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
那女教官把成绩单拍在桌子上。 “我带了这么多年学生,还没见哪个没有经验的有这个素质!简直……简直……” 她蹙着眉头。 “简直跟早就已经习惯了杀人似的!” 模拟训练是最考验心理素质的一门课程,贺穆兰的情况其实进入军队系统最合适,但她年纪太大,又是女人,所以才被警队摘得了名额。可是即使如此,她从未参过军,也没上过战场,无非就是个法医,心理素质比别人好一点没什么…… 这种模拟杀人的场景,即使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即使你知道对面是假的,是模拟出来的,也很少有人出枪的这么干脆! 从把枪到命中目标,只有1.8秒,这是何等的不假思索? 简直可怕!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妥。”那李教官也不再夸贺穆兰很优秀了,反倒一片愁容。 他自己也带过无数的学生,查缉战术的模拟训练,新人很难做到冷静。 他知道有些人是隐形的暴戾嗜血份子,一旦打开那道闸,谁也不知道没控制住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样天生渴血的暴力份子不是没有,只是大部分都被隐藏在普通人的外表下,一辈子都从事着普通的工作,若是有一个诱因,就会猛然地迸发出来。 再联想到贺穆兰以前从事的是法医的刑侦技术工作,可莫名的身手如此好,听说曾经一人砍伤十几个毒枭的手下…… 莫非从事法医,是可以宣泄她对鲜血和死亡的欲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贺穆兰一脸狞笑的对着尸体切割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去安排贺穆兰做个心理测试!人格测试!测!好好的测!” . 花木兰不知道自己查缉战术的课程明明成绩非常优秀,为什么老师却一脸惊慌的跑了,而同时参加测试的学员全部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各种议论。 她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非常正常,她没有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击毙了歹徒,又成功的保护了人质,将她从敌人的包围中带了出来。虽然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但那些贼寇也全部被她击毙了啊! 有什么好议论的? 这种努力融入现代社会却被奇怪排斥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感。 这种委屈并非来自于别人,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不安和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看到花木兰低着头不语的样子,那些有些议论的人收了声,神色都十分复杂,也不再用目光看向她。 没一会儿,几个教官跑了过来,单独把花木兰带走,说是要做什么测试。花木兰错愕了一会儿,本着军人“服从”的天性,跟着几个教官离开。 花木兰走开后,参加“模拟训练”的几个警员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不觉得,那个从法医转来的贺穆兰很可怕吗?对战时毫不留手几乎能感觉到杀气不说,刚才做模拟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表情,真以为她已经把那个‘歹徒’射死了!” 他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枪爆头,她就不怕失手打到人质吗?” “能当法医的人,胆量哪里会小?说不定人家见过的死人比那些打过仗的人还多。”一个女学员不平地说道:“你自己本事差,莫说别人狠!” “见死人和杀人是一回事吗?能是一回事吗?” “那不是模拟吗?我都下得去手!一直在抖的是你吧?” “你!” “贺穆兰去做什么测试了?不会因为成绩太好,直接被保送毕业了吧?我也觉得她这样的人上上专业课就行了,上什么实战啊,简直是打击我等的自信心的。我都觉得她是神力女超人了,上次她帮袁琳搬东西,你们是没见到,两个那么大的行李箱,跟拎小菜似的……” 刘尼看着一群人七嘴八舌,撇了撇嘴,不屑地离开。 嘁,一群愚蠢的凡人! 没看过疯丢子的《同学两亿岁》吗? 贺穆兰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这时候更应该搞好关系才对! 回头问问就她qq多少…… 也许外星人也需要“网络安全”服务呢? ☆、第171章 美色惑人 拓跋焘今夜注定睡不好觉了。 魏国司徒长孙翰和奚斤率领了八千骑兵追赶赫连昌,追赶到高平都没追上,只能班师回了统万城。 统万城是被打下了,但由于拓跋焘要求全城戒严,不可出入外城和内城,魏国的士卒只能忍着疲累继续看守四门,不敢到处乱窜。拓跋焘的宿卫们累的要死,在宫城里到处找空余的宫室横七竖八的睡倒了一片。 “陛下,臣等将武英殿的宿卫们接回来了!”一群宿卫兴高采烈地带着活下来的同伴进了紫极殿。 “库莫提将军的亲卫还发现了赫连定的儿子!” “什么?赫连定的儿子?赫连定的家人不是都给赫连昌给砍了吗?花木兰在哪里发现的?” 拓跋焘意外极了。 “快快宣花木兰和赫连定之子进殿!” 贺穆兰和宿卫等人在武英殿那种阴森昏暗的地方待的已经作呕了,好不容易熬到魏军攻下宫城,立刻就出殿寻找陛下的踪影,正遇上了宿卫军中的几位小头领。 贺穆兰是库莫提的亲卫,库莫提的身份贵重,亲卫如同心腹,自然也倍受礼遇。待他们听到贺穆兰居然从武英殿里搜出了赫连定的遗子之时,更是敬佩万分。 在武英殿那种到处是死人的地方,居然还到处乱跑,找到蛛丝马迹,真乃猛人也! 贺穆兰在殿外领着赫连止水和赵明准备进门,赵明在门口苦苦哀求,大意是不敢见魏国的皇帝,希望能不进去。拓跋焘让人宣的是赫连定之子和花木兰,贺穆兰见他真的吓得人直哆嗦,便没有勉强她,独自带着赫连止水进了殿。 赫连止水长相和赫连定颇有相似之处,只是五官比赫连定要清秀一些,大概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汉人的缘故吧。他虽才十岁,但并无畏缩惊惧的神情,见了拓跋焘大大方方的行礼,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 贺穆兰若不是见过他之前拔刀相对、拼命挣扎、悲声哭泣的情景,几乎也要认为赫连止水是个临危不乱,冷静大度的孩子了。 拓跋焘见了赫连止水后非常高兴,而赫连止水发现拓跋焘确实如贺穆兰所说一般是个宽宏爽朗的君主,心中也松了口气。待知道赫连止水正是夏国太史令张渊的重外孙,拓跋焘哈哈大笑了起来,让人去把张渊带来。 张渊也是个奇人,他设下连环计,让赫连昌成功逃离了统万,自己却没有逃跑,而是命令全家上下披麻戴孝,在自己的府中等着大军破城的那一天。 拓跋焘听取了贺穆兰的话,攻占统万城后没有放纵大军洗劫统万,而是通过攻打宫城、守卫四门等任务的分派,让这些士卒无法休息,不去想着扫荡等事情。 所以张渊穿着丧服在家里坐了半天,没等来入城洗劫的士卒,倒是等来了客客气气请他进宫的魏国使者。 张渊进了宫,见到了重外孙,两人抱头痛哭云云,也就不再赘言,拓跋焘和贺穆兰含笑看着一老一小喜极而泣,心中皆有感触。 赫连止水很小的时候就被张渊接进了张府,他几乎是被张渊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带大的,感情自然很深。再加之张渊如今已经年过六旬,在这个五十岁就入土的年纪,六十多岁已经是老爷爷了,喜爱重外孙也是正常。 张渊见赫连止水没死,而且拓跋焘也没有要处置赫连止水的意思,对着拓跋焘老泪纵横,跪下身子: “老朽设计魏军送夏帝出城,乃是为了全老朽为臣之忠义。陛下善待百姓,没有让统万成为一座死城,足见陛下的仁慈和英明。老臣愿举家带领弟子门人等归顺魏国,只祈求陛下能够宽恕赫连止水,饶恕他的罪过。” 拓跋焘最怕人哭哭啼啼,当场挽起张渊,大笑道:“我可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什么罪过。我甚是欣赏平原公赫连定,几次招揽皆是不成,如今误打误撞救了他的儿子,下次再见到他,连招降都有了底气!” 他是个爽直的人,把心中的盘算说的是毫不扭捏,也不像别人明明想扣下别人做人质,也还说的冠冕堂皇。 拓跋焘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赫连定他是一定要招揽的,有赫连止水在他这边,他也很高兴,不会把他怎么样。 “夏国一旦被我大魏收复,日后夏国便是我魏国,夏国的臣子便是我的臣子,夏国的百姓便是我的百姓。我常接受汉人的教诲,他们说仁、智、礼、义、信,拥有此五德,方可征服四方,我一直深以为然。莫说一个赫连止水,便是赫连昌和赫连定真的被我抓住,我也会客客气气的对待他们,更不会屠杀宗室。” 拓跋焘深知一旦被灭了国的人各个都如惊弓之鸟,而张渊德高望重,历经数朝数代都没倒,门生故吏不知有多少,所以先安抚他的情绪。 “如今夏国初定,经过一场大战后民生凋敝,正是需要好好经营的时候。有张公等高士助我,想来明年夏国的土地上又能焕发新的生机了。” 张渊没想到这位世人皆传“好武斗勇”的鲜卑皇帝居然深谙儒家之道,在心中啧啧称奇的同时,不免又是感慨又是难过,带着赫连止水一起下拜。 “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这便是彻底降了。 张渊手中无一兵一卒,仅凭偶尔发现狄子玉的叛逃之意,便能临时设计出连环计坑了魏人一回,便可知他的智慧在夏人中首屈一指。 张渊效忠过前秦皇帝苻坚、又效忠过后秦的姚兴父子,等到了赫连昌灭了姚弘时,便效忠了赫连昌。 他虽效忠历朝,每次国破便效忠新的帝王,但在每个朝中都对帝王忠心耿耿,又有治理之能,出能做军师出谋划策,入可做能臣匡扶社稷,所以无论是姚氏、赫连氏,得到他后都不曾怠慢过。 到了拓跋焘这里,拓跋焘已经对能招降张渊没什么底气了,因为张渊今年已经六十有余,拓跋焘的朝中位置已满,根本不可能再让他爬上比太史令更高的高位。这样的人,若是不能用,杀是杀不得的,可是要想用他,他要不心甘情愿,那也就是个摆设。 拓跋焘是个小气鬼,情愿每一两银子都花在刀刃上,不愿意花钱养闲人。 如今张渊自己心甘情愿地归顺,甚至还带着门生故吏一起降了…… 夏国可是坐拥长安的富饶之地,高门遍布,能招揽到这群高门之士,简直比打下统万城还让拓跋焘高兴。 赫连止水年纪还小,拓跋焘还在行军中,不可能带着赫连止水到处跑,便安排了几个羽林郎,将赫连止水送到赫连昌的皇后宫中,由那一群女人暂时代为照顾,等他班师回平城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赫连止水对皇后并不熟悉,但在夏人身边住着,总比在一群魏人身边更自在,赫连止水也就乖乖的谢了恩,跟着几个宦官去了坤德宫。 张渊和赫连止水被送走后,兴奋地拓跋焘几步窜到贺穆兰身前,在后者错愕的表情中一把拉起她的手,抚着她的手背笑道: “花木兰,汝真乃福星也!进宫多靠有你,我方得转危为安,出宫时也是靠你,我才能杀出一条路来。如今你又找到了赫连止水,让我心中甚是欣喜。我听闻你在库莫提身边时间也不长,不如跟在我身边,做贴身的宿卫吧!” 贺穆兰是被莫名其妙丢到这个世界里来的,自然想早点找到“答案”,回到静轮天宫去。 可是和拓跋焘越相处,她就越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答案”。 若说看到拓跋焘的英明,她确实看到了。要说看到拓跋焘的缺点,她也见了不少。但这些都没有让她得出什么深刻的“感悟”,更别说找到“答案”了。 就如现在,明明她只要跪下接受他的好意,便可以跟在他身边,慢慢找想法子回去的路子,至少还能遇见寇谦之,问清怎么回事。 可是她张开口,却说得是: “卑职希望能在黑山大营里继续效力,镇守边关,抵抗蠕蠕。” 贺穆兰的话一出,满殿寂静。 许多值守的宿卫听到她的回答,都忍不住摇头叹气,估计在心中腹诽着她的不识抬举。 贺穆兰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可能惹怒拓跋焘? 可是她就是自然而然的这么说了。 离开黑山大营不过半个多月,她就已经开始疯狂的想念它。 她想念那些嬉笑怒骂、偶尔脱线的同袍; 她想念参军帐中永远不得停歇的参军们; 她想念自己莫名其妙收留的军奴议论着高车人又教给了他们多少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