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他凭空出现,夺得袁建勇的信任。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疑的事情! 流芳姑姑摇头道:“没有,他仿佛是凭空出现,背景空白,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来历!”心中暗暗吃惊,不知这是袁建勇的杰作,还是夜锦本人? 闻言,皇后脸色微变,眸子里晦暗难明。 “去瞧瞧虞贵妃。”皇后吩咐流芳姑姑拿着千年人参,送给虞贵妃补身子。 虞贵妃没有想到皇后这个时候会来看望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皇后体贴的说道:“你身子正虚,好好躺着休养。” 虞贵妃也不再坚持,她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身子本就虚弱。不过是一些虚礼罢了! “劳烦姐姐挂心了。”虞贵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寝殿内燃着熏香,依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没有想到寻常的落胎,她会突然血崩。转而她想到这里的太医恐怕都被皇后给收服了去。就在她以为要死的一瞬,夜锦带着无双来给她医治,捡回了这条命。 苦涩的一笑,若不是她手中有水清漪需要的一味药膏,恐怕这回当真是没命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打算将另外一半给了水清漪。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虞贵妃惨白的脸,关切的说道:“你瞧瞧你,不爱惜身子,好好的孩子,怎得就落了呢?皇上若是知晓了,不知该如何痛心了!” 虞贵妃扯了扯嘴角,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嘱咐流芳姑姑道“你去厨房将那支千年人参熬了给贵妃补补身子。” 虞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恨色,明知她此刻极虚,不能大补。她偏巧要流芳将整支人参给炖了喂她,安的什么心? “不必劳烦姐姐了。”虞贵妃给心腹使了眼色。 可流芳姑姑本就是知道皇后打的什么算盘,自然不会因为虞贵妃一句话而罢休,端庄的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给皇后娘娘的人参。皇后娘娘见贵妃娘娘身子虚弱,便将这人参赏了你,这是恩典。您身子养好了,皇后娘娘才会心安。” 虞贵妃心一沉,她若拒绝才是让皇后烦心? 允儿拉了拉虞贵妃的衣袖,暗使了眼色。 虞贵妃心中一叹,皇后是有备而来,怎得会轻易的放弃了?她只能竟敢其变了! 皇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就对了,咱们是姐妹,共同服侍皇上。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话太见外了!皇上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你好好养着身子,替姐姐伺候好皇上,便是对我的答谢。毕竟皇上最宠爱的便是妹妹了,只有妹妹亲手伺候姐姐才放心。” 虞贵妃听出皇后话里的意思,皇上快驾崩了,她也该随皇上去才是。 “姐姐,妹妹如今不过是残躯病体,如何能够尽心照顾皇上?当初皇上与妹妹说过,他当年本是很排斥娶顾家女为皇后的规定,可见着姐姐之后,便心甘情愿的娶了姐姐为后。可顾家势如中天,想着要操控他。纵然有满腹心事,也不能轻易的向姐姐倾诉。因为有几回,姐姐转眼告诉了顾家,皇上的计划受到掣肘。至此之后,皇上心里极为的矛盾,想要宠幸您,又怕您身后的顾家。后来有了东齐国和亲过来的乔若芙,她性子温和善解人意。看着皇上时常喝闷酒,便主动开解皇上,一来二去,便生出了几分情意,对姐姐的这份心,便淡了。” 皇后心中惊起了滔天巨浪,她从来不知皇上竟是有这样的心思? 原来,他也曾经真心相待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太过蠢钝,听信了母亲的话,将皇上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了他们。因此,才与皇上隔了心? 不! 不可能! 他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对她冷眼相待,又岂会对她有情? 虞贵妃看着皇后眸子里的波澜起伏,淡淡的说道:“皇上原本对乔若芙并无多大的感情,就是因为你从中搅合,反倒是让皇上对乔若芙更加的在意了!以至于之后,非她不可。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皇上与你较劲呢!后来没有了乔若芙,疼宠我,也不过是因为我如乔若芙一般,顺应皇上的心思,又没有背景强大的娘家,皇上才能没有负担与压力。” “若是没有顾家,他能坐稳了皇位?”皇后心里不断的否认虞贵妃说的话,认定了皇上是忘恩负义之人。利用完顾家,便扔到一边而去了! “姐姐如今还是这样的想法,莫怪这辈子得不到皇上。”虞贵妃话里充满了怜悯与同情,她说的话半真半假。皇上爱着乔若芙是真,对皇后最初有情也是真。可后面见到乔若芙之后,皇上的确移情乔若芙。 这世间男子,除了龙珏,还有谁会如此的长情?更何况,皇上九五之尊,后宫美人三千,个个装扮得美艳动人,等待皇上的临幸,久而久之,总会觉得乏味。之所以对乔若芙念念不忘,恐怕是因为得不到! 世间女子皆可悲,所有的恩恩怨怨,皆是爱而不得而起。 皇后霍然起身,厉声道:“休要胡说!”她不会相信的,不会是这样的! 虞贵妃知晓皇后心中动摇了,心中冷笑了一声。饶是皇后再强势,也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她虽然也得不到皇上的爱,可他把他的宠给了她。重要的是她不爱皇上,所以不用如怨妇一般的等着皇上临幸。变着花样儿抓住他的心,生怕他有一日会突然不再来而担忧。 “信不信由你。”虞贵妃说了一番话,累极,困顿的闭上眼。 若是因为这样,皇后心中自然是不甘。所以一刻也不想要停留,直接去养心殿找皇上问个明白! 而就在皇后走没有多久,流芳姑姑端着汤盅进来,不知怎得脚下一软,跌了一跤。 啪—— 滚烫的汤汁与碎片溅了一地。 允儿冷声道:“流芳姑姑,你怎得这般不小心呢?这盅汤摔了多可惜,皇后娘娘赏赐的人参。追溯根源,亦是太皇太后的恩赐,就被您给倒了,就算皇后娘娘都没办法替您求情!” 流芳姑姑心中一惊,这是要给她治罪了? “来人!流芳毁了娘娘赏赐的参汤。拉下去,杖责六十!”允儿一挥手,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流芳姑姑扣押下去。 “放肆!”流芳姑姑心中明白了过来,虞贵妃这是要了她的命!早已在这里等着她!“贵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就算犯了错,也该是皇后娘娘惩治!” 允儿气红了脸,这贱婢暗指贵妃娘娘越俎代庖! “皇后方才让本宫替她分忧解劳,本宫口上已经答应了。若是这件小事劳烦了皇后,岂不是要怪罪本宫办事不利?”虞贵妃目光温和,语气陡然凌厉:“押下去!” 流芳姑姑想要辩解,张嘴便被塞进一块破抹布,面容瞬间扭曲! 她自小便是皇后娘娘的身边的人,谁不是巴结讨好?哪里受过这等罪? 只希望皇后娘娘闻到风声,快些赶过来救救她! …… 皇宫里遍布了皇后的眼线,暗桩一听到风吹草动,便立即去给皇后通风报信。 可奈何皇后如今沉浸在打击中,正在向皇上要句话,自然没有理会通风报信的人。当终于从皇上嘴里得到虞贵妃的话‘属实’的时候备受打击。 浑浑噩噩走出养心殿,便听到暗卫来报:“流芳姑姑死了。” “你说什么?”皇后为之一振,有些听不明白暗卫的话。方才还好好的,怎得她离开一会,便死了呢? “流芳姑姑将您赏赐给虞贵妃的参汤给砸了,便给虞贵妃责罚六十大板,没有撑过来。” 六十大板就是寻常的年轻人都是撑不过来!何况流芳姑姑如今一大把年纪了! 皇后咬牙切齿,定是那个贱人算计好了的!将她支开,便命人算计了流芳,让她砸了参汤,虞贵妃便能避了喝下那碗参汤,又能除掉她的得力臂膀,一石二鸟! “人呢?”皇后眸子里寒星涌动,流芳姑姑是她身边的老人,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流芳姑姑一手打点。如今人说没就没有了,打得她措手不及。许多事情她都不清楚,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人已经弄回流芳姑姑的住所。” “传二皇子进宫!” 皇后匆匆去了流芳姑姑的住处。 …… 水清漪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神色凝重。 虞贵妃这个骨节眼收拾了皇后身边的人,对她来说不是明智之举。 虽然可以让皇后方寸大乱,可她自己也受到皇后的掣肘。 看来虞贵妃是想要为腹中的孩子报仇,这才不管不顾。可她的劲敌是皇后,在她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对付皇后身边的人,恐怕她的病会难以痊愈了。 “郡主,可要帮一帮?”落霞觉得虞贵妃也是可怜的人,那一次在宫里,她在殿外等郡主。就是在打探消息,知道虞贵妃处处受到皇后的打压,生活着实不易。何况虞贵妃也帮助过郡主几回,稍微帮持一下,也不妨事。 水清漪心中冷笑,虞贵妃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算计。 恐怕长孙华锦带着无双去救了她,她也不会感念了这份恩情,而将剩下的一半药膏给她。这样的人,她何至于无条件的去帮? “贵妃娘娘定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水清漪捧着手里煮出来的奶茶,浅浅的抿一口,入口微苦,不知什么味儿。将杯子搁在了石桌上,放弃煮奶茶了。 落霞不明白郡主为何突然心硬了,可不敢把自己心里的话直接问出来。只得拐弯抹角的说道:“虞贵妃娘娘昨日里差人送来了一罐腌梅子……” “好了,我自有分寸。”水清漪打断落霞的话,眉眼间显露不耐。突然发觉落霞太过啰嗦,看问题太浅显,没有绣橘与绣萍好。 想到这两个名字,水清漪心里传来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的疼痛。 东齐国那边的故人,许久都没有消息。她想起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不知他们可会来西越寻她? 水清漪揉着额角,疲倦的阖上眼。 落霞感受到水清漪那一瞬释放出对她的不喜,心中一惊,她的确逾越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瞧见水清漪满脸倦色,转身走出去。 就在这时,含烟焦急的跑来,看着站在门口的落霞,眼底闪过一抹焦虑之色:“郡主呢?” “睡了。” 含烟没有察觉到落霞的异样,绕开落霞进去,扬声道:“郡主,郡主,东齐国来人了。她们是来寻您的!” 水清漪睁开眼眸,心中震动,她方才想到东齐国,那里的故人便来寻她了! 眼底闪过欣喜之色,起身想要去前厅,可想到她忘记的事情,脸上的笑容缓缓的凝滞。 “郡主,您怎么了?”含烟察觉到水清漪情绪的变化,转念想到什么似的,询问道:“您是怕忘了她们,所以不敢去见她们了?” 水清漪微微颔首,她虽然忘记了一些今生的记忆,可是前世她还认识。看了长孙华锦的那本手册,大约是知晓今世的事情,所以也不会认错人的窘态。 良久,水清漪才鼓起了勇气,去了前厅。 看着一袭火红色大氅,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子时,水清漪嫣然一笑。对她的熟悉,深入骨子里。她张扬明媚的笑容,似天上的太阳,温暖人心。 “珮儿。”水清漪脱口而出。 她想她对长孙华锦的感情太深,太执着,可不知为何却忘记了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对他做的事情,都是跟着身体的本能,而不是思维。 可萧珮却不同,见到她便涌出一股子熟悉感,那样的强烈。 萧珮尖叫一声,跑上来抱住水清漪,弄得水清漪一个踉跄。激动的说道:“你这没良心的,来了西越忘了东齐!这么久都不给我写信,我写给你的信也不曾回我……”说到这里,萧珮立即住了嘴,重逢的喜悦尽数敛去,脸色格外的阴沉。 “发生何事了?”水清漪松开萧珮,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发生大事了? “没有,就是因为你快忘了我,我生气了!”萧珮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只是隐隐有着一丝忧伤。 水清漪眸光微闪,心知萧珮没有打算说,便也没有再追问。 “去你院子里,咱们好好叙叙旧。”萧珮挽着水清漪的手臂,水清漪一怔,不自然的想要抽出来。可见萧珮动作这般的自然,想必当初她们应该这般的亲密,她若是挣开萧珮的手,恐怕会伤了她。 “小姐。” 水清漪踏出的步子一顿,微微侧头,看着泪盈满眶的清瘦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丫鬟装,神色激动的看着她。想要上前,又似有顾忌,所以站在原地。 “绣萍。”水清漪这才发现绣萍也一道来了。 萧珮看了绣萍一眼,随即张望了四周,不放心,示意一道去水清漪的屋子。一路上,与水清漪说着东齐国的事物:“至从你失去了联系,你的母亲……姨母,便将你的东西都搬到了镇国公府,绣萍也过去伺候她。不知从何处听到我要来寻你,便央着我把绣萍带过来。说这里的风俗与东齐国会不一样,这边的人怕你用不顺手。” 水清漪安静的听着,她心里并不怨乔若潇。若是没有她,有怎得会有她如今的造化? 何况,这也是一种缘分,做过两世的母女,终究有一份情义在。 “我早就不怨她了,何况那些旧恩旧怨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水清漪看着萧珮手背上的鞭伤,极为的狰狞,虽然已经结痂,依旧可以看到当时伤的有多严重:“你自己是耍鞭子的高手,怎得伤着手了?” 萧珮眼底闪过一抹讽刺,没有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