，“我们在沪城的宿舍里也有洗衣机，冬天洗衣服可方便了，连水都不用碰。不过还没有冰箱，不知道大伯家的冰箱长什么样？” 坐在前面的许大哥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来道：“冰箱长什么样，你不是在我们店里看过吗？” 其实许云云不只在饭店里见过，在商场也见过冰箱，不过那跟大伯家自己用的还是不同，她依然兴致勃勃的问，“店里的冰箱跟家里用的也一样吗？” 许爱菊也好奇的问：“大哥，你们店里的冰箱那么大，家里放不下吧？” 许昕华听着堂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旁边的许二哥却生怕冷落了亲妹妹，跟堂妹们打趣了几句，就转过头问她：“是不是累了？来，趴我肩上睡会儿。” 许大哥闻言也立刻转过头来问：“车上没睡好吗？” 许昕华幽幽道：“车上怎么会睡得好……” 许云云朝许二哥他们挤眉弄眼，“我跟小菊就睡得很好啊，现在可有精神了。” 许二哥意会的接过话茬：“就是，我看你现在娇贵了，坐过飞机，就看不上火车了。” 乡镇地方交通法规执行不到位，过年载客的面包车能塞十几个人，除了他们兄妹和同村人，还有一半是不认识的，之前听许家兄妹说冰箱洗衣机，已经听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了，现在听到他们说坐飞机，“哗地”一下，眼睛瞬间都亮了，齐刷刷的朝他们看过来。 许二哥抬头挺胸，十分享受周围敬仰的目光。 虽然许昕华也喜欢装逼，但她认为自己的水平高多了，完全是装逼于无形之中的段位，许二哥这简单粗暴、强行装备的方式，让她感到一阵羞耻，不由默默的转头看向窗外。 可许二哥还不放过她，拉着她的手大声问：“小华啊，要不明年回羊城还是坐飞机吧，去省会坐，比火车快多了，卧铺再舒服，也比不过飞机啊。” 顶着周围不明觉厉的眼神的许昕华：…… 怎么办，现在假装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事实告诉许昕华，断绝关系都不行了，许二哥不但不羞耻，还有点美滋滋，没等到她的回答，又大声问了一遍，“小华，你觉得怎么样？” 第87章 变美丽的第八十七章 老家的房子，还是由许昕华提议推倒重建的，而她也是家里最后一个看到新房建成模样的人。 面包车急着送完人回车站继续载客，不肯送他们进村，在路口把人放下就跑了，许昕华他们拎着行李从路口走回村里，好在最近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泥土路尘土飞扬，总比一路泥泞好。 刚走到村口，就能看到一座充满乡村风情的小别墅，在一片黑瓦红砖的矮房中，显得鹤立鸡群，不肯消停的许二哥又开始讲解了，“那就是咱们家，你还没看过吧？都是按照你说的样子建的……” 许昕华莫名的想吐槽，明明她说的是郁白文家那种优雅浪漫的花园洋房好嘛。不过这种乡村小别墅也不错了，从村口到公路口要走步行十来分钟，穿过一片片稻田，稻田后面才是住宅，现在冬天，收割完的田里只有一排排粗短的稻茬，许昕华完全可以想象，秋天的清晨，站在自家小楼的阳台上，放眼望去，前方风吹麦浪，朝霞辉映。 那是怎样一幅美景？ 许家的小别墅，一年到尾都是村里最热闹的场合，连院子里都铺了水泥路，进入冬闲时节，田里地里都没什么活，闲得无聊的乡亲就搬着板凳，都跑许家院子晒太阳了，有时候口袋装上一副扑克，随随便便组一桌牌友，能从中午打到天黑。 许昕华他们回来的时候，院里还有一桌牌友没有散，但由于太阳下山了，大部分人倒是搬着凳子各回各家了。院里散落了一地小孩的玩具和摇篮车没收拾，还能听见许母扯着嗓子在喊大儿媳妇：“叫你去把欣欣的东西都收回来，别少了什么又去找文文妈闹……” 许大哥和许二哥一个拎着许昕华的箱子，一个帮她背着小包，率先进了院子，也跟许母一样扯着嗓子喊：“爸妈，小华回来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接着鱼贯而出，许父许母在最前面，几乎是健步如飞的迎过来，许大嫂和许二嫂不甘落后，各自抱着孩子在背后追，好像跑得快有钱领一样，许大嫂嘴巴都没擦干净，一边跑一边嚼着什么，可见许母在教训的时候，对方正不痛不痒的吃着东西。 排队接见……啊不，是一个个问候过去，许昕华被许母亲自拉着进了屋，许母一面看她，一面笑：“现在可好了，照你说的，家里装上了热水器，可烧电了，打开水龙头就能用，你先去洗一洗，休息下，晚饭还要晚一点。” 长途跋涉，接风洗尘总是回家后的第一件事，许昕华享受着许母忙前忙后的照料，帮她开箱找衣服，还想跟她进浴室，好教一教她怎么用家里的热水器，却是许大嫂一句话改变了许母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