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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余光往那边扫了几次,中心是作为主人家进行领舞的加西亚伯爵和苏菲·巴利小姐。他们后面左边是伯纳德小姐那一圈的人,大概有四五对舞伴,右边也有三对,是她不太熟悉的圈子里的。 阿黛尔如今是卡斯特拉纳夫人这边这一块的,但其他人也有自己的圈子,人数也不少,她虽然熟悉了很多人,但还没有厉害到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还真的说不清楚是谁在背后瞪她了。 半场舞会下来,阿黛尔没有停歇,跳了六支舞。 到了中间休息的时候,她随意找了位置坐下,从桌上拿了点心慢慢吃着。 扫视一圈,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虽然说是中场休息,但并没有直接停了音乐,只是跟着曲目的安排大致做一个区分,依然还是有人在场上跳舞的。 比如热门的新人杜瓦尔小姐,她在刚才一首曲子结束之后,直接就被另一位男士抢着邀请了,大概是不善拒绝,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上了舞池。 “……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带领下……” 那边一个英腔浓烈的卷毛男人,喝得有些醉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阿黛尔并不想听,但她就坐在不远处,声音那是止都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飘。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眉头一点点地就皱了起来。 “我们……你们法国佬……” “大英帝国……会成为最强大的……” “欧洲没有人可以和我们……” “和我们做生意,跟着我们……” “女王的荣耀……尊贵……血统……” “你们国王……软弱……街垒国王……”* 说的是什么鬼话? 阿黛尔露出来了带着嘲讽味道的困惑神色。 什么知道未来? 她不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公爵小姐吗? ——明明法兰西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 作者有话要说: * 街垒国王:路易·菲利普一世、奥尔良公爵号称是公民国王,但正统派(即波旁王朝拥趸)讽刺他是街垒国王,因他的王冠是街垒后面的暴民赏赐的(支持君主立宪的奥尔良派的资产阶级支持他) * 阿黛尔:一派胡言!我不承认! 第26章 阿黛尔知道自己本质上并不是那种柔弱、娇美、无力的病美人,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为了适应和出于谨慎让自己看起来和常人并无太大的区别。 但她实质上并不如此,为了不让人起疑和让自己成为异类,她只能够一点点地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比如自己是喜欢美食甚至会偶尔自己去做一些对大家而言十分“创新”的东西,而不是像很多姑娘一般为了控制身材穿进腰线越来越低的衣裙里而强迫自己不去吃东西; 也比如她其实对自己现代那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十分有归属感,尽管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充满了各种问题,更不用说在这个落后而傲慢的时代里各种弱点肉眼可见。 但她绝对、绝对不能够接受一个英国人,一个讨厌的操持着乡下伦敦腔的英国人用烂透了的法语表达对法国的负面议论。 阿黛尔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勉强忍一忍,出于社交礼貌和对作为主人家的加西亚伯爵的尊重而保持随大流的沉默。 但随着对方叨逼叨逼,她心头的火气就越来越重了,诚然这个时代十分不美好,政局混乱、政党相争、党派对立、权力争夺,还有银行资本家的崛起和控制、工业化时代的新资产阶级对老牌资产阶级与旧贵族们的打压和冲击…… 好吧,我就是忍不了一个英国佬在我面前夸耀英国的好。 ……我见得不这个。 阿黛尔心想。 她首先默默地扫视了一圈,却发现,明明不只是一个人听见了但暂时还没有人表现出来。 这位大胡子的英国卷毛商人,用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语从上至下表达了对法国的蔑视,甚至隐约嘲讽了他们如今的国王,虽然用的是一部分法国人自己嘲讽这位国王的言辞,但由一个外国人说来还是十分不对味的。 阿黛尔猜测对方可能是波旁一派找来的人或者是共和党,而在场可能拥趸国王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许是觉得总有人会站出来反驳,所以全都等在了那里。 一时间局面僵持,竟造成了无人说话的尴尬情形。 但阿黛尔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也许是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大家不同,又或者是一部分觉得这是不值得大动干戈的,当然估计也有对方只是一个小炮灰级别的商人不值得多在意,他不配和他们说话。 她只是大概知道加西亚伯爵请来的客人里面有英国和意大利人,其中英国一波的好像是由某位与维多利亚女王的王室有些亲缘关系的公爵带领的,这人一定不是那位英国公爵,阿黛尔能肯定,但能够随行的哪怕只是普通商人应也有一些特殊之处,不论是关系上还是经济手段上。 但是,管它呢…… “先生,现在是什么年份了?”阿黛尔微笑着走近。 “额……是1842年。”那人糊里糊涂地应声,旁边有几个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是想要拉住这个喝醉了的家伙,阿黛尔就当做没有看见。 “您知道这是哪里吗?”她再度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