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我收到许小姐在‘品尚’的聘用文件后,会与许小姐通电话。和政府合作,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有个性没错,但脾气还是要克制一些才好。”文部长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于这个项目,没有人比他更笃定。 他在帝都能升到现在的职位、以他现在身居要职的份量,怎么可能任由别人一句话,就改变他多方考察才选定的主创团队呢! 这一切,不过是做做姿态给郑仪群看而已——就凭她改嫁再生这一点,他若要报恩,似乎更应该帮助顾子夕而不是她了吧。 文部长心里淡淡的笑了,对电话那边的顾子夕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操作上的失误,我很抱歉,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合作愉快。若你在说服许小姐那边有什么为难的,许小姐的工作我来做。” “先这样,我发文件给你,稍后我会与许诺联系,希望能有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顾子夕见文部长咬住了不说是什么原因,便也不在纠结,说完后便即挂了电话。 ………… “这是市政出面签的合同,我没有权利推翻。而且我觉得,在打压许诺和帮扶子夕上头,当然是帮扶子夕更重要,郑姐,你说呢?”文部长仍是一脸温雅的看着郑仪群,似乎多为难的事情,他都有分有寸的去处理,不急不徐、也没半分脾气。 郑仪群沉默半晌,看着文部长淡淡说道:“既然这样,自然不能让你违规难做,这个项目对你也很重要,在这个项目上我就不为难她了。” “谢谢郑姐,既然拒绝不了,就只能用好了。”文部长摇了摇脖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郑仪群说道:“这件事没帮上忙,下次有事您提前和我说,怎么着也得给您办成了。” “你现在贵人事多,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去s市的话,我给你接风。”郑仪群知道这事只能到此为止,心下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到时候一定去拜访郑姐。”文部长温雅的笑着,热情的将郑仪群送出了包间的门。 回到房间,文部长脸上的笑容才敛了下来,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微微眯起眼睛,想着郑仪群的动作,心里也有些反感。 但有老顾那样的关系,不理会也是不行的。 唉,这婆婆做得,也太强势霸道了些。 文部长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给吴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按原计划亲自去酒店等许诺,把这件事情重新启动起来。 第二节:许诺,我们是一国的 而许诺在离开咖啡吧后,便打车去了长城。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换作别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会作何反应。 以她的经验完全不能想象这种签约之后不履行的情况,而且还是发生在政府部门——简直就是儿戏。 一人之言,能改变整个合约,简直是太好笑了。 坐在长城的城墙上,快四月的天气,北方的风沙依然很大。许诺被这恼人的风沙吹了很久,心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平复下来后,便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强硬了?是不是不够迂回?和政府官员打交道,还是要懂点儿政治才行。 唉,冲动是魔鬼,顾子夕知道了一定又一顿好说了。 “喂,顾子夕,你在干什么?”许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似乎想借软化顾子夕可能的脾气。 “刚刚挂文部长的电话。你现在哪里?”电话那边,顾子夕的声音里有丝丝紧张和担心。 “我在游长城,原本很紧张的时间,一下子变得空闲下来,就到处逛逛。”许诺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具体什么情况?”顾子夕没理会她的故作轻松,沉声问道。 他知道她虽然脾气不好,也不太擅于和人打交道,但对于流程方面一向严谨、在职业上,也从不轻言放弃。 所以文部长说她脾气不小,自然是有让她的价值观接受不了的事情出现;所以他需要知道原因。 “他们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吗?”许诺的沉默让顾子夕的担心更甚了。 “不是。”许诺轻声应道:“不是因为流程的问题,是因为你妈妈不希望我做这个案子。”许诺想了想,仍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顾子夕。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也知道她不会接受我,但这只是家里的私事。而这个项目却是政府签下来的合约,也能因为一人之言而改变,却让我实在不能认同。” “顾子夕,政府做事就是这么随便的吗?这样的合作方,有什么信誉可言、有什么信任可言?没有信任,又怎么能合作下去呢?” 说到这里,许诺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反省来着,当下顿了顿,才重新说道:“顾子夕,我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电话那边,顾子夕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还知道反省?” “其实我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迂回,遇到讲条件、谈好处什么的,我都有办法应付;但这种以私乱公的事情,我一下子就乱了方寸了。”许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说道。 “恩,正常情况下,你的反应是过激了些,和这些人打交道,需要迂回和低姿态一些。不过这次是例外,既然是她的意思,你委曲求全也没有必要,还不如发泄出来。”顾子夕在电话里轻声说道:“你吹风吹够了就回酒店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你不是和文部长通电话了?怎么说呢?”许诺问道。 “说是让实际营运负责人来负责这个项目,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继续做的话,我就做一份你的聘用文件发给他们;如果你觉得没有了基本信任度,没办法合作的话,那我们就放弃。”顾子夕客观的说道。 “做吧,这样的大环境,我哪里拧得过。总是要成长的,我愿意面对。”许诺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坚定的说道。 “许诺……”顾子夕的声音有点淡淡担心:“她的为难,你介意吗?” 电话里,许诺沉默着。 “我只是问问,其实,不管你介不介意,你都没有退路。”顾子夕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紧张。 “嗯哼,没有介意。我和你是一国的,对吧。”许诺轻声说道。 “当然。”顾子夕的情绪这才松弛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对许诺说道:“其实,我害怕你退缩、也害怕你逃跑,毕竟,你有过太多次逃跑的记录。”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许诺轻笑,微眯的眼睛一片温柔——虽然,他看不见。 “不记得就算了,以后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逃。”顾子夕霸道的说道。 “往哪儿跑啊,都已婚妇女了,出去也没市场了,要是你不要我了,我估计会很惨的。”计诺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眼里盈满的笑意,透过她低软的声音,明明白白的传到了电话的那一端。 “还挺自知之明的。”顾子夕沉声低笑,叮嘱了她要早些回酒店后,便挂了电话。 第三节:子夕,心里难受 放下电话后的顾子夕,脸上的笑容、眸底的温柔,瞬间便敛了下去,拿起电话打给了谢宝仪: “宝仪,年前是不是买了一个黑色布偶的?” “是的,后来您没有去参加百日宴,所以就没有送。” “恩,同样的黑色布偶,每天寄一个过去,寄满七天。” “这……总裁?” “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谢宝仪挂了电话,手不禁有些微微的发颤——那种黑色的布偶,看起来带着诅咒的味道,相当的邪恶与可怕。 一天一个,真是会吓死人的。 不知道那里的两位,又怎么惹恼了这个大总裁了。 谢宝仪稳了稳心神,打电话叫来了快递后,从柜子里找出以前那个没送出去的布偶,包装好后,亲自交给了快递,并要求指定的人亲自签收。 “非常重要的文件,一定要快递单子上写的这个人亲自签收,帮佣什么的决对不可以。”谢宝仪再三叮嘱着。 “好的。”快递员当着谢宝仪的面在快递单上注明了要求,这才离开。 而在办公室里的顾子夕,在以‘品尚’的名义,给文部长发去关于许诺的聘用文件后,坐在办公椅上轻轻闭起了眼睛——看来,她从来没放弃过干涉他的生活;而现在还用了更聪明的手法:不对他做任何要求,直接对许诺出手。 这一次是想切断她的职业发展,下一次会是什么? 别让我更恨你,好吗? 别逼我必须对你出手,好吗? 我甚至不奢望你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只要你安静,你也做不到吗? 想起郑仪群,顾子夕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飞机失事时写的纸条——在内心里,他希望自己是可以原谅的。 可她,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逼他? 顾子夕烦燥的抓起桌上的文件扔了出去,在看见文件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无辜的跌落在地毯上,脸上一片沉郁。 起身抓起桌上的钥匙,大步往外走去。 ………… “顾总,您下午有与总监们约见的行程。”林晓宇见顾子夕大步走出来,忙站了起来——在话说完后,才看出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厉害,当下不由得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顾子夕微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又睁开眼睛对林晓宇说道:“帮我把办公室收拾一下,下午的行程不变。”说完转身往写字楼的吸烟区走去。 “哦,好的。”看着顾子夕沉郁的背影,林晓宇忙往他办公室跑去——散落了一地的文件、扔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夹,就似被人打过劫一样。 “这得有多大的脾气呀,连风度都不要了。”林晓宇快步走进去,将地上的文件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又将文件夹也摞着抱在怀里,这才出去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可怜的她,得将这些文件重新整理分类,再分别放进各自的文件夹中去。 ………… 晚上。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经是晚上8点30。顾子夕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与霓虹,心情却并未因这闪耀的灯光而有所改善。 拿了车钥匙和外套起身离开,下楼、上车、发动,一连串的动作熟练而机械;踩下油门,任自己的思绪随着这身体、随着这车,在满是霓虹闪耀的夜里游荡——就像个孩子一样,只觉得心里某处最珍贵的东西丢失不见,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车上的音乐温柔而低缓,是许诺最近才给他换上的小提琴曲。 想到许诺,心里不觉微微一暖,那堵在心头的沉郁,似乎有了些许的缓解。 将车停在路边想给许诺打个电话,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在不觉中将车开到了辛兰的花店门口。 “兰铃花苑”四个字,在花藤的背影中,看起来简单而雅致,一如辛兰其人——任何情况下,她都是沉静而优雅的。 顾子夕握着电话,看着这四个字半晌,心里一股难言的情绪慢慢涌了上来。 ………… “子夕,怎么这么晚过来?”正关门的辛兰看到顾子夕,不由得一阵诧异。 “恩,路过。”顾子夕放下握着的电话,拉开车门走了出来:“才忙完呢?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辛兰看着他温婉的笑了笑:“吃晚餐了吗?不会是才下班吧。” “明天要出差,所以处理事情晚了些。”顾子夕点了点头,看着她问道:“一起晚餐?” “去店里吧,我给你煮碗面。”辛兰敛下眸子,将对他的心疼隐了下去。 顾子夕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跟着辛兰进了花房。 ………… “结婚的花车要得特别早,所以有时候就住在这边。这里的生活用具也够齐整。”走进屋子,辛兰将顾子夕让在包装的桌前坐下,自己则拿了围裙往里间走去。 不大的空间,摆满了各式的花朵,还有各式的造型,虽然拥挤,却不凌乱,就和她的人一样,任何时候、任何境况,都不会让人感觉到难受。 只是鬓间的白发、那双操劳的手,与任何时候都打扮得宜的郑仪群比起来,还小着几岁的她,却显得苍老不少。 这样一个优雅的女人,怎么就被生活迫到这般地步? 顾子夕微眯起眼睛,情绪却越发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