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密谋
大宋历治平五年初夏,皇帝赵曙驾崩,受庙号英宗,同年七月,颍王赵顼登基,改年号熙宁。 新皇继位,大赦天下,减免全国赋税一年,同时,朝廷颁布各项新法令,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安石变法正式拉开帷幕。 京城司马府,一脸阴沉的司马光端坐于大厅中央,而下首坐着的十数名身穿各色官服的男子中,沐家家主沐霄赫然在列,只是他已然告老,并无资格再穿官服,此刻看来,却是人群中最为特殊的一位。 等到司马府随从将朝廷下发的各项法令朗声念完,坐于尾席的司马康愤而一拍桌子:“这王安石简直无法无天。” “住口!”司马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父亲怒喝了一句,剩下的话原本便要脱口而出,却也只能硬生生忍住,“朝廷之事,哪里轮到你这小辈评头论足?” 周淮拱手道:“司马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想那王安石仗着辅佐陛下有功,颁布下如此荒唐的新法,简直视祖宗家法如无物。” 听闻此言,在座官员们都点点头,他们便是唐钰口中的大地主集团,大多都是诸如周淮一般自己在朝中围观,家中另有亲戚在民间圈地,以官压民,再以圈地得来的财富支持自己晋升,再倚靠权利吞并更多的土地,如此循环往复,从而达到一荣俱荣的发展模式。 而新皇颁布的法令中,只这“方田均税法”一条,便使得他们必须清出自己隐瞒的土地划归国有,严重损害了在坐之人的利益。 更加可恶的是,经过唐钰改良配方后的化肥投入使用,使得整个大宋的粮食产量何止翻了一番,在他们眼中这便是数不尽的银子,可按照朝廷下发的税率收粮,他们只能得到其中的两成,手中的土地在减少,所收的地租更是一减再减,这终于使得那些脑满肠肥的大地主们坐不住了。 户部司薛正不愤道:“新皇登基,我等也算是有功之人,凭什么王安石独揽大权?司马大人贵为枢密院枢密使,若是不能为下官等鸣不平,实在让人心寒。” 司马光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枢密院虽掌控大宋军权,如今看来已是有名无实,为了防止赵修昔日的部下叛乱,皇上早已将虎符尽数收回,派人整顿,一时半会,老夫这枢密使也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那便任由王安石做大了?” “如今他已是同平章事,权倾朝野,只怕集我等全部之力,也难与其抗衡,如今我等要做的,只能是暂时避其锋芒,静观其变。” “何谓静观其变?便是只能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司马光冷笑一声:“各位难道忘了,当今大宋最大的地主是何人么?” 厅中众人相视一眼,忽的拍案叫绝:“对啊,向皇后的哥哥,当朝国舅爷向郊。”王安石推行此法,迟早得罪的最大权贵。 又商议了几句,众人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纷纷起身告辞,厅中只有沐霄坐着未动,作为前任枢密使,沐霄在司马光集团中的地位毋庸置疑,虽说早已退居二线,当年却是力保司马光上位的关键人物,于他有着知遇之恩,司马光自然是要给些面子的。 “不知道老师有何吩咐?” 沐霄微微一笑,见到厅中除去司马康以外再无他人,这才开口道:“刚刚大人提到了向家,不知大人可知道,向家的小辈前些日子与唐钰那小子有些摩擦。” 司马光闻言面色一沉,沐家与唐钰的那一点破事被这老头子提了不下五次,此番还拉上了向家,这是要逼自己向唐钰动手吗? “学生此前便说过,唐钰目前是王安石身边的红人,此人暂时动不得,等向家动了王安石,再将唐钰查办不迟。” 沐霄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想要拔除王安石,唐钰非动不可。” “哦?老师何出此言?”司马光心下不屑,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即便有些小聪明,不用自己全力打压,只一个汴京知州,便能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卑微人物,需要如此重视? 等到听完沐霄的分析,司马光陷入了沉思。 若是果然如沐霄所言,秦、林两家的灭门惨案是唐钰在幕后策划,王忠的反叛也是唐钰从中作梗,那么新皇能够上位,这小子功不可没,那么作为王安石的左膀右臂,唐钰却也是不得不除。 但若能收为己用,情况又当如何? 司马光捻了捻胡须,轻声问道:“不知老师准备如何利用向家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呢?” “老夫只是将自己所知言无不尽而已,至于对策,相信大人自有决断。” 沐霄想借刀杀人,偏偏自己似乎还非出手不可,司马光看了一眼自己这位面色和善的老师,心中暗骂一句老匹夫。 等到沐霄也拄着拐杖出门而去,司马康终于凑到了自己父亲的跟前,悄声说道:“爹,难道我们便就这么与王安石耗着?” 司马光皱眉:“难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那是自然。”司马康得意一笑,“如今王安石得势,所依仗的便是皇帝陛下,若是皇帝倒了,再由我们扶植的新帝登基,那么……” “大胆!”司马光的脸上抽搐了几下,厉声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是谋逆之罪,满门抄斩的下场。” “听孩儿把话说完。”司马康凑在父亲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原本一脸怒容的司马光渐渐拧起了眉头:“你说的,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得到父亲的夸赞,司马康一阵眉飞色舞:“人选孩儿都已经物色好了,这位可是龙虎山张真人的坐下首席大弟子,精通炼丹之术,只要能够被安排进宫面圣,相信绝对可以令圣上沉迷于长生之术不可自拔。” 司马光凝眉思索了良久,这才点头道:“道长进宫之事为父安排,只要令王安石失去依仗,这步棋便算是我们父子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