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节
…… 为了节省,火把只燃了一支,光线极是微弱。 在休室的门口,众人纷纷停下集合,听着赵樽的训示。接下来生死未知,还会面临什么,也是谁也不敢想。 每个人都很沉默。 空间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幽冷。 吩咐完,赵樽只冷冷一个字。 “走!” 燃烧的火把,“啪”的爆了一声。 夏初七心里一惊,紧紧攥着赵樽的手。他也回握紧了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对方,只掌中的触感,是那般的温暖。 在生死面前,有情之人其实是不怕的,甚至他们会把共同赴死当成是一种最诚挚最神圣的生命祭奠。 而无情的人,每多走一步,便沉重一分。 入伤门,破伤室。 出伤门,入杜室。 破杜室,入景室。 等破了景室,众人已是累得不行。 经过了伤、杜、景三室后,夏初七想想,突地有些哭笑不得。赵十九真是一个说话保守的人,他嘴里所谓的对奇门遁甲略知“皮毛而已”,那真不是普通的皮毛——至少是貂皮毛。其造诣之高深,她猜,占色他爹都未必能够与他相比。 “原地歇一会。” 听了赵樽的命令,夏初七吁一口气,就地坐了下来。环视众人,带着初下战场的激动,一时间,百感交集。 “赵十九,你可真会装啊。” 她感叹一声,想想先前伤、杜、景三室的波澜壮阔,不由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嗔他。 “骗子。” 赵樽却蹙紧了眉头,“爷没骗你。” 她轻哼一声,瘪了瘪嘴,斜着眼睛剜他,“得了吧,你这般厉害还算略懂皮毛,那我们这种,岂不是连毛都没有?” 赵樽唇角抽搐了一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说过,仅懂得奇门遁甲无用,要懂得陵墓设计者的布局思维才是重中之重。说来,与下棋之道,与排兵布阵一个道理。” 夏初七托着腮,眼睛冒着星星。 “赵十九,我觉得配不上你,怎么办?” “……” 赵樽白了她一眼,不理会。夏初七吐了吐舌头,大剌剌一笑,吞咽了一下口水。过了这般久,她不饿,却是渴得狠了,嗓子直冒烟。 “七小姐。” 如风在唤她。 夏初七应声走了过去,只见他指着景室的出口。 “你看。” 和前面三个石室一样,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语句提示,这里也有一排,照常是用的拼音法写上的字。 “恭喜你能走到此处。如此一来,我家那死贼看来又要睡得不安生了。他睡得不安生,定要找我麻烦,我又怎能让你这般得意?” 这句话乍然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 可从一路过来留下的话里,夏初七已经可以断定几点。 一、李氏用拼音法留下碑文,是为了呼应这位前辈,这些字并不是她。二、陵墓设计者就是那位自称是盗墓贼的家伙。三、她是一个女人,来自后世。四、她是前朝太祖皇帝的女人,也就是这皇陵里葬着那家伙的女人。 看着这行字,夏初七想,一个女人为自己的男人亲自建造陵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与那个据说很牛的太祖皇帝,又有一段怎样撕心裂肺的情感?而一个女人,为了能保护她男人的陵墓不受盗墓贼的盗掘,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将她的本事发挥到极致,八室的机关恐怕只会越来越狠。 “写什么了?” 赵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紧要的,看这个意思,接下来,估计会更加复杂。”夏初七把字面上的意思说给了赵樽,见他沉默的蹙眉思考,想到还要经历一次比一次更可怕的危机,脚步不由迟疑。 “走了。”赵樽拉了她一把。 抬头看着他,夏初七突然红了眼眶。 “赵十九。”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前面经历了那样多的危险,她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不以为意。这是从赵樽入陵见到她开始,她情绪最沉郁的一次。 他将她搂入怀里。 “怎了?” 夏初七低低说,“我怕。” “怕什么?” “怕我和你缘分短浅,真就死在这陵墓里了。我觉得我还没有活够……我也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见不到你。” “傻瓜!” 赵樽叹息一声,紧紧搂了搂她,“我一定能让你活着离开皇陵。” 夏初七鼻子一酸,揉了揉,又忍不住发笑,笑自己的矫情。可大抵是关在里面太久不见天光,她心情没有先前那么恬淡了,嗓子眼里说不上来的堵。 出了景室,前面又是一间石室。 不,或者说,是一个水室。 除了他们站立之处,整个石室内就像一个水池子,两侧的石壁均不可攀爬,池水的中间有十来个石墩,应是供人借力过去使用的。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池水,它不是清亮的,而是带着血一般浓重的黑红色,极为瘆人。 “这间是惊室。” 听了赵樽淡然的解释,夏初七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石壁上的一行凿字。 “风华笔墨,后丶庭尘埃。便天光云影,不予徘徊。纵三千里河山,忆四十年蓬莱。青丝染霜,镜鸾沉彩。此情长存,此景犹在!(注)” 这一行字大气磅礴,“情”字触动心弦。 更紧要的是,这些并非是拼音,而是文字。 夏初七眯了眯眼,有些奇怪设计陵墓那女人的思维。 “七小姐,快看。” 随着侍卫的声音,夏初七也看了过去。原来池水的边上有一个石案。石案上放着一个凿上去的石壶,还有一些石杯。 “水酒一杯,为君解渴。” 石案上,凿着八个大字。 下方,另有一行小字解释,“池水有毒,酒液无毒。待石壶中的酒液干涸时,惊室之门方可打开。” 夏初七瞪大眼睛,不由奇怪。 他们一行人走到如今,已是渴得不行,有水酒自然是好东西。可那人凭白无故的为什么这般好心?她慢慢地转过头,走到黑红色的池水的边上,蹲身嗅了嗅。 “有毒吗?” 听见有人发问,夏初七起身回头。 “确实有,还带有腐蚀性。” “那酒呢?” “你们别动,我来看看。” 这个行当,她最是专业,嗅觉灵敏也是她唯一的天赋异禀。 他们都没有动案几上的东西,夏初七也没有拿手去摸,只是微微躬身,凑上去闻了闻,又慢慢拧开石壶的壶口,倒出一杯酒来,闭上眼睛,仔细嗅了嗅,没察觉异样。不放心,又从赵樽的“锁爱”护锁里,取出一支银针试过毒,总算松了一口气。 “果然无毒。” “真的只是酒?”有人惊喜地问。 “真的。”夏初七放下酒杯,点了点头,“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里放酒,还给提示?而且,酒液见底,才能开启对面的室门,也就是说,不管喝与不喝,都必须要放光石壶里的酒,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那个陵墓设计者自己。 “殿下,可以喝吗?弟兄们都渴死了。” 这么久都没有喝水,又经过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如今听说酒中无毒,人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眼睛发光的看着那个石壶。 赵樽蹙紧了眉头,终是点了头。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若是渴得狠了,想喝,便喝吧。若是能忍,就忍。” “好嘞。”众人欢喜起来,就着案几上的石杯,在那石壶中贮满了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那个石壶颇大,底部是直接凿在案几上的,不可移动,但壶下方有一壶嘴,斟酒也极是方便。 “舒坦!好酒。” 酒是越陈越香,这酒也是美味。壶嘴一开,便满室清香,实在能勾起人的肚腹之欲。有人喝了,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设计陵墓之人,真是大才。” “是啊,这般精巧的东西,也能想得到。” 很快,石壶中的酒液见底。 果然与那人说的一样,在一声“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里,池子对面的石门打开了。但是,这边的人想要过去,破解惊室,还是必须从那贮了一池鲜血般的毒水上过去。 “殿下,属下先行试探。”陈景突然出声。 见他满脸坚决,赵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小心些。” 陈景应了声是,并不多话,慢慢靠近池边。 在赵樽的侍卫里,陈景的功夫最是厉害,不然也不会成为武状元。但他为人刚硬,不懂得迂回。所以,前面几关,若须探险,赵樽并不指派他,但这一回,他却没反对。 从这边到石室的对面,距离很长,中间只有十二个极为窄小的石墩露出鲜红的水面。石墩与石墩之间的距离也较远,那画面看上去极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