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页
顾瑾玉被她推着, 听到这一声声的“春桃”,还以为是她家人找过来了, “焦春桃,有人在喊你呢!” “没人, 你听错了!”焦春桃比顾瑾玉大好几岁,长得比她高, 力气也更大, 很轻松就把顾瑾玉带着走了。 直到上了大路往大高桥的方向拐弯, 焦春桃才松了手,跟顾瑾玉抱怨:“我和你讲啊, 这女人特别精明!回回看到我就跟见亲妹子似的,又是拿糖又是拿饼干的。” “那还不好啊?”顾瑾玉不明所以。 好什么呀!焦春桃翻了个白眼, “那也得她真拿啊!回回都是假把式, 我人还没走到供销点门口呢, 她早早就扯着嗓子喊了, 说什么‘春桃这么早就来上学啦,没吃早饭吧?我这儿还有鸡蛋糕, 请你吃一个’。这话说完后,不出两秒钟,她妈准得出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 当然,焦春桃倒不是因为没吃到东西才不高兴的, 她是对刘红杏这个做派表示不满。 刘红杏那么大张旗鼓的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大方似的,把焦春桃名声都给败坏了。可实际上呢,那些东西又有哪样是真的送到焦春桃手里了?她愿意哄大队卫生室里那个从城里来的卫生员,也不愿去哄刘红杏。 “你说的是那个……在大队供销点上班的红杏姐姐吗?”顾瑾玉对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她偶尔也会去供销点买点东西,“她好像不爱说话。”怎么偏生对焦春桃这么热情呢 对啊!这才是让焦春桃最难以忍受的一点。 都在这附近住着,谁不了解谁啊?这乡邻乡亲的,大家都知道刘红杏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这人性子沉闷,也不爱说话,平时闷声不吭的,只晓得埋头做事。 别人一提到刘红杏这个人,对她的印象就是“老实、勤快”,在乡下,这就是夸人的话。谁家孩子要是有个老实勤快的名声,说亲都好说些。 老实人是不会说谎的,再说,刘红杏除了对焦春桃表示出异样的热情外,对别人,还真就“一个半斤,一个五两”——没两样! 像刘红杏这样的老实人,她说要请焦春桃吃东西,那就真要请,不会来虚的。只是这供销点毕竟不属于她,她上头还有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娘,总不能回回都请,但偶尔成功一两次,那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没人会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这让焦春桃有苦说不出! “她哪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爱说废话而已,她那张嘴巴,可比媒婆的嘴皮子还利索呢。”焦春桃边走边扒路边的草丛,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长出菌子,“我到现在还琢磨呢,这女人到底是啥意思啊?我家跟她家,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她……” “许是她相中你家谁了呢,想跟你拉拉关系?”顾瑾玉猜测。自她上学以后,这接触的人多了,听到的闲话也多了,她就不止一次听马桂芳说要给刘红杏相看人家,这会儿是不是相中了呢? 听到这话,焦春桃大惊失色,差点滑进路边的渠道沟里,“不能吧!家里除了我哥,也没谁在相看人家啊!”她把自家没出五服的亲戚都扒拉了一遍,也没想到这人是谁,总不能是她哥吧 不是她妄自菲薄,就她家这条件,刘家肯定是看不上的。 “你肯定猜错了。” 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顾瑾玉也没跟焦春桃争论,焦春桃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一路上跟顾瑾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高桥是沈树枝的娘家,顾瑾玉也来过好几回,路都认得。沈家就住在大路边上,路过沈家时,顾瑾玉还想着进去叫叫人,但见沈家关门闭户,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们肯定上山去了!”焦春桃解释了一句,沈家是大高桥大队少有的殷实人家,男女老少都特别能干,人口虽多,负担却轻,家底不就这么攒起来了么? 沈家的特性,看沈树枝就知道了,确实是十里八村难得的能干人。家里再有,人家也没想着躲懒,一有时间就上山下地,特别肯干。 收成都是有定数的,你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 干农活就跟养孩子似的,不用特别精细,但一定要上心,这样孩子才能长得壮实。 顾瑾玉见过魏琳琅养鸡,也知道焦春桃是怎么养鸡的,他们养的鸡都长得油光水滑的,下蛋也比别家下得勤快。但有的人家养鸡呢,一点儿也不粗糙,养得特别精细,但鸡还是长不好,还容易害瘟。 这种庄稼也是,有的人好像是随便种种,那庄稼就跟打了催肥素一样使劲儿地长,长得又高又壮的;但有的人总觉得自己伺候的挺精细,但时间都荒废在伺候上了,效率也提不上去,收成自然不好。 像沈树枝和葛婆子,两人都是厉害人物,但沈树枝家里家外一把抓,下地挣工分不说,家里后院种满菜蔬,也不耽误上山捡这个那个赚外快的工夫。葛婆子呢,据说年轻时候也是特别仔细一人,又爱干净。可就是这么个人,家里家里收拾不好,庄稼庄稼伺候不好,就连养个鸡鸭兔子的,也没见她家吃过几次肉,更没看到钱! “这过日子啊,就得跟沈家一样,和和睦睦的,一家子的劲儿都往一处使,这才是过日子!”焦春桃发出大人般的感叹,说完她又看看两个同学,补充道,“你家的日子也好,你们都是亲戚嘛,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都跟你走的这么近了,以后这日子肯定也是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