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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乾还在消化刚听到的消息,没注意就被喂了一口药,苦得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什么东西!” 风听寒眼里染上点笑意:“药,师尊伤得太重,需要外敷内服,这是喝的药。” 眼看风听寒又喂过来一勺,傅斯乾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夺下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在风听寒惊讶的目光中抿了抿唇,叹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像你那样一口一口钝刀割肉,不如直接灌了。” 这话风听寒没法反驳,他自己就是个吃药困难户,听得一愣一愣的,都顾不上给出反应。 “怎么呆了?”想起这人对于吃药扎针的态度,傅斯乾忍不住想逗逗他,“以为师尊和你一样,小孩子心性怕喝药?” 小孩子心性的风听寒:“……” 看着眼前人无言可对,傅斯乾心情莫名好起来,催着风听寒给乐正诚传信:“说说鹿微山发生的事,照实说,萧念远的事详细一点。” 怎么说也是无极山仙尊之一,事情始末得让乐正诚了解,也好尽快做打算。 “萧念远的尸体可有带回?”傅斯乾想起那人死前的请求,一阵唏嘘,“若是可以,把她葬到洛水吧,也算是个交代。” 风听寒身体一僵,脑海中浮现出血肉横飞的画面,那个被自己抽得只剩骨头架子的尸体,早就丢给宋如欢处理了,怕是现在连渣都找不到了。 “我当时只顾得带师尊求医,将熙华仙尊的尸体就近葬在鹿微山了。” 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说谎,那尸体也算“葬”在鹿微山。 傅斯乾想了下,鹿微山离无垢城甚远,风听寒带着自己就够费力了,怎么再带一具尸体:“罢了,命数。” 旧朝的小公主,辜负了鹿微山的臣民,葬在那里或许是天意。 傅斯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性子冷淡,对于萧念远也只是一点同事之情,或许有点愧疚,对于人家的感情。不过他愧疚也不是会愧疚很久的人,三两秒就揭过去了,冷心冷肺自私自利到极点。 给乐正诚发了信,傅斯乾就被风听寒塞回被子里了,美名其曰让他多休息休息。 午后的阳光循着窗户洒进来,落了一室金辉,暖洋洋的,惬意舒适。 与栖梧山庄的宁静不同,无极山正发生着一场极大的动荡,黑云笼罩整座山头,风声呼啸,恶鬼哭嚎,断魂崖的铁索铮铮作响,妖风卷着阴气从崖底扑上来,像是要将人拽进深渊。 乐正诚亲自带人列阵,在断魂崖布下结界,合力镇压即将呼啸而出的邪祟。 整个无极山的人都聚集在断魂崖,没有人注意到淡绿色的飘逸身影,那人款步前行,不急不慢地走到藏兵阁,手中玉扇轻摇,端的是风流无双的贵气。 与风听寒得到的消息不同,晏君行看起来丝毫没有受伤,他面上挂着笑意,挥手解开藏兵阁的结界,对着飘出来的小娃娃弯下腰,亲昵说道:“流姝,好久不见,你睡醒了吗?” 半人高的小娃娃晃了晃脑袋,双髻上的钗穗跟着摇晃起来,她瞪大眼睛呆愣了半晌,方才大呼出声:“主人!” 晏君行伸出手指抵在她唇上,温柔笑道:“姑娘家家要端庄一点,别大呼小叫。” 流姝连忙捂住嘴,半晌后悄默默地小声道:“主人,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很抱歉流姝,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回家。”晏君行摸了摸她的头,率先往藏兵阁里面走去,“走吧流姝,带我去看看流霭。” 琉璃灯一盏盏亮起,将不见天日的屋子照亮,藏兵阁的大门紧紧关上,只剩下“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终于,脚步声停止,晏君行在黑暗中静静地站了很久,流姝一声“主人”还没喊完,就被他制止了,晏君行用镂云扇轻轻碰了碰挂在墙上的剑,叹息着唤道:“流霭。” 漆黑的剑身上迸发出强烈的白光,晏君行一动不动,又低低唤了声:“流霭。” 小光球从剑上氤出,慢慢飘到晏君行面前,在混沌之中,无声无息。 镂云扇托住那团光,慢慢拉至眼前,晏君行勾起唇角,语气轻快:“睡够了吧,带你出去逛逛,看看如今的世间,好不好?” 小剑灵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地飞到流姝身边:“跟你出去可以,我要带上流姝。” 晏君行及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换一个要求。” 他的沉默代表了一切,最终晏君行败下阵来:“真是拿你没办法。” 晏君行隔空取下剑,又朝着流姝伸出手,笑得温柔:“走吧流姝,跟主人回家吧。” 琉璃灯一盏盏熄灭,藏兵阁重归寂静,没有人知道,这里丢了一把剑。 而一直以来看守藏兵阁的小器灵,更是不会有人记得,正如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现在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阴云退去,风雨停歇,阳光刺破黑暗,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断魂崖上,无极山弟子疑惑道:“这邪祟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乐正诚凝视着断崖之下的黑色深渊,眉头拧成了川字,明明山雨欲来,却骤然停下,像是暗潮汹涌前的反扑,是预示也是警告。 他接住天际飘来的传音符,引以为傲的自持力终于崩塌,字字句句摊开的事实,将一切伪装出来的冷静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