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望族嫡妇之玉面玲珑在线阅读 - 第332节

第332节

    ☆、第一百五十四章痴心

    林珑这会儿正揽着哭泣不止的贝明绯细声地安慰着,微抬头看到贝聿紧紧地握着贝申氏的手久久未言语,两人不过是中年年纪,却因为这变故半白了头发,看得她也心酸不已,忍不住也想要泪流满面。

    贝聿看着老妻,伸手将她被吹乱的鬓边秀发拨到耳后,一脸感慨地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看到老爷平安出来,这点苦算什么,”贝申氏哽咽着,“只要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让我从此吃长斋我也愿意。”

    贝聿听闻,同样老泪纵横,用袖子给妻子抹去腮边的泪水,然后发现自己的袖子并不干净,又忙放下,用手给妻子抹去泪水,总之手忙脚乱,倒霉了一场,方才发现还是发妻最好。

    “爹,你就别瞎忙活了。”贝朗道,接过妹妹默默递来的帕子亲自给母亲拭泪,“娘,不哭啊,我与爹在牢狱里面捡回一条命,我们该高兴才是。”

    “对,我儿说得对……”贝申氏破啼为笑地轻拍儿子的手,忙把泪拭干。

    林珑轻声道:“恭喜贝伯父与贝大哥否极泰来,总算是老天垂怜。”

    贝聿这才看向林珑,对于林家这女儿最终出息了的事情,他在狱中也是知晓一二的,毕竟叶旭尧是盐务一案的主办人员之一,关于他袭爵一事,他早就听闻。

    “谢过侯夫人来接我出狱。”他抱拳行了一礼。

    林珑微斜避了开来,手还拉着贝明绯,“贝伯父这是做甚?我与阿绯同辈,也是伯父的晚辈,不用向我行此大礼,那是生人才需要做的礼数。”

    贝聿看到林珑说得真诚,并不似做假,这才直起腰板来,“倒是伯父迂腐了。”

    贝申氏上前,“这段时间我们得到珑姐儿莫大的帮助,你进去后,都是多得她,要不然我们母女也不知道该在何处容身?”

    贝明绯也忙点头,“爹,大哥,阿珑帮了我们不少,不过她是我的好姐妹,又不是外人,不用行那劳什子虚礼。”

    “阿绯说得没错,知我者阿绯也。”林珑笑着轻搂了一下贝明绯。

    贝氏父子对视一眼,眼里也有几分感动,一般就算是再熟的人,如果发达了,对待昔日的朋友,那也是用着鼻孔看人的,更何况林珑有钱有地位,这世间的好处她几乎都要占全了。

    “珑姐儿没变,真好。”贝朗道,“倒是我们惭愧啊。”

    当初在林家落难的时候,并没有帮上太大的忙,也没有如林珑现在这般尽心尽力过,现在想来其实当初他们可以做得更好,只是到底还是为人世俗了一些。

    “陈年往事,还提来做甚?”林珑知道贝朗话里的意思,“再说当日我真的是受过贝家恩惠的,要不是阿绯送的药材,估计我家栋弟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这话听得贝氏父子更为汗颜,当初他们确实没花太多心思在林氏遗孤身上,只想着他们若是有求,他们再帮一把好了,平日里都不大过问这林氏遗孤是否过得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一提起这个话题,贝申氏是最为惭愧的,当时的自己是真真切切地看不上林珑的。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方辩上前与贝氏父子行礼,“恭喜贝伯父了与贝兄了,我们在这儿说话终归不妥,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贝聿这才看到方辩,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在这儿做什么?

    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并不陌生,苏州城水运宏门的老大,这是个介于黑白之间的组织,就连官府也得给三分颜面,不然苏州的水运就会彻底瘫痪,再进一步说,这方辩本就不是一个容得他小觑的人物。

    这会儿喊他贝伯父,怎么听都有几分刺耳?

    他客气道:“宏爷怎么亲自过来了?昔日我与贵派还有些生意往来,如今你们的前宏爷已去,我也有几分难过。”

    这位前宏爷也是卷进盐务案子里面而一命呼乎的,这些个他还记忆犹新。

    贝明绯听到父亲这些个疏离的话,俏脸一白之后又一红,她悄然瞥了瞥心上人,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一时间,只能尴尬地站着。

    “贝伯父客气了,算来我们也不是外人,还是先上马车吧。”方辩大方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在这儿抛出他与贝明绯的关系炸得贝聿一个措手不及。

    贝聿微皱紧眉头,他刚从里面出来,是吃足了苦头的,所以现在只想安安份份地安度晚年,至于东山再起什么的,他没这个心思了,真正是被蛇咬过一次,从此避之惟恐不及。

    “老爷,阿辩说得没错。”贝申氏伸手搀扶着丈夫上马车。

    贝聿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回连贝朗也注意到母亲待方辩的态度大不一样,这阿辩两字唤得太亲热了吧?他狐疑地看向方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么个人?

    贝明绯心下不由得一紧,担忧地看向心上人和林珑,当时为了不让父亲与兄长操心她的事情,她吩咐母亲,干脆一个字也不要提,等父亲与兄长平安出来后,她们再提这事也不迟。

    方辩依旧老神在在,温和的眼睛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贝明绯紧张的面容,示意她放松一些。

    林珑也轻拍贝明绯的手,在她耳边道:“贝伯父不是冥顽不灵的人,阿绯,你不用这样忧心。”

    “阿珑,我紧张,我怕……”贝明绯怕父亲会不同意她与方辩的事情。

    林珑轻拥了一下她,“你要对贝伯父有信心,也要相信方辩是个大好青年,他们都爱着你,不会让你的幸福打了水漂的。”顿了顿,“来,你与我乘一辆马车,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贝明绯巴不得这会儿不用去看父亲与兄长那可疑的目光,一说起婚事,她就止不住地面红耳赤,大概全天下的女儿家都是这样的吧。

    她与如霞先扶行动不便的林珑上马车,随后她才潇洒地上去,车帘一掀一放,人就已经坐了进去。

    姐妹俩并排而坐,贝明绯紧紧地握着林珑因怀孕而肉肉的手,“阿珑,你说我爹要反对怎么办?”

    “你这是杞人忧天。”林珑斩钉截铁地道,“没事自己吓自己的。”

    贝明绯仍旧不展眉,对于她来说,方辩现在日益重要,几乎可以与亲人相提并论,这段时间他给了她很大的依靠,让她可以少受一点外在的风吹雨打。

    “若爹爹反对,我是不是要与他私奔?”她心想,微掀起车窗帘子看向那伟岸背影的男人,尝过真正爱情的滋味,她才明了,昔日对郑华翰的都不过是迷恋罢了。

    林珑一看贝明绯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微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好姐妹就是爱胡思乱想,明明没发生的事情,她偏想到一边去。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笑道:“我前几天收到从苏州寄来的信,郑华翰定了亲事……”

    “他?”贝明绯一听闻,忙转头看向林珑,“谁这么倒霉,被他看上?”

    自从知道这郑华翰是什么人后,加之感情的转移,她现在是丝毫看不上这个伪君子,好在当日他没能娶着权英姿,要不然必是害了权家姑娘。

    “也不是什么大官的女儿,信里说是一个六品官的嫡长女,郑夫人颇为喜欢,说是长得好性子又温良贤淑,郑华翰这会儿也没有反对,所以这婚事就此说定,婚礼定在了秋天……”林珑把信里的主要内容说给好姐妹听,最后又道:“我少不得是要做份人情了,好歹当日也受过他家的恩惠。”

    “他们那哪是什么恩惠?无非是贪了你的名声和好处罢了,不然他们哪有这么好心?郑家一家子都是虚伪至极的人,对了,那个郑南珠呢?她可有许了人家?说到底,若不是你,只怕她现在还‘无脸’见人呢。”

    这郑南珠才是那虚伪又恶毒的代表,一提起她,贝明绯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林珑微皱眉,“这个没听说,如果她还没有许到婚事,估计会在这次秀女侯选的名单内,毕竟她爹任着四品官,她是有这个资格入选的。”

    贝明绯撇了撇嘴,“这次选秀真是便宜了她,只怕她听到后要高兴得几日几夜不能成眠,阿珑,我怕她到京后又要找你的麻烦,毕竟你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女,有这关系她还不赶紧来攀?她这人见高枝就会攀,只怕现在正做着皇妃梦呢。”

    听好姐妹这么一说,林珑也背脊生寒,还真别说,这郑南珠做得出来这么厚脸皮的事情,随后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道:“她当日差点被常公公娶走,我想她不会真的厚脸皮做这个打算吧,这事因为我的原因,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哪里还能看得上她?真进京来候选不就是自取其辱嘛。”

    “这难说得很?”贝明绯是相当了解郑南珠这个人的,以前她家没出事前,她与她也来往密切,只是后来她家出了事,郑南珠也就不再当她是可以一起玩的姐妹罢了。

    林珑摆摆手,“算了,不去想她她,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也操心不了这么多,还是烦心我这胎儿还好。”

    贝明绯一听,伸手抚摸上林珑颇圆的肚皮,“阿珑,我又要担心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古往今来的女人,哪个不经过这一遭的?等明年,你与方爷也要抱上个大胖小子了。”

    贝明绯一听,红晕爬上脸颊,轻嗔了一句,“谁要跟他生孩子?”

    “你不生谁生?”林珑瞪她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孩子得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才是好的,不然谁生也不做数,你可不能心软或是假好心,这男人放松不得的……”

    贝明绯听着林珑的经验谈,微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正如贝明绯所猜测的那样,这选秀的圣旨快马加鞭就到了全国各地,苏州城是繁华之地,只会快不会慢。

    郑南珠的心思本就是活络的人,当日回苏州城不过是实属无奈不得不走,现在看到这圣旨,那心思又泛活起来。

    “娘,我不同意嫁到那丁家去,若我现在进京,凭我的姿色,要被选上那还不是容易之事?”她道,“再说还有林珑在呢,她总不会袖手旁观吧?皇后又是她义母,她帮了我们不就等于在帮她自己,我若能得好,哪还会忘了她的好处?”

    郑夫人听着女儿那异想天开的话,不由得头又疼起来,“我的祖宗,你就让我安生几天吧,这选秀一事,多少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怎么你就那么热衷?”

    “娘,那可是要进宫侍候皇上呢,我若是得封个什么妃的,爹的官不就能升上去嘛,大哥也不用那么辛苦参加会试,对我们郑家来说是一本万利之事……”郑南珠使劲地想要说服亲娘。

    “你最好赶紧给我住口。”郑夫人这会儿不上女儿的当,“当日在京时我就是听你们说得太多太好,以至于犯了那么多过错,与林珑的关系也疏远了,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呢,你别再给我弄什么夭蛾子,我一概不听。”

    “娘,你就非要我嫁到丁家去吗?大哥听你的话,现在就娶个小小六品官的女儿,我都替他委屈。”郑南珠不悦地道,“那个什么丁家又不是当官的,不过是个乡绅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屑于嫁到他家去。”

    “乡绅有什么不好?家里有屋有田,这日子能过得潇洒去了,像你爹这样一会儿升官一会儿又降职的就好了?再说你是官女儿,你嫁过去,人家只会抬高你的身价”

    郑夫人白了女儿一眼,这女儿最大的缺点就是好高骛远,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将她低嫁的原因。省得将来高嫁后她给惹下大祸,而她没有能力帮她收拾,至少嫁的人家地位低下些,她要施压也容易。

    郑南珠不喜欢母亲的论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天下都是这么个规矩,她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找个好去处?遂发脾气地起身,“我不管,反正我不嫁,我就是要进宫候选。”

    “你,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孽障……”郑夫人气得胸疼,看到女儿那冥顽不灵的样子,她一阵的无力,怎么劝都不听,非要一条道道走到黑。

    “就算是孽障,那也是你生的。”

    郑南珠顶了一句嘴,当即抛下母亲,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出去时还差点把门帘扯下来。

    这把郑夫人气得够呛,屋里的大丫鬟忙揉胸口的揉胸口,找药的找药,反正都不得安宁。

    郑华翰进来的时候,正好与妹妹擦肩而过,“她这是怎么了?”一进屋,他就问向母亲。

    郑夫人有气无力地道:“非要进宫候选,这会儿又在发什么皇妃梦,你去给我说说她,她听你的,兴许会改变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郑华翰一掀衣袍坐到母亲的对面,“娘,你别动怒,我待会儿就去说说她,进宫候选,她还是不要想了。我们家当日在京里闹的那一出,连皇后都惊动了,妹妹是选不上的。”

    “好在你是明白人。”郑夫人觉得这是惟一的安慰。

    郑华翰苦笑一声,他经历过那么多难堪的事情,还不知道悬崖勒马,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远在苏州城的事情,现在是吹不到京城的。

    一上马车,贝聿就开始追问妻子,这方辩是咋一回事?

    贝申氏也不含糊,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尾告知丈夫。

    “这么大件事,你居然一个字儿也不透露给我知道?娘子,你真行啊。”贝聿吹胡子瞪眼睛道,他就这么一个嫡出女儿,从小宝贝到大,哪能轻易便宜外面的年轻汉子。

    贝申氏忙解释道:“夫君,不是我有心不说,而是你与朗哥儿在狱里,我不想你再多添一桩心事,这才没说的。那方辩,我观察了一些日子,确是真心对我们绯儿的,你就别做那棒打鸳鸯之事了。”

    “不行,这事关绯儿的幸福,哪能马虎?”贝聿严肃道,就算方辩要娶走他的女儿,不做出一点承诺,那是休想。

    贝申氏没想到丈夫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拧,顿时也一脸的不高兴,“我哪里不顾绯儿的幸福了?那会儿我们落难的时候,也是人家方辩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

    “这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贝聿摆手道,“他于我们的恩情,我们还就是,我贝聿还不至于落魄到要用女儿来还恩。”

    “你这个老顽固,我不与你说了。”贝申氏恼道,“你这是要绯儿伤心罢了,她现在与方辩这孩子处得好,我可先说好了,这婚事我早就答应了。要不是你与朗哥儿还在狱里,我早就给他们办婚事了。”

    “你敢?”贝聿不高兴地道,随后看到妻子的唇抿得更紧,他想了想,又放软了态度,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娘子,你别这样,我不是否定你的提议,而是我就这么一个嫡女,不想她就这样嫁了,至少她嫁的男人得过得了我这关。”

    贝申氏听丈夫这么一说,这才不再板着脸,“你可要悠着点,别吓跑了人家方辩,不然到时候绯儿也跟着跑了,我惟你是问。”

    “放心好了。”贝聿道。

    贝申氏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丈夫这反应在她预料之外,但不管如何,她是认定了方辩这个女婿,现在谁反对都没用。

    另一辆马车之内的贝朗也是不停地套骑马在外的方辩的话。

    方辩哪能听不出来?所以他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他与阿绯之间的事情给这未来大舅兄听,好让这个大舅兄不要持反对意见。

    贝朗的性子肖父,而且他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妹妹,打小那是宝贝得很,所以现在听到这男人要拐走他的妹妹,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贝氏母女新买的宅邸,当初听到盐务案子可能要结的时候,贝申氏想着丈夫出狱也应该有个落脚点,总在林府那儿打扰也是不妥的,还不如自己先把宅邸买好。

    这才托了方辩打听哪里有好宅子,结果方辩就给找了这一处位置绝佳又向阳的三进院宅子,主要是价格还相当便宜,其实是方辩在背后垫了一大部分钱,他想着就靠一个玉肤坊的分红,贝明绯手头上是不会有太多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