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绯月孤悬
“金新……月……!” 楚傲然一怔,正要多问,突然一道倩影凭空出现,她身影过处,闹市屋舍,这繁华之城,似止水生涟漪,荡漾了几番,忽然化为焦土。 之前所见,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废墟。 馊水牛车不见,周围一城俱不见,唯有那个赶车老头,依然如故,保存着一个虚坐车头的姿势,对这楚傲然嘀咕,“小子你若真的感兴趣,想找金家的人,就该上星元楼……” “这里哪有什么金家人……小小钩沉虚影,也敢蛊惑人心!” 女子怒叱,素手一挥,“还不给我退散!” 就好似风吹过燃香剩下的淡褐色的灰烬,于是赶车老头的身影也立刻消失不见。 “历史钩沉?”楚傲然失声道,“芳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余芳菲,她一拉楚傲然的手,“这里的都是幻象,是花想容或者云姬的手段,企图困住我们,让我们沉迷,流连忘返,一旦陷进去,就会彻底沦陷的意思……赶紧跟我走吧。” 楚傲然却一动不动,“怎么忽然就没了呢……我似乎看到了梦里的那张脸,我好想看上一看,看这里曾经发生了些什么。” “我真的很希望,拨开历史的迷雾,看一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和我相关的事情。” 余芳菲极为不悦,“都是过眼云烟,那些早已烟流云散的东西,还看它做什么?还不跟我走,否则花想容就要以苏家人血祭,开启武库楼了。” 她附唇在楚傲然耳侧低低说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要心无旁骛,要时刻记得,你进来是为了拿回来属于苏童你的东西!” 楚傲然感觉到耳朵处的温热与芬芳,有些歉然,自己似乎进来就忘了她,歉然道,“芳菲你说的对,此地诡异,我确实不应该忘了自己的初心,忘了进来是找什么的。” 出了城。 原来鱼群翔游的护城河,已经干涸,坦露出黑褐色河床,城外的密林,也变成荒凉光秃的小山头。 去的方向,就是沃原那边的阪城。 只不过那阡陌沟通的原野,也悉数变成了毁壤,凄凉荒芜至极……但分明之前他看这里,还是生机蓬勃,满眼青绿枯荣,如今却似如枯寂了无穷年岁,没有一丝一毫生机的荒凉之所。 武库楼,似乎是当前这里唯一完好的建筑。 阪城是个山丘和沟壑组合构成的近似回字形的废墟,武库楼就在回字形的最北方。 沿着沟壑回廊北走的时候,视野之中,黑褐死寂荒土砂石,渐渐蜕变为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原。 经过一块相对平坦的雪坪时候,他看到了一块伫立着的巨石,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几个字,他居然认得,是“闲云野鹤,风雪夜归”的古文字样。 难道这里就是那个怪人所谓的风雪庙? 进入阪城雪原,地上渐渐出现了很多脚印,按照大小和步距判断,有十余人左右。 余芳菲敦促说道,“赶紧的,这是姓花的那个小妖精留下的痕迹。真可恨,居然妄图用些幻象困住你这个正宗的武库传人!” 武库是个十八层石塔。 地上鲜血红莹,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一看装束就是苏家人。 楚傲然看得手足冰凉,“那女人,竟然这个冷酷无情而残忍,居然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大门洞开。 余芳菲说道,“他们已经进去了。” 楚傲然细看倒地的苏家人的面容,喃喃说道,“就这些了么?” 余芳菲有些讶然,“什么就这些了?” 楚傲然问道,“我就是问,他们血祭,除了祖堂祭坛,武库门口,里面还有没有地方需要血祭的?” “没了。”余芳菲看着他,“但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想起来了什么了么?”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 楚傲然心情低落,这些躺下的人之中,找不到想象之中那张脸。 这说明胡不归,苏蓉雁和虞美人是欺骗自己的? 明明临行时,胡不归替苏蓉雁表达了要拜托自己找到“真苏童”的请求。 余芳菲已经拉着他往里走,“别发愣了,再不走被那个小妖精得了所有的好去,就万事皆休了。” …… …… 夜渐深沉。 楚傲然之前看着空无一物的风雪坪,却屹立着一座庙。 风雪庙。 手下说道,“爷,那家伙过风雪庙而视若无睹,您就没什么话要说要感慨的么?” 怪人凝视着那座“武库”方向,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他若自己都看不破这一点,我感慨再多,又于事何补?” 庙前亮着篝火和架子上的炉子。 炉子里翻滚着酒水,鲜肉巨骨和诸般佐料辅菜。 怪人和两个手下,围炉煮酒,芳香四溢。 篝火边上却有个井。 井口高出地面堪与桌平。 水与井口平。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一轮孤月。 月华铺染大地。 满地红雪,妖冶若血。 怪人一手杯子一手肉,吃得有滋有味,又灌了一杯天青色梅子酒,嘀咕说道,“真热闹,又有人来了。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呢?” …… …… 孤月悬空。 夜色凄迷。 更凄迷的是眼前女子的眉眼神情。 孤丘囚孤女。 一道孤独而伟岸的身影,缓缓登上囚台。 楚傲然没成想,自己一脚入门,看到的不是什么塔内风光,而是这样一个血月光耀的诡异景象。 手上也早已一空,牵着自己的手的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好眼熟。 盯着丘上两人的身影,他心头骤然漏了一拍,突然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孤丘双人对月成四。 那两个人绯月之下的身影蔓延到脚下。 楚傲然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低头顾看那影子才发现,自己是没有影子的,不对,自己是没有实体的,只是影…… 绯月凄清,他不过一只虚无的影,不,或许连影都不是,只因他被奇伟男子的影子覆盖,仿佛就只是对方倒影在地的影子的一截。 然而胸臆了充满了悲愤与狂怒! 似已和那个孤丘之上的男人融为一体。 然后和浑身被幽金精链锁住的女子冷冷对峙。 女子满脸污垢,看不清楚容颜,发袖与衣袂激荡,如群魔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