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辆马车是叶氏坚持为两个人提供的,马车外壁朴实无华,内里却是非常的舒适。现在是春寒料峭的天气,马车里头还专门有安放暖炉的格子。又厚又绒的毯子铺满了整个马车壁,马车底下有暗格,隔开车夫和车子的车帘与马车窗上的也是用特殊的料子做的,不会轻易的被风吹开很是保暖。 裴清泓在这温暖如春的马车车内做了一会,额头上就冒汗,把外头披着的火鼠裘衣脱了下来,那个荣欣郡主送的护身符也被他搁在一边。 兰珉原本是捧着本解闷的杂书在看的,目光瞥到那个装着护身符的精致荷包时又忍不住开了口:“大嫂可真是有心,沐之有福了。” “若是子珏能为我缝个荷包,那为夫才是真的有福了。”听兰珉这语气,他就瞬间懂了对方在上车之后和他置气是为了什么了。 荣欣郡主的情态虽然收敛的很好,但是和他相处的时候,难免有不自觉流露感情的时候。娶了兰珉以后,几乎他在家里的时候几乎都是和兰珉待在一块的。兰珉性格细腻,自然不会不知道荣欣郡主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 虽然两个人之间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裴清泓大多数时候更是有意避着她,但任谁知道自己丈夫的身边有这么一个爱慕者心里都不会高兴,更何况,因为荣欣是裴清泓大嫂,前者很多不越规矩的关心裴清泓都不能冷颜拒绝。 见兰珉有几分别扭的脸色,裴清泓却是轻笑出声:“子珏莫不是忘了,前几日太医还来了咱们裴府,大嫂她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被叶氏逼回来的裴清逸在府里每晚上都会进行造人大业,就是前几日朝廷来宣纸的时候,荣欣在边上突然了面色苍白地干呕起来。等请了几位大夫过来,都诊断荣欣郡主怀的是喜脉,得知有了孩子的荣欣脾气也收敛不少。 裴清泓看得很清楚,只要他不回应,对方就不会有那个胆子作出越距之事。现在荣欣有了孩子,将来应该也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这感情自然就淡了下来。 裴清泓挪了位置,移到兰珉的身边去:“说起来我也有事情问你,陛下送来的圣旨里,说你精通齐语,还通晓齐国风俗。这些为夫都啊知晓,陛下如何知道的。” 兰珉抬眼看他:“我通晓的并不只是齐语,这事情齐家的人都知道,当初沐之成婚轰动的很,我是什么底细,那位知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还是说,你不愿意我来,我可听说那齐国的公主心慕夫君,甚是想要将你招为驸马呢。” 那回国的使臣韦林并不是那种守得住秘密的人,他回大岚没有多久,那位齐国公主的事情就在上流的圈子里流传开来。裴清泓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一个流言。 他甚是无奈的笑了笑:“我既然娶了贤妻,又哪里会再尚什么公主。莫说那公主与我相差十岁,便是她再绝色在我眼里也及不上子珏半分。且不说流言是否属实,七年前那位公主不过六岁幼女,为夫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他的手握住了兰珉的手:“子珏能陪我共同前往齐国我自然心中欢喜,只是齐国此行多有凶险,子珏还需紧紧跟着为夫才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兰珉就是个活脱脱的醋坛子,醋劲上来也不管那么多,他只能顺毛安抚。 不过这也是对方在乎自己的表现,只要对方不闹腾的厉害,他只觉得心中甜蜜,也愿意耐心哄他,不会觉得厌烦。 兰珉的手被他握着原本是准备抽回来的,但他轻轻动了一下,反而被握得更紧了,也干脆就放弃了任由裴清泓握着。 去齐国的路十分的顺利,虽然路上颠簸,但没有遭遇任何劫匪,那些占地面积小的可怜的几个小国也是非常轻易的就在裴清泓的队伍提供的文书上盖了章放了行,大约过十日的功夫,大岚派向齐国的队伍顺利的抵达了大齐接待来使的驿站。 大齐的街道比岚国来得要整洁恢宏,都城的人比大岚要少许多。裴清泓的队伍一抵达都城,便来了一位十分尊贵的拜访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传闻中对裴清泓芳心暗许的公主。 那位公主后头跟着的是两位娇美的侍女,她梳的是大齐都城流行的发势,她的面上蒙了面纱,只露出来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柔水明眸。 按照大岚的安排,兰珉只是作为翻译官和助裴清泓顺利完成这次来访的辅助对象,他的裴清泓妻子的身份并不为大齐人所知。 这些随行的使臣当然也不会傻到在传闻中爱慕裴大人的公主面前谈。因为男女有别,裴清泓和这位深受齐国新皇宠爱的公主是在使臣和侍卫的见证下,于驿站里头见的面。 公主的容貌无疑是出挑的,齐国的人普遍要比岚国高些,她的年纪虽小,但在岚国人看来,这公主已然长成,身形纤细修长,肌肤莹润如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裴清泓的目光却并没有在这位美人身上有多的停留,很自然的见了礼便和兰珉一块进了属于自己的暂时休息处。 跟在公主身边侍女显然不满意这异国来使的无礼,但她们质问的步伐被公主挡住了,她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直注视着前者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裴清泓心情却是越发沉重,只消一眼他就看出来对方对着他的含情脉脉不过是在作伪造可堂堂公主,又是何苦要以这种形式来捏造留言? 第69章 一场大局 裴清泓只觉得那公主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但在他进齐国皇宫见那位大齐新帝之前,一切都是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出任何乱子。 要对齐国新皇说的话要送的礼,都在来的路上整个使团都已商量妥当。裴清泓和那些使臣从驿站到进齐国的皇宫,一路上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便是进宫之后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朝见皇帝的时候,裴清泓大大方方地抬头打量那位天子的容貌。 坐在金銮殿上的大齐天子长着一张算不得俊美但十分英气的面孔。这位和裴清泓差不多年岁的皇帝骨架很粗,容貌只能算是中等,但贵在天庭饱满,鼻若悬胆,面容严肃,颇有皇家威仪。凭着那份贵气,生生的把整个人的品貌提升了一个档次。 虽然人是坐在金椅上,但从那笔直修长的一双腿,还是能够看出来他身量很长。裴清泓在见过礼之后目光便从齐国君主的面上,移到了那双被皇帝随意搁放在椅子上的手上。 那手并不像其他皇室人员一样因为养尊处优显得莹白如玉,因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那手肤色偏黑,虎口有厚厚的茧子。 在出使之前,裴清泓便就齐国的情况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查。新帝拓跋岚有着个文雅的名字,性格却十分粗犷,他并非那种生于后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文弱皇子,比起工于心计,他更加擅长用拳头说话,这大齐的江山便是他踏踏实实踩着鲜血夺来的。 大部分的武者都是十分讨厌有人卖弄文才,说话咬文嚼字的。在这种人面前,裴清泓自然是尽力表现出自己爽朗的一面,说话行为绝对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拓跋岚说起话来也十分豪爽直接:“闻名不如见面,裴尚书果然和传闻中一般是人中豪杰。朕的皇妹一直对你心有仰慕之意,就不知裴尚书愿不愿意做我大齐的宛平驸马?” 裴清泓还没说话,他又接着补充:“当然。朕也知道,你已经娶妻,但这后院之事,没有个女子处理家事如何能行。宛平也和朕说了,愿意做个平妻,将你的妻子视作姐妹。虽说我大齐皇家的公主本是要嫁这天底下同样尊贵的人,但我这个兄长也不能太违背了妹妹的心意。等宛平嫁进大岚,你只要每年带她来看一看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够了,我大齐不强留,就不知道裴尚书意下如何?” 他这一番话,听起来只是一个宠爱小妹的兄长放下骄傲,屈尊降贵的为自家的妹妹求亲,但同时他也贬低了裴清泓娶的妻子兰珉,话里行间都是对那个为人男妻的男人的轻蔑。甚至他连裴清泓也是没有太放在眼里,这与当初韦林带来的齐国君主手谕相差甚远。 裴清泓蹙起眉头,莫说他看不上那位出身高贵,“痴心一片”的宛平公主,就是他看上了,也有诸多的原因会让他选择拒绝这样的一场婚事。更何况,那公主并不是真的对他有情意,即使是平妻之位他也不想许给她他先是拍了拍站在身侧充当翻译的兰珉的手以示安抚,紧接着迈步向前回绝道:“宛平公主天资过人,敏慧大方,自是极好,但鄙人已然心有所属。糟糠之妻不下堂,臣允诺这一生只娶一个,若是娶了公主,便是将自己的诺言置之脑后。君子一诺千金,恕裴某难以从命。” 兰珉听了他的这话面上的神色才舒缓些,又接着只字不差地用大齐语翻译了一遍。 齐国的百官便小声的议论起来,坐在上位的拓跋岚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有多作为难。直到几日之后,裴清泓和使臣团收拾东西离开。这一段时间内,包括大齐君主拓跋岚和他那位爱慕裴清泓的公主宛平在内,再没有人在他的面前再提那位宛平公主的事情。 比较不和常理的是,那传闻中对裴清泓痴心一片的宛平公主除了刚开始来了一次,后头都没有再出现过。驿馆里头的人等了许久,可惜这近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再等来那位秀美的公主的俏丽身影。 与裴清泓同行的这一帮人,使臣团的副手顶替了原先韦林的位置,留在了大齐,这里有一部分人随着那位新的驻外大使被安排留在了大齐,另一部分则是随着裴清泓一同回岚国。 在得知裴清泓的车队已经离开大齐都城的城门之后,拓跋弘便摆了摆手,示意来汇报的人接着执行命令:“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下去做吧。” “那裴清泓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让朕下不来台,若不是宛平喜欢他,朕才懒得管他是什么人物,他做了什么都与朕无关,宛平可是公主,能看上他是抬举了他!”这会的拓跋岚完全不复金銮殿上的君主模样,他的本性是暴躁且残忍的,因为崇尚武力,他对裴清泓那样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文官其实是十分瞧不起的。 站在拓跋岚身边的锥帽男子抬了抬遮住自己的面纱:“裴清泓的年纪都快够宛平公主的两倍了,要他真想娶个公主,大岚有的是公主等他娶,哪里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求娶宛平,他拒绝也是为了宛平好。” 拓跋岚仍旧是半信半疑:“那裴清泓真有这么厉害?朕看他不过只是一介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那一副勾女人的好皮囊,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 “裴清泓的父亲虽然是大岚的当朝左相,但他的升迁之路是靠自己他踏踏实实的走下来的。更何况他不仅是在一年前就成了大岚最年轻的工部尚书,近年来还成了大岚小皇帝的老师。他的家里,娘亲是岚国有名的大商人,兄长娶了郡主,做弟弟的又即将迎娶长公主,陛下还觉得这人不出色吗?” 拓跋岚啧啧地感叹了一番这少年英才,但还有个地方他不是太了解:“军师既然要想对付之这裴清泓,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的。就为了宴请这些使臣,他可没少从自己的私人小金库拿钱,简直是让他肉疼。 那被他称作军师的桃花眼轻飘飘地瞥了他一会:“陛下说的可真是轻巧,若没有理由把这裴清泓从岚国引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对他动手。若是裴清泓能够有千里眼,便会知道这被拓跋岚称作军师的男人有着和送苏岑离开的人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若是这男人把遮住了容貌的面罩拿下,那就是和当初苏岑马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容颜。 若是裴延能够在这也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有着桃花眼和动听嗓音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在他和那前朝接洽的地下室里见面的那个人。 “那便听军师的,朕出力,军师你出谋略。”拓跋岚虽然不是很喜欢那些叽叽歪歪的文人,但对这个军师却是十分信任倚重的,不仅是因为有着高强的武艺,更是因为他自己是在这位军师的出谋划策下才夺得了如今的皇位。 那桃花眼男子眸光潋滟,轻笑出声:“那微臣就等着陛下派出去的人给我好消息了,务必要在目标离开边境之前把人给处置好。”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裴清泓心里的不安一直在扩大,从他抵达大齐的时候那种违和感就一直存在,直到他离开大齐,那种不安感也没有减轻半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的让他的眼皮跳得厉害。 坐在马车里的兰珉手轻轻的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头,疑声道:“你的眼睛怎么跳得这般厉害?”他和裴清泓独处一室,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对方眼睛的不正常,他起初还以为是裴清泓正对着他送秋波呢,但想了想,裴清泓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人,他在观察了一阵之后,只得出了裴清泓眼皮抽筋的结论。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裴清泓是两只眼睛的眼皮一直在挑,摆明了是有事情要发生。但面对兰珉的关切,裴清泓还是勉强扯出来一个比较像样的笑容,宽慰道:“没什么,咱们这也快抵达交界处,不至于太倒霉的。” 这就是父母健在的好处,只要他的爹娘在,多大的事情感觉都有人分担抗走,所以裴清泓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大岚了。 先前驾驶马车将裴清泓和兰珉送到大齐的车夫因为生了病,只得把自己的差事交给好友去安排。回去的时候,是另一个人担任了新的车夫。面目老实忠厚,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容易让放心的老实人。 车子在齐国通往岚国平缓地前进了一大段路,却突然就停了下来。马车夫的安静让裴清泓察觉到了外头的不对劲,听到外头的打斗的动静,裴清泓直接把马车的帘子给扯了下来。 一拉开帘子,裴清泓就有些后悔了,映在他眼里的是极其混乱的打斗场面,一批灰衣人和那些保护他的侍卫做着极其激烈的斗争。刀剑泛着金属的冷光,刀光剑影得晃得裴清泓大脑瞬间恍惚。 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剑绕过那些人直接往裴清泓刺来,兰珉连忙身上拽了他一把,让那个穷凶极恶且厚颜无耻的歹徒一下子扑了个空。兰珉一边挥舞着从某个战败者身上扒下来的长剑,一只手把裴清泓重新拉上了马车,然后一脚踢了个兵器过去:“前头有我护着你,你快些把那东西捡起来!” 第70章 两人落单 裴清泓也顾不得想那么兰珉为何有这么俊的身手,他很快抄起来地上的兵器和这些刺客打了起来,他并不想杀生,不过来者不善,招招对着他们的要害下手,为了保命,裴清泓的出手也变得狠辣起来。 这群人的数量算不得上,大约有近三百人,在逼近马车的时候,就被忠心耿耿的护卫干掉一批,裴清泓的队伍里头,虽然人数也不少,但好些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文官,没有躲在马车里当鹌鹑就不错了,出来也大部分都是尖叫添乱,还不如安分地待在那里。 不过这群穷凶极恶之徒显然是没有打算放过这些官员的打算,虽然绝大多数人是围着裴清泓和兰珉这边打,但还有少部分直接就对着那些马车里的官员射箭,箭羽穿破马车壁显然射到没了一些看不清楚情况的官员,鲜红的血都溅上了白色的车窗窗幔。 战况更加的激烈,唯一好的地方是这一群刺客刀刃之上并没有沾染什么毒药,这种时刻,那些负责保护裴清泓的裴家影卫也参战进来,这随行的军士中也有相当一部分能打的(负责保护太上皇安全的影卫就是易容化妆被安插在这群保护使臣的兵士中间,有影卫的出现,两边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不幸的是,那些能够打的虽然一开始就紧紧地围住裴清泓和兰珉搭乘的这一辆马车在战斗,可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在长久的拉锯战后,背贴着背对敌,随着两方人马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在裴清泓和兰珉身边的那些影卫差不多都死了,其他被挤出圈子外头的人则是被那些恶徒给牵绊住,这群人穿的是那种粗布衣裳,脸都没有遮起来,显然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要么把他们这群人杀光,要么自己全部死掉。 对方用命在搏,裴清泓这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在战斗,他和兰珉两个人的小圈子在不断的缩小,明晃晃的刀刃把两个人几乎包围起来,裴清泓配合着自己的男妻在这群人的包围圈里撕开一个小豁口,他们顺着那个小豁口一路往后头退。 回来的时候,因为人少了一部分,赶路的速度比先前反而快了不少。这会使臣团实际上已经行驶到了一个小国和岚国的边境之处,这小国和岚国算是友好邦交,但是和齐国的感情却不算好。要是使臣团死在这个小国,那岚国和这个国度肯定关系肯定要崩,得利者是谁显而易见。 这个国度的人因为气候的缘故普遍比较矮的,但这三百多人里,高个子占了绝大多数。再联想一下齐国的情况,即使这些人穿的是这个小国人的服饰,但究竟是哪个国家派过来的人还不一定。 这群人埋伏的地方虽然离边境很近了,但是贵在有林有山,是个埋伏和隐匿尸体的好地方。这邻近他们马车的山林处的树木长得尤为的茂盛,也不知道这地下的埋了多少枉死的枯骨。 就这么被步步紧逼,裴清泓和兰珉已经被这一圈人逼到了山崖边上,裴清泓向来惜命,谨慎二字是刻在骨子里,自上一世的记忆苏醒以来,他也没有过什么自己是主角,跳崖不会死反而会有奇遇这个定律他不能保证在自己身上有效。 但在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瞥到了下面的一抹绿色和一抹银色的波光,在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这群杀手有一个已经举起了弓箭的情况下,他扭过头来对着兰珉:“你信不信我,敢不敢赌一把?” 兰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了他一个字:“敢!” 裴清泓在战斗中一直紧绷着的俊脸露出些许笑意,从荷包里不知抓了什么东西,就直接往周围的包围圈一撒,然后紧紧拉着兰珉的手,纵身往下头一跳。 穿着一国服饰的杀手们在粉末袭击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了眼,他们往山崖底下一看:老深的深渊,早就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影子,几个弓箭手对着下头没有目标的放了几支冷箭。 见主子已经跳了下去,本来有所顾忌的影卫们在外圈开始以命相搏,只能在暗处放冷箭的一些属于太上皇的影卫也统统都冒了出来,原本站了上风的杀手们开始节节败退。在大半个时辰之后,被杀得丢盔卸甲,剩下几个为了不被活捉,十分有技巧地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倒地自尽了。 在敌人尽数嘱咐之后,影卫们开始了营救,有人拿着使臣团的文书赶去边境寻求救援,有了那些安营扎寨在这里的兵卫的帮助,营救的活动变得没有那么难度高了。 裴清泓这边剩下的人也不多,不该出现的影卫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便隐匿起来,顺着小路往下,试着在山底找到自己的主子。那些侍卫和官员把希望都放在了护卫和那些人。这群人的想法很简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着那自然是最后的,要是能打捞到尸体,虽然肯定会受到迁怒,但总比什么都不带回去的好。 这群人是知道裴清泓身份的,他们倒没有太把裴清泓的那个男妻太放在心上,但裴清泓他们是一定得找到的。 被他们疯狂寻找的两夫妻此刻的情况算不上好也算不得糟糕,裴清泓选择从山崖上跳下也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山下那什么劳子的奇遇,他只是用自己勘测地形多年的眼睛估量了一下地势,又算好两个人下来的角度,根据质量的问题找好缓冲物,又冲着那棵横在山崖间的大树和底下水比较深的潭水才毅然跳下来。 当然这数据计算在他脑海里过一遍的速度非常的短,情况紧急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来和兰珉解释,好在对方足够信任他,也足够配合,在他洒出那从马车里头拿出来的一瓶子药粉后,他就借着这个机会拉着兰珉一路踩了下去,山体为他们的下落做了缓冲,那颗并不粗的树木也没有撑多久,而是在两个成年男人大力的冲击下生生的折断,在完美的担任了缓冲物以后,又做了寒潭上两个人的一根浮木。 有了山体、树木和潭水的缓冲,裴清泓和兰珉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两个人所幸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手臂和小腿处多有摩擦,流了一点血,并不算碍事。 裴清泓的水性非常好,兰珉虽然不会凫水,但是个十分乖巧的被施救者,裴清泓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就把对方从山崖上头拉了上来,唯一比较不好的是,那个潭水是寒潭,这种天气又是春寒料峭之际,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全部打湿,在风中那么一吹,分分钟患上伤寒的节奏。 裴清泓身上的衣服浸泡了潭水特别的重,兰珉也和他情况差不多。两个人在这山崖下头找了个无人的山洞,底下除了一堆不知道什么年头的灰就是一两具枯骨。这山壁又陡又滑,怕是有掉落来的幸存者在山底下活生生的被耗死在这里。 两个人把那死人的骨头捡了骨往山洞深处黑黝黝的地方丢了过去,裴清泓在灰烬里头发现了打火石,把身上这身湿透的衣服给脱了,又顶着寒风在外头找了些干的柴火,兰珉犹豫了一会,想着这山下没旁人,也脱得很是单薄,只剩了湿但是薄薄的亵衣跟着裴清泓后头一块捡那干的木柴。当然他暗地有用内力在蒸干自己身上的衣物,衣服干得比裴清泓要快。 这山崖底下因为有寒潭的缘故,湿气很重,两个人找到身上的亵衣都干掉了,可以拿来烧的干木柴也只找到了一小部分。 “行了,就先找这一些,咱们先回去吧,再在这里待久了要生病的。”裴清泓又摘了些潭水边上的长着的野果子,兰珉点了点头,抱着一堆裴清泓说可以用的比较湿的木头紧跟在他的后头进了山洞。 山底下的风倒是不大,可就是温度有点太低了,裴清泓拿着件湿的厚衣服挡住了山洞,用那打火石生了火,又和着兰珉一块把简单的木架给做了起来。也不知道先前掉下来的倒霉蛋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他在灰烬里头竟然还找到了磨好的那种简易石具,做这个木头架子也没有花太大的力气。 等着火生起来,湿衣服也在火上烤着,裴清泓这才开始关注两个人身上的擦伤,比较明显的伤口他就撕了件薄薄的衣服,拿来包扎,那种很小的伤口已经在寒潭中清洗过了,不管也罢。 两个人穿着薄薄的亵衣围着火堆坐着,裴清泓向着兰珉那么挪了一点:“凑在一块比较暖和些。”等着身上总算是暖和起来,裴清泓总算是开了口:“我不曾知道,子珏还有这般好的武艺。” 第71章 崖底生活 裴清泓问的随意,兰珉也答得随意:“在进裴家之前,我也不知晓沐之有这般好武艺。在兰家,我总得有个保住自己的手段。” 方才的打斗中兰珉的武功也算不上特别出色,只是找找都极其狠辣,专门挑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裴清泓看了他一眼,又用了根小树枝插了个红红的野果子,架在火上烤,兰珉则往里头又添了一根较粗的干木头,火一下熊熊的烧了起来,上头的架着的湿衣服也开始冒出白烟。 裴清泓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这衣服拧干,那被蒸发出来的水也不至于把火堆给打湿。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坐了一会,还是裴清泓先打破了这难耐的沉默:“也不知道那群人要什么时候找到我们,这里头两具枯骨,也不知道在这山下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