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节
那个时代的众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凭空燃烧起烧灼整个星空的火焰，也可以让光芒洒落在所有星球之上。 他们的生命没有尽头，他们掌控着人类永远无法窥探到的宇宙奥秘。 洛恒之心动了。 他没有理由不心动。 作为一个从不信仰神明的机甲制造师，洛恒之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宇宙终极奥妙。 同样的，他痛恨这个时代，痛恨现在不公的一切。 他是光阴，他象征时光，时光总是无拘无束地往前奔腾，即便可以偶尔倒退会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但在大的方向上，时光终究是不被任何桎梏地冲向前方。 “真是受不了你们这种大忽悠。”洛恒之无奈地摊了摊手，笑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说：“不就是往回走一趟么，有什么难的。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说的永生伴侣，到底会是什么人。” “一个在我们眼中的普通人。”祭司说：“但在你眼中，他是独一无二的。” “你会对他一见钟情，一如当年。” “你会为他付出一切，义无反顾。” “当一切都被修正到神所预言的正轨，当众神时代重新来临，你总是会想起你和他曾经的过去。”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也等待神的回归。” 洛恒之对神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想想祭司的话，其中似乎暗指他的血脉骨肉之中，保不准哪一个就是那劳什子的神，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洛恒之在祭司神殿没有停留太久，一个祭司的时空阵法就已经将他送回了刚刚离开不久的世界。 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西玛审判已经趋于尾声，洛恒之依然是那个没有通讯仪没有身份的无业游民。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特意在神殿将西溟帝国这段历史仔细品读了一番。 即便是历史已经有诸多改变，记载也多为传说，甚至有一部分模糊不清无从考究，但也总比裸身上阵来得强。 时光阵法的出口，就在西溟帝国的帝都雅塔莎。 洛恒之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并未在这里消磨时间，即便祭司给了他几十年的时间来为将来的那场战争做准备，洛恒之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待。 洛恒之在这个时代，其实有很多依仗。 比如，他哪怕在未来也算是首屈一指的机甲制造技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智能机甲的制作。虽然他想作出可以覆盖身体以战袍方式出现的机甲手环，但这个时代，似乎并没有相符的元素材料。 洛恒之退而求其次，决定还是不要将历史改变太多。 没有身份并不难办，洛恒之找了个公共网吧，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民政系统，查看了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制作方式。 他搞了个新的身份，名字便是l 他先是找了一家给大商场供应机甲零件的小商铺，当了个全职零工，之后找了个时机让老板看出他在机甲制造上面的造诣。 老板经过洛恒之的筛选，自然是个通透可用的人。 老板想赚钱，想当大商人，而洛恒之所求的，无非就是个能够面见盖碧亚大帝的机会。 原本盖碧亚大帝并没有那么难以见到，但是自从菲克尔元帅死后，这位陛下大抵是伤心过度，便在皇宫之中隐而不出，包括几个皇子在内，都难以见到他。 洛恒之崛起于民间，必然要经过漫长的打拼，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代耗时太久。 况且，距离盖碧亚去世，也没有几年时间了。 盖碧亚之后的那位君主蒂特龙，是个极端的战争狂热分子，在他的时代虽然前期因为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不得不和联邦暂时停火，但洛恒之深知，人型兵器计划、可燃冰晶的大规模开采，全都是蒂特龙的指令 洛恒之深知，他必须赶在盖碧亚死亡之前，让这个国家开始改变。 一场机甲大赛让洛恒之崭露头角。 他设计的一架名为“守望者”的机甲，一举打败所有学院派机甲制造高手，夺得头筹，一时间，星域网上全部都在讨论这个提出机甲全智能化命题的野路子。 洛恒之呈报上去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母v。 他获奖的那日，当电视台记者问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我希望能够面见尊敬的盖碧亚大帝。” 记者一脸尴尬，连忙换了个话题掩盖过去。 第455章 番外三前传（6） 洛恒之满心的希望落空了。 他原以为时刻关心帝国机甲发展的盖碧亚陛下，会对他多关注一些，可没想到，一连两个月，他都没有得到任何传召。 想改变，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天才，所以自负，因为自负，所以轻视一切。 从小到大，鲜少受到挫折的洛恒之，很快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别这么心焦。”老板拍了拍洛恒之的肩膀，调笑道：“陛下每日政务繁忙，说不定还没时间询问这次比赛的事情。” 小作坊的订单如同雪花一样飘过来，老板赚了个体满钵，每天笑得合不拢嘴，总觉得这个少年的理想太过匪夷所思。 洛恒之望着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个世界停留很多年，直到他一百岁吗？ 如此漫长的时间，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家乡，全都离他遥不可及。 然而他显然涉世未深，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突然横空出世，抢走了不少当代大师的风头，研制出的机甲又让人惊艳，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忌惮和嫉妒，再加之洛恒之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有任何根基，在人际交往方面又不怎么娴熟，树大招风也是必然。 不久之后，洛恒之没等到盖碧亚大帝，却等到了法院的传票——理由是，抄袭。 法庭之上，此时正名声大盛炽手可热的罗贝大师，慷慨激昂地控诉洛恒之的肮脏之举，并拿出了他通过光脑盗取他机甲成果的证据。 洛恒之内心有些崩溃，同时在看到坐在证人席位上的店铺老板时，顿时一切了然。 他被这个人无情出卖了。 这种感觉真他妈糟糕。 然而他毫无畏惧，因为他有绝对的实力——被篡改的记录，被伪造的证据，这些代码在一个来自大宇宙时代的顶级智能大师眼中，全都是幼儿园学过的东西。 洛恒之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正是这场公开审判，让他之后的命运，脱离了掌控。 大抵是轰动了全国，久居深宫连机甲大赛都不曾关注的盖碧亚大帝，也听闻了这场审判，便心血来潮叫人打开直播，想看那么只鳞片抓。 当摄像机的视角停留在洛恒之面孔上的时候，盖碧亚愣住了。 他已经卧病许久，病容满面，虚弱不堪，此时却来了精神，招来他最信任的臣下，道：“调查一下那个少年。” 臣下也看到了洛恒之的脸，满目骇然。 调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盖碧亚将那些写满了不详的调查表，沉静地说道：“让他来宫中见我。” 臣下说：“陛下，菲克尔元帅早已不在。” 盖碧亚闭上了眼睛，疲惫地靠在床上，声音沧桑道：“我知道。” 洛恒之将这个世界的权势看得太简单了。 他饶是拿出了证据，却被法庭当场驳回展示机会，钱权勾结，勾心斗角，不外乎此。 就在法庭准备给洛恒之定罪之时，一道来自盖碧亚陛下的诏令，将他当庭带走。 法官询问之下，得知洛恒之入了盖碧亚陛下的眼，无不感到懊悔恐惧，迅速调出洛恒之之前给的证据，打算弃车保帅，和罗贝翻脸。 一万个罗贝给他们的好处，都比不上盖碧亚陛下的一次怒火。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西玛审判，尸山血海在雅塔莎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大概都不会散去。 盖碧亚大帝从成为储君起，到西玛审判之前，在帝国人眼中，都是一位仁慈、宽容、温柔的陛下，然而越是这样轻易不动怒的人，一旦动怒，就是尸山血海，伏尸百万。 没人知道洛恒之究竟是怎么得了那位早已不理政事的盖碧亚大帝的青眼，但很显然，洛恒之的名声至少保住了。 这是洛恒之第一次见到盖碧亚陛下，那个在史书上留下了残虐之名的君主。 四月的阳光暖而不艳，碧空之下，花海之中，一个称得上是清俊雅致的男人，正靠坐在宽大的藤椅上。 他似乎是睡了，长长的睫毛打落在泛着青色的眼眶上，唇色淡淡，发色乌黑。 “陛下休息了，我先带你去休息片刻。”盖碧亚的近臣卡洛说道。 洛恒之心情本就不愉快，从小又因是洛家继承人，从来无人这么欺负他，少年心性便上来了，有种专和人对着干的心思——那个人本该是别人，但盖碧亚这个时候撞上，那便是他了。 不过，洛恒之饶是撒气，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他只是就地坐下，说：“我就在这儿等着，倒要看看陛下这一觉能睡多久。” 他也许是声音大了些，闭目养神之中的盖碧亚眉头微微动了动，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卡洛本想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掐走，但突然看到盖碧亚给他偷偷做的手势，便好笑地说：“那你就在这儿等吧，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他还压低声音说：“陛下身体不适，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你别打扰他。” 洛恒之点了点头。 他其实有些后怕和小小的懊悔，他并不是如此不成熟的人，平日里也不至于这么没轻没重莫名其妙乱撒脾气，但不知为何，见到盖碧亚的时候，他觉得他就该这么任性。 盖碧亚早就已经醒来，他睡眠一直糟糕，从很早之前就是，只有菲克尔陪伴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有浓重的睡意。 菲克尔已经不在了。 盖碧亚心中有些难过。 直到太阳开始往西边移动，那个少年也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在卡洛离开之后，就开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盖碧亚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洛恒之已经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毫无警惕之心。 一如当年的菲克尔。 如果不是这个少年的背景太过干净，那张脸也经过专业的解构，确定并无接受过整容，盖碧亚会以为他是联邦培养出的间谍。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看着年轻气盛还是无畏之龄的少年，许久之后，盖碧亚轻笑一下，紧接着便无声地长长叹息。 洛恒之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他身上换上了质地极好的睡袍，头顶是宫廷式的华丽吊顶，身下是柔软的大床，就算脸皮再厚，洛恒之也难免红了脸。 洛恒之被侍女引着去吃早餐，在餐桌旁，他见到了盖碧亚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