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陆予南的把办公室搬到了家里，这样一来，他找她麻烦的机会反倒是更多了，饿了就拉她出去吃饭，无聊了就找她扯两句，直到孟璇实在是忍不住出口呛他两句，他就消停了。 那样子好像每天不被骂就不舒服似的。 其实陆予南也不是真那么无聊，他只是不想看见孟璇总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哪怕是她生气发火，也好过她不声不响。 他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冷暴力有多么折磨人，比起争吵哭闹，冷漠相对才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从他们重遇之后，似乎一直都在进行身份互换，现在的他总是能体会到她曾经的感受，越是体会，越是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过分了。 孟璇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和愧疚，她只是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有时候她不经意的和他对上视线，会发现他正蹙着眉盯着她看，眼里有种欲语还休的复杂。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所以孟璇没有放在心上。 * 由于孟璇这两天正在设计二楼的卧室，所以特地赶了个大早去测量窗帘轨的长度。原本以为这么早还要等一下陆予南，可让她意外的是，当她到了却发现家门大敞着。 陆予南是个很注意*的人，以往他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不关门的情况，所以看到这样的情景，孟璇的第一反应是也许进小偷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号110握在手里，又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刚进门就发现一个女人站在客厅中央仰着头张望打量着。 孟璇觉得背影看上去有些熟悉，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您好，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闻声转过头，看到她之后两人都是一愣，那个女人诧异的提高了声调：“小璇？” 孟璇也有些惊讶，“伯母？” 能在这里遇上陆予南的母亲，她的前婆婆，这也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郑淑萍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讶异的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这房子，磕巴的问道：“小璇你……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阿南的……” 她没好意思说出“婚房”两个字，孟璇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大方得体的笑了笑，对郑淑萍颔首道：“好久不见了伯母，我现在在做室内设计师，正好在负责陆先生的单子。” 一句“陆先生”，让郑淑萍的心里立刻有些心酸，曾经孟璇在他们面前羞涩的叫他阿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却生疏的像是两个陌生人。 对于孟璇，郑淑萍一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温柔又细心，在他们长辈看来，她和陆予南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可偏偏那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作死做活的要离婚。 孟璇将包包和外套挂好，又从储物间里搬出两张椅子放在郑淑萍面前，洗了一条毛巾，将椅子上上下下都擦的很干净。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熟稔自然，完全不像是一个来工作的外人，倒像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郑淑萍看着她，不由得想起她以前去他们家里的时候，孟璇也是这样笑着为他们端茶倒水，坐下来陪他们说话聊天，她和陆予南的爸爸争辩的时候，孟璇就羡慕的，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从来都不会觉得烦。 她曾经还很不好意思的对他们说过，希望她和陆予南以后年过半百的时候也能这样，相濡以沫，携手晚年。 只是可惜…… “因为在装修，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椅子是用来临时休息一下的，伯母您先凑合凑合吧。” 孟璇的话打断了郑淑萍的思绪，她回神笑了笑，和孟璇一同坐下来，看着她已经没了三年前的稚嫩，感叹道：“你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这三年过得还好吗？” 孟璇点头，“我挺好的，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每天都很充实。伯母呢？身体还好吗？伯父也挺好的吧？” “嗯，我们都挺好的。”郑淑萍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璇你……怎么会和阿南遇上的？还给他设计这个……” 前妻给前夫设计婚房，这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孽缘，说出来她都觉得尴尬。 “哦，是这样的，陆先生的单子原本是我同事负责的，她出了点事故，就交到我手上了。我也没想到会是陆先生，也算是缘分吧。” 她笑的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一口一个“陆先生”更是明里暗里都和陆予南划清了界限，客气的有些疏离。 她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郑淑萍觉得十分不自在，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还和你爸爸一起住吗？” “我现在住在城市月光。” “城市月光？那不是单身公寓吗？” 孟璇笑笑，“是啊，我工作时间短，现在还买不起房子，暂时住在那里也挺好的。” 郑淑萍听了她的话立刻叹了一口气，有些埋怨却又心疼的说：“你说说你这孩子，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却比谁都犟。当初你和阿南离婚的时候，他给你划了房子你不要，偏偏要净身出户，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容易。要是你那时候要了这套房子，现在也就没有那谁的什么事了……” 她说完还惋惜的看了看这房子，眼中有无奈也有不满。 孟璇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怔了一下问：“伯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淑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慌乱过后反倒是平静下来之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这房子其实就是你们离婚时候，离婚协议上写的那套复式跃层，当时房子还没盖起来，阿南本来是要划到你名下的，谁知道你不要。我和他爸又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就搁置了。后来这里的房子建好了，那俞静就说想来这里住，所以阿南才……” 这番话虽然没什么冲击力，可孟璇还是不自觉得愣了愣。 当初她和陆予南离婚的时候，他确实有说要给她一套房产，可她那时候因为离婚觉得心都碎了，完全没注意过他说的是哪里的房子，只觉得婚姻都没了，其他东西也都没什么意义。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和俞静的婚房，原来是曾经要给她的离婚财产。 孟璇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气还是该笑，所谓物是人非，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第021章 对比 孟璇看着郑淑萍，到最后也只是牵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的伯母，您看我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吗？陆先生和他的……未婚妻，用这个房子挺好，真的。” 郑淑萍却问她，“什么未婚妻？” “俞小姐啊，她不是陆先生的未婚妻吗？是陆先生告诉我的。” “哪里是什么未婚妻？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女朋友！阿南是和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但是答应之后就去了韩国，到现在也没露过面！订婚宴也没办，算哪门子的未婚妻？反正我们不承认！” 一说起这个郑淑萍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像俞静这样不懂礼节的。陆予南和她谈恋爱这么久，他们做父母的就只从从电视节目上看到过，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但从来都没见过本人，她有时候都怀疑俞静这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孟璇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她以为陆予南称俞静为未婚妻，应该是万事俱备，只欠结婚了，可现在看来似乎没她想得这么简单。 她随口一提牵出这种事，不知情的人看来倒像是她故意挑拨似的，搞得她也有些尴尬。 她没再开口，郑淑萍看了看她，试探性的问道：“小璇，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说到底，他们还是希望陆予南能和孟璇复婚，毕竟像孟璇这样温婉贤淑的儿媳妇实在是难找，尤其是现在又有了俞静作对比，孟璇的好简直是被无限放大了。 孟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说没有，可是看着郑淑萍期待的目光，她点了点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现在正在相处当中。” 果然，郑淑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却还是勉强笑了笑，“有男朋友就好，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饶是她再喜欢孟璇，再想让他们复婚，可怎么也不能再耽误人家第二次。当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人家，现在真的让孟璇回头，她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孟璇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陆予南的父母还在国外，陆振国知道后勃然大怒，还打了越洋电话来安慰她，最后还说，只要她愿意，他们陆家永远都会接受她。 可时过境迁，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期待陆予南的爱情了，既然这样她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郑淑萍的念想，何必给了长辈们希望，再让他们失望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郑淑萍不时地用余光瞥她一眼，半晌才憋出一句，“对了小璇，你爸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爸爸，孟璇明显变了脸色，欲言又止道：“我爸爸他……” “妈？您怎么在这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进门的陆予南打断了。他站在门口蹙眉望着自己的母亲，明显有些不乐意。 郑淑萍站起来训斥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妈难道还不能进你家了？你那是什么语气？” 大概也是和从小的家教有关，陆予南平日里对什么都肆无忌惮，唯独怕母亲训话和父亲发火。 眼见老妈要发大招了，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要是想来看，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好去接您啊。” “得了！好话说的一套一套的，我要是真给你打电话，你又得找借口推脱！我才不会给自己添堵！”郑淑萍瞪了他一眼，又道：“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这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真是……房子都准备好了，人还没见到过，看样子人家是看不上咱们家，这么大的架子，我真怕我们家以后供养不起！” 抱怨起俞静，郑淑萍就有点止不住嘴，孟璇有些尴尬的把头转向一边，陆予南脸色变了变，急忙上来拦住母亲，低声道：“您少说两句行不行？” 郑淑萍这才想起孟璇，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她既然这么做了，害怕别人说么？对了，小璇给你装修房子，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陆予南很不自在，“我们就是工作关系，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小子！” “伯母，陆先生。今天有新的工人过来，我怕他们找不到路，下去接一下。你们先聊。” 孟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尴尬诡异的气氛，干巴巴的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郑淑萍又回头看向陆予南，惋惜道：“你们真的没可能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再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哎，妈就是觉得可惜，小璇多好一姑娘，可你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初你对人家那么冷淡，她在我和你爸面前也没抱怨过你一句，还总是帮你说话，说到底是你对不起人家。你说那俞静有什么好的，你看她那个脸，明显就不是什么善茬，眉毛那么细，颚骨那么高，漂亮是漂亮，但一副刁样儿，这种人绝对不好相处。你是找老婆，又不是找模特，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哪像人家小璇，温柔细心，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给你吃，你有个这疼那痒的，她比我们做父母的都心急……” 说起俞静，郑淑萍就是一万个不满意。但是说起孟璇，郑淑萍的口中就没有一个不好，陆予南甚至都觉得孟璇才是她亲生女儿似的。 他听着母亲的话也想起了孟璇以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更烦躁了，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您又没跟俞静相处过，怎么知道她不好处？” “她连面都不露，我去哪儿见？” 陆予南语塞，其实他也知道俞静这么久都不看看他的父母，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他以前提起过几次，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但现在他不能再这样顺着她了。 郑淑萍看他也是一脸烦闷，尽量平和的问他，“阿南，你真的从来没喜欢过小璇？如果你对她还有感情，其实……” “妈！” “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了，随你的便吧。”郑淑萍摆了摆手，“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房子。你那女朋友一直不出现，你爸让我来问问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结婚了？” 陆予南也很烦，“这些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下周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那好吧。周末你爸爸也没什么事，有机会的话，叫小璇回家里吃个饭吧。你们离婚之后，我和你爸就没再见过她，虽然你们现在是工作关系，但她帮你忙前忙后的，请她吃个饭，也当是感谢一下吧。” 陆予南点头，其实母亲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叫孟璇回家吃饭，只不过这正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郑淑萍下楼的时候，孟璇正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出神，看到她后急忙站起来打招呼，“伯母，要走了吗？” “是啊，我今天也就是来看看他这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郑淑萍笑笑，拉过她的手叹息道：“小璇啊，有时间就来家里玩吧，别跟我们客气。” 都说婆媳是天敌，遇上了这样一个好婆婆，孟璇想侍奉却都没有机会。 她忍着眼泪笑着点点头，“好的，我有时间一定去拜访您和伯父。” 一直目送着郑淑萍的背影离开，她才转身上了楼，陆予南正站在阳台上发呆，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盯着她看。 相对无言，孟璇勉强笑了笑，“跟伯母好久不见了，看她精神还蛮好的。”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良久才又说：“我妈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孟璇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还是应道：“放心吧，我知道。” 陆予南点了点头，不自在的问她，“这个周六……你有时间吗？” “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我爸妈想让你回家里吃饭，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们吧。”看着孟璇有些犹豫的表情，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他们都很想你。” 孟璇垂着头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好吧，这几年我也一直没有去看过他们二老，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周六我会准时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