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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一只鸡蛋糕都没舍得吃,三个月时间,直到她来接她的时候,所有的鸡蛋糕全给孩子风干在塑料袋里,白天出门搭在肩膀上,晚上睡觉搂在怀里头。 用孩子的话说,妈妈不在的日子,鸡蛋糕就是妈妈的味道,她舍不得吃,怕吃了之后,妈妈的味道就没了。 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论去何处,绝对不能再丢下孩子。 第3章 周雪琴(“我这辈子要换个活法。”) 夕阳落山已经很久,月亮都挂上树枝,笼屉里的黍面馍热了一回又一回,大哥一家却到现在还没回来。 毕竟二哥是为了帮她出头才被暴发户打的,现在躺在炕上。 大哥大嫂要收两家人的庄稼,麦子,糜子,谷子,一茬接着一茬,他们得整整忙上三个月,今天晚上估计不到月亮高起是回不来的。 二嫂终于吃完鸡了,又在隔壁不停的念念叨叨。 说要不是美兰脾气坏,打了暴发户,暴发户也不至于跟她离婚,二哥也不至挨打,暴发户呐,西平市最有钱的有钱人,她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农村妇女,有啥底气就敢打人家。 男人打女人孩子不是天经地义,暴发户不过喝醉了踢孩子,招娣挨着不就行了,何至于离婚? 大哥一家帮二嫂收庄稼,在这火热的七月,她不用流汗,不用干活儿,挺好的吧,但她心里并不高兴。 毕竟大哥家仨孩子呢,穷,白面都吃不起的,万一收庄稼的时候悄悄把粮食都偷藏到自家呢。 要说这一切,还不都怪美兰? 再说了,暴发户都不要她了,赶紧嫁个农村汉子不就完了? 嫁给大嫂妹妹的前夫,那不荒唐? 就问她们一家子以后咋见面? 好在大哥在家很有威严,等大哥在院外重重哼一声,二嫂立刻闭上了嘴巴。 大哥陈德功,一米八几的汉子,膀大腰圆,为人沉闷,但干起农活来,田间地头一把好手。 把驴牵回圈,看笼屉里一窝子黄黄的黍面馍,示意自家几个已经忙直了眼睛的孩子洗手去吃,给自己点了一斗烟,深吸一口,今儿从凌晨三点起来,苦干到晚上的疲惫才算解了。 坐到陈美兰身边,再吸一口烟斗,他叹了口气:“美兰,虽说哥敢保证你大嫂不会害你。但最近村里人说啥的都有,大哥真不想这么着急的把你嫁出去。嫁不嫁阎肇,这事得你自己做决定,你要不想嫁,大哥就替你回绝了婚事,你想在家呆多久都可以,想慢慢找个更好的嫁也行,你说呢?” 阎肇其人,一直在部队上。 他的家庭条件倒也不错,城里人,父亲在京市工作。 当初他跟周雪琴是组织介绍,相亲结的婚。 结婚后除了一年偶尔回来探趟亲,一直呆在部队上。 陈德功原来喊他叫连襟,正儿八经只见过一次,那人特别严肃,几乎不说话。 据周雪琴说,他在家里也是那样,是个闷油瓶。 不过周巧芳一直拍着胸脯说,阎肇人很好,要说过不到一块儿,全是自家妹妹脾气太坏的缘故。 虽说为了城郊那个院子,陈德功勉强答应把美兰嫁过去,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味儿。 周雪琴自己都不要的男人,能有多好。 美兰长的漂亮,性子柔顺,从小就乖巧,已经错嫁了一回,他真不想她再错退第二回 。 虽说妻子很热心,但家里的大事陈德功作主,他不想让妹妹嫁,周巧芳屁都不敢放一个。 “嫁吧,我决定了。”陈美兰听大哥说完,爽快的说。 从井里打了水出来,她接过大哥换下来的汗衫,把闺女的,几个外甥的衣服全扔进盆里,刷啦啦的搓了起来。 在这儿整天听二嫂念念叨叨的有啥意思。 嫁给阎肇,趁早回城,把院子落到自己的户口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等房子过了户,她一个多活过一辈子的人,在正值经济飞速发展的九十年代,不说发大财,难道还养不活她自己和招娣? 上辈子她可是嫁过一个暴发户,一个首富的女人啊。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 …… 此刻,大嫂周巧芳正疾步匆匆,走在前往自家老房的路上。 她家现在住的是土改后新盖的院子,家里还有个老宅,在村子的另一头,有了新院子之后那个老院子就专门用来存放粮食和柴草了。 槐树上知了滋哇滋哇叫个不停,池塘里青蛙呱呱乱叫, 忙了一天的农活,满身黍子絮儿扎的混身发痒,难受,热的发慌,知了一叫,心里更烦。 周巧芳的娘家在西平市城里,当初是因为父亲被打成黑五类,自己也被下放到农村,才跟陈德功结的婚。 妹妹周雪琴赶上了好时候,78年父亲平反的时候正好高中毕业,不用下乡,直接分配进西平市毛纺厂工作,还嫁了军官阎肇,曾经的生活那叫一个风光。 但今天,周雪琴瞒着家里人,正式跟阎肇扯了离婚证,把俩孩子扔在娘家,跑来投奔她了。 村里人因为她要把陈美兰介绍给阎肇,说啥的都有。 这时候周雪琴跑来找她,不是添乱,让人戳她的脊梁骨吗? 所以她接悄悄把周雪琴安排在老宅里。 这会儿看村头村尾家家户户都在忙炊烟,四处无人,才悄悄摸摸来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