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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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他甚至也是不缺的。 明明是五岁小孩儿,身上却有一种不甘落后不甘平庸的凶狠和倔强,江怀荆被他触动了一下,无来由想起初踏入导演这一行的自己。 他发现小孩儿,还是有点像他的,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马马虎虎的人。 他笑着应好,然后再次给小孩儿做范画。 江白泽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录视频。 完了,他就对着视频一点点学,一点点画。 江怀荆看着小孩儿刻苦钻研,自是不忍心打扰,但一个人干坐着无聊,便起身去书房,打算抱几本书来看。 洛栀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画面。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大面积涌了进来,装潢得现代简约风格的客厅干净明亮。 大而空旷的客厅支着两个画架,小家伙坐在画架前,拿着铅笔画着什么,铅笔摩擦过素描纸“唰唰唰”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今天倒是乖巧安静。 洛栀心底不无感叹,她不打算打扰小家伙画画,便轻手轻脚地放下登机箱,脱下平底鞋换室内的毛绒拖鞋。 脱第二只鞋子的时候,陡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客厅内那个小畜生头发是银!灰!色!的! 卧槽! 熊孩子一个人跑去染奶奶灰了! 洛栀脾气算很好了,大部分时候她都笑容甜美、性格佛系,但当你生了个熊孩子,脾气有时候真的会控制不住地暴躁,洛栀有些时候真的会忍不住吼。 这时候,就是她忍不住的时候,她朝着客厅吼道:“江、白、泽……” 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由此可知,洛栀有多气。 她不止一次跟小畜生说过,要是染奶奶灰就不是我儿子。 如今不过是出差一天,没看着这小畜生一天,小畜生就染了个奶奶灰回来。 客厅内的江白泽正画得投入、画得聚精会神、画得全神贯注,陡然听到这熟悉的一吼,还一脸莫名其妙,我也没干嘛啊,就画个画而已,洛小栀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但他反应飞快,陡然想到自己新做的头发,立马把铅笔一扔,开始跑。 洛栀真的太气了,想抽死他真的。 就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不过是出差一天,二十四小时左右,熊孩子就能折腾个奶奶灰出来。 是嫌她被幼儿园老师请去喝茶不够勤快吗? 她顺手抄起脱掉的平底皮鞋,追杀了进去。 江白泽看着洛小栀抄起鞋子跑了进来,也知道这次大概真的把洛小栀惹毛了,不然洛小栀也不会气到连形象都不顾,穿着一只拖鞋,抓着一只皮鞋就跑进来。 他一边绕着客厅沙发逃避追杀,一边和洛小栀解释:“哎呀,洛小栀,你别气啊!你听我解释!” 江白泽环视一圈。 咦,我爸呢,我的甩锅对象呢? 他觉得他的点有点背,洛小栀一回来,需要背锅的老江恰好不在。 洛栀真的快气炸了,这小孩儿反了天了,真的就一天啊,他就染了个银灰发色。 五岁就这么杀马特。 十五岁青春期的时候……洛栀不敢想象。 洛栀琢磨着干脆打死他得了,不然真的不解气。 偏偏小孩儿运动能力天生就强,跑起来跟个皮猴似的,虽然跑得没她快,但沙发上翻来跳去,灵活得要命,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住他。 她体育素质天生就很差,再加上年纪大了,跑几步就开始喘,她单手插着腰喘粗气,看着小皮猴气息平定地站在她对面,想到自己居然连打人都打不到,愈发火大。 江白泽见洛小栀跑不动了,心底忍不住好笑,就知道你打不到我。 想是这样想的,江白泽还是觉得小命要紧,毕竟洛小栀也不是好得罪的,她就一魔鬼,老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点子折腾他,这毕竟是个连搓澡这么奇葩的点子都想得出来的恶魔女人。 江白泽决定还是先把锅甩出来,反正有个傻了吧唧的爹在那顶着。 他平淡地道:“洛小栀,这次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可以解释的,这次完全不是我的错。” 熊孩子是那种明明做错了事情却依旧理直气壮、平淡镇静的小孩,天知道,他那样一副稀松平常、死不悔改的样子更加让人来气。 洛栀气得头顶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她抓着皮鞋,用鞋尖指着某个熊孩子,粗声道:“你去剃个光头,我就听你解释。” 江白泽心道,剃光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我新染的奶奶灰还没留几天,打死我也不剃光头。 表面上,却是一淡漠的样子:“我没有一个人去染头发,是跟爸爸一起去染的,就连爸爸都染了,我知道,洛小栀你肯定是觉得没带你一起去染头发你觉得不公平,这样吧,我跟爸爸陪你一起去染一个一模一样的发色吧,这样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奶奶灰,多酷啊!” 江怀荆不过上楼拿几本书,下到楼梯口,就见到客厅内鸡飞狗跳。 洛栀——那个在他面前温顺柔美、乖巧懂事的女人,抓着鞋子追着他儿子打。 江怀荆看着这一幕,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 原来你是这样的洛小栀。 一面,江怀荆觉得出乎意料,但另一面,又觉得情理之中。 在他面前的洛栀,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透着浓浓的掩饰和虚伪。 或许,这样生动的会气到抄起鞋子追着儿子打的洛小栀才是真实的她。 这样的她,或许不再仙气飘飘,却有一种真实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不过,欣赏归欣赏。 江怀荆想到自己头顶的那头奶奶灰,琢磨着自己,待会儿会不会被洛小栀抄家伙打。 再仔细一想,陡然明白过来,他大概被儿子套路了。 小孩儿利用了他对洛栀的认知差,忽悠他去理发店担保他做头发,还顺带着忽悠他去染了,这会儿还要把锅甩给他。 这小兔崽子,那叫一个奸诈狡猾,一般人真不是对手。 亏他一直觉得小孩儿又暖又撩、又萌又酷、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学霸,合着这些都是假的,真实的他,标准熊孩子属性。 洛栀听到某个熊孩子居然说是他爹带他去做的头发,还一起染了个奶奶灰,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记忆里的江怀荆,高冷得要命,头发从来一头墨黑,只请顶级的发型师每周修剪,他的发型,多年如一,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曾有过。 这样严谨、刻板、顽固、偏执的男人,怎么可能去染奶奶灰。 而且江怀荆对小家伙压根不熟悉,对江白泽毫无父子亲情,这样冷淡的人,怎么会做出带小孩去染头发这种事情。 洛栀冷笑一声,道:“江白泽,你别想狡辩。” 下一秒,她被打脸了。 她不过是一抬头,不经意的一瞥,就见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扶手旋转处,江怀荆穿着毛衣、牛仔裤,捏着两本书,顶着一头奶奶灰站在那里。 洛栀看到小家伙银灰发色,知道这是染的,毕竟小家伙不止一次念叨过要去染奶奶灰,念叨了有一年了。 但楼上那个,染着那样的发色,洛栀只觉得不真实。 嗯,这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重新看一遍。 闭眼,睁眼,还是一模一样。 揉眼睛,再揉眼睛,还是一层未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上下红雨了,江怀荆染奶奶灰了。 洛栀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一切,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回事?”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的何止是洛栀,江怀荆登时也有一种无颜以对洛栀之感,他一个成年人、奔三90后、爷爷辈的老男人,居然被一小屁孩套路了一遍。 说出去都有点丢人。 江怀荆不由得看向江白泽,小孩儿站在暖丽春光下,顶着一头银发,精致漂亮得就像是天使落入人间,但他笑容狡黠,眼神间透着股蔫坏,头顶恶魔犄角初现峥嵘。 天使面孔、恶魔心肠。 江白泽。 江怀荆经历了此生最憋屈的一天,他被儿子坑了,却还是认命地给儿子背锅。 无他,他一个大老爷们,要是真的承认是被儿子套路得去染奶奶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 而且,江怀荆,绝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他真不至于把这次的责任怪到小孩儿身上。 这种事情发生了,错就错在他这个大人身上。 江怀荆语调稀松寻常地解释道:“就跟小孩儿说的那样,昨天,我跟他一起去染的头发。” 旋即,看着她手上的鞋子,笑谑道,“你不会也想抄起鞋子抽我吧!” 洛栀:“………………” 洛栀这才意识到她抄着鞋子打算抽人的行为多么粗俗不雅,事实上,在江怀荆面前的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美丽、温柔、淑女、贤惠,俨然二十四孝好老婆。 如今甫一离婚,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自己的那只鞋子重新放回玄关鞋架上,重新穿上另一只拖鞋,这才拖着登机箱进到屋内。 她抿着唇,笑容甜美极了,顺其自然地假装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我去放下行李。” 当然,不忘转头,冲着江白泽露出一个可爱中透着狰狞的笑容,那意思很明显,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扔下这句话,洛就进到电梯,上到二楼主卧内,把登机箱内的东西规制好。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算是从沸腾怒火中冷静下来。 她哪里看不出来,江怀荆这是在给江白泽那小崽子背锅。 以她对江白泽那小崽子的了解,他肯定是趁着她不在家,就忽悠他爹一起出个门做了个头发,他头发本来就染过,自然可以用经常做头发的说辞打动江怀荆,江怀荆对他跟小家伙压根不熟,见小孩儿染了深色的头发,便以为染个浅色的头发也没什么。 就是不知道江白泽到底说了些什么,居然忽悠得江怀荆也染了同样的发色。 当然啦,也有可能,江怀荆要离婚了,打算染了头发重新开始,毕竟中国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重头开始,他离婚染个酷炫点的头发也理所应当。 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洛栀打算和江白泽同学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