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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爷子也是够累的,已经夜里12点了,非但休息不了,晚饭也没吃。 毕竟年龄大了,头发花白,因为今天衣服穿得厚,天又热,背上整个湿透了,腋下也在往外渗汗,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看陈美兰过来,问:“奶粉厂是不是很不好干?” 这时候即使不好干,也要宽老爷子的心。 “也不算难,走一步看一步吧。”陈美兰说。 小狼吧唧了一下嘴:“妈妈,你产的奶粉,我能喝吗?” “能啊,你问这个干嘛?”陈美兰问。 “我们班的孙明明,她妈妈就在奶粉厂上班,她说她妈妈生产的奶粉她不能喝,我也不能喝,只能卖给别人。”小狼一本正经的说。 虽说孩子气的话,但这也正是现在的奶粉品质。 “那咱们生产的,到时候必须让你先喝。”陈美兰说。 “我也能喝吗?”圆圆问。 陈美兰说:“当然可以啊,到时候你二伯家的小宝宝就出生了,小宝宝要想喝,咱们也可以送给她喝,她的奶粉妈妈包了,做临床实验的时候就让她喝,咱还要给你齐阿姨钱呢,这叫做临床实验。” “好呀。但是妈妈我好困,我要去睡觉啦。”圆圆说着,已经闭上眼睛,眯眯糊糊的,趴床上去了。 一家子聊天,大家倒没顾忌外人。 两个医生替阎佩衡听完心脏,按例再写一份病历,就该回岗值班了。 于陈美兰一家,刚才不过是普通的聊天说笑。 但两个医生进了电梯,一个看着另一个,就笑了:“你是不是准备要孩子了?” “快了,媳妇正备孕呢。”另一个说。 这个说:“要你媳妇没奶,吃81食品厂的吧,她家的奶粉敢给自家孩子喝。” “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奶粉不容易找啊。”另一个感慨说。 俩医生说着,出了电梯,回岗工作去了。 而大家对食品安全的要求,在如今,就是这么低! 第137章 哲学家(周雪琴:那是谁家的少年,) 奶粉是否不易做,阎佩衡原来并不知道。 他又不喝奶粉,也不关注那个市场,直到今天,直到阎肇讲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又给儿媳妇惹了个麻烦。 陈美兰在洗澡,几个孩子已经在打呼了,深夜,阎肇熬了粥,还拌了几个凉菜,一盘黄瓜擦成丝,醋放的足够多,又酸又凉爽。还有一盘猪耳朵,醋也放得多,切的薄,吃起来有嚼劲儿,越嚼越香。 这俩父子在阎肇小的时候,几乎没有同桌吃过饭,因为阎肇跟他奶奶尿不到一个壶里,经常被他奶奶赶下饭桌,蹲在大门口吃饭。 至于跟他爹单独吃饭,从来没有过。 在阎佩衡还年青的时候,他很少关注这个沉默,木讷寡言的三儿子,可现在,对他除了由衷的骄傲,阎佩衡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种情愫,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上战场的时候永远都是冲锋在前,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没怕过。 可他对阎肇,居然有种隐隐的惧意。 他居然有些怕自己的儿子。 但这种怕从何而来,他又搞不太清楚。 这让阎佩衡很疑惑,他看到儿子不高兴,于是有点怕。 “我是不是给美兰惹了些麻烦。”终于,他说。 阎肇看他爹的粥碗空了,又给盛了一碗:“是,奶粉特别难做,美兰要干了,五六年内几乎不可能赚钱。” 阎佩衡叹了口气:“现在的人讲的都是钱,美兰也爱钱,我让她干不赚钱的事,你们是该不高兴的。” 阎肇蓦然就生气了,说:“爸,关于81食品厂的事,你没有提前跟美兰沟通,就擅自让她干,你这是在绑架她干她不愿意干的事情,这跟她爱不爱钱没关系,而且这个时代人人都爱钱,不止美兰,我也爱,因为这是个消费的时代,任何东西都需要钱,您知道一台电脑多少钱吗,两万,而我一个月工资才680,我不吃不喝攒两年,都买不到一台电脑。” 深夜,粥碗往外飘散着淡淡的热息。 而立之年的儿子,和花甲的老父亲望着彼此。 儿子的眉眼还是那么锐利,锋芒毕露,老父亲的眼里却有着无尽的迷茫。 对视良久,阎佩衡突然就自悟了,他为什么于心底里会隐隐怕儿子了,还是那句话,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在新的时代,老的一套行不通了。 做奶粉,做好品质的奶粉,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它不赚钱。 而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去追求荣誉,也没有太多人把使命和责任再放在肩膀上,大家更关注的是钱,不是因为大家爱那张纸,而是因为房子、车子,各种电器,那才是人们喜欢追求的。 就跟他们曾经追求光荣,追求荣誉,把民族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扛在肩上一样。 人们内心的追求早就变了。 他的追求,跟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不符,却要强迫孩子跟他有同样的理想,这才是他怕阎肇的原因。 但即使想通了,阎佩衡也不会有一丝动摇,毕竟他们这辈人是为了新社会的解放而流过血,流过泪的一代,别人或者会变,但阎佩衡既然坚持初衷,就永不会变。 “不论怎么样,奶粉厂必须搞好,要是美兰不愿意搞,我自愿降级,把它设成军区的自营厂,我亲自去搞。”阎佩衡赌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