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页

    戚霜就蹲在乾清宫顶一根横梁上瞅着，深深感受到了挣命人的不易，主神有多全知全能她不知道，但这玩意儿自称是神，干的却不是神事，为了揽资源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形成了一套深入成熟的体系，打掉为人的底线，踩下为人的尊严，以此获取利益，假如她一开始就被这玩意儿绑定，也许不会落到这样的可怜境地，但这会儿人肯定是没了，干不死主神，也得打掉祂几个系统触手。

    微微叹了一口气，戚霜看到底下康熙叫了夜宵，顿时也觉得饿了，虽然有天地灵气改造根骨，但她又没成仙，这会儿见老皇帝喝汤，立刻想吃肉了，犹豫了片刻……也许压根就没犹豫，她从横梁上滑下来，前两天从隆科多那儿带出来的棍子还提在手上，这会儿顺理成章抵在老皇帝的后脑勺上，天寒地冻的，戚霜一点也不想把人往天上带，就着这个姿势接过了康熙手里还没动的筷子，吃了几口菜。

    她出现得实在突兀，就连康熙身边伺候的太监都没反应过来，康熙本人更是僵硬得无以复加，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护……”

    另外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戚霜打飞了帽子，露出圆溜溜光秃秃只有一条细细金钱鼠尾的脑袋来，戚霜本想给他一下子把人敲疼，看到那条辫子的瞬间就想起来这两天在街面上看到的人人带帽的情景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这个老东西也知道辫子丑陋，带个帽子遮羞，这是你们自家传统也就罢了，怎么还非要压着全天下人也跟着你们一起剃这秃瓢脑袋？

    她抬起手一阵罡气掠过，就把这条辫子齐根割掉，随手扔在桌上，用棍子敲了敲康熙的后脑勺：“叫，多叫些人来。”

    康熙不吭声了，他这一生需要低头的地方实在不多，也从不知道该怎么和刺客妥协，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当着一个书房好几个伺候宫人的面，他说不出讨饶的话来，何况这刺客避开宫里重重守卫来到这里，想来也不是为了听他求饶的，没有立刻杀死他，就必然是有所要求，帝王心术转了一圈，决定随机应变。

    然而刺客除了割掉他辫子的过激行为之后就再也没有动手，就着挟持的姿势吃了几筷子菜，喝了几口热汤，期间距离他最近的太监总管梁九功试图以身挡驾，被一脚踹出去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康熙心里有些愤怒，有些凄凉，一直等到刺客吃饱了喝足了，拽走他的腰带，把他两只手捆起来提在手里，他才算是看清了刺客的面貌，不由一怔。

    那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相貌生得极为漂亮，即便做出了行刺这样的大事，脸上也带着漫不经心的平常，仿佛挟持着的不是坐拥天下的尊贵皇帝，而是谁家猪圈里的小猪仔，他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这必是久居人上之人，少年时看过的一些奇闻轶事浮现在脑海，使得年老的皇帝忍不住脱口说道：“无生老母【注】？”

    戚霜听都没听过。

    她也不关心康熙的心路历程，吃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把康熙往外面拽，一开始老皇帝不太情愿，但忽然反应过来，外面有侍卫，且更好施展，这才不挣扎了，不料戚霜要的就是好施展。

    从康熙被挟持再到这会儿戚霜吃饱喝足，外头的侍卫没什么动静，这会儿夜半三更的，天冷，侍卫站岗站得手脚冰冷，看见大门打开还有些奇怪，以为是要传旨什么的，不料先看到一个极为美貌的少女大喇喇走出，随后看清她手里用玉带提溜出来个人，正是康熙本人。

    侍卫都惊呆了，还是统领第一时间发觉不对，陛下的脸看上去有些太难看了，不像是和妃嫔玩什么花样，而是真的当着几百个值守侍卫被刺客绑架了。

    戚霜手里只有一根棍子，她走得毫不在意，甚至把后背露给了侍卫看，但这会儿皇帝在手，还真没人敢冲上去，硬生生看着她把康熙牵出去老远，就连康熙都有些忍不住了，问道：“你要把朕带去哪里？”

    宫里点着炭盆，暖洋洋的，康熙穿的不多，这会儿出了宫室，人都快要冻傻了。

    戚霜其实也没多想，她把人牵出来是为了打侍卫的，但她没想到侍卫在她背后都没动手，走出乾清宫已经很远了，她索性站住了脚，看着康熙道：“找个人来，带纸笔，我有几件事情要讲。”

    戚霜从年轻时候就是个谈判鬼才，基本不给康熙说话的机会，没多久侍卫聚集了上千人，火铳铁弩在夜色下寒光闪闪，戚霜看都不看，很快等来了带着纸笔的天子近侍魏珠。

    这个起名鬼才生的太监儿子魏珠很是优秀，父母只期望他喂猪，他却硬生生靠着努力喂上了皇帝，力压从小就跟着康熙的梁九功成为康熙身边的宠侍，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会儿披着个外袍拿着纸笔跑过来，帽子都丢飞了，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这位刺客是要让康熙写遗嘱。

    戚霜用棍子敲了敲康熙的头，棍尖一转指着魏珠，“写！自今日起，令男子蓄发，女易服饰，按照汉人的体统来。”

    她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原则上来说她不是满人也不是汉人，是外来人，但说到男子蓄发，她就立刻想到这里女子的妆服来，相当不放心这个王朝的种族审美，索性一起改掉。

    这话戚霜说得再斩钉截铁，魏珠也不敢写啊，他看向被挟持着的康熙，只得到老皇帝一个不耐烦的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