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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越聚越多,大家看似都在桥上闲走和观测山水,其实一个个眼睛都长在了肖桃玉的身上,惹得岸边的村民们一头雾水。 暮遥盯着河水,似笑非笑的冷声道:“你说谁是矬子?又说谁是‘小姑娘’?” 其他弟子意识失言,纷纷闭了嘴。 要知道当初暮遥可是走了后门想拜慕渊真人为师,结果当场便让人给拒绝了,声势浩大的带着家族来,卑微无比的退而求其次,当了长老满冰心的入门弟子。 原本这师姐妹就不对付,这件事更是横阻二人心间的刺。 肖桃玉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淡声道:“山下除祟,原来如此清闲,清闲到拿着雇主的银子嚼舌根。” 弟子们不情不愿的作鸟兽散,他们也不愿坏了秉玉的名声,各自赶紧去观山测水,确定布置禁制的方位。 纤长的手指攥着围栏,关节用力到颤抖泛白,最终,肖桃玉松开了手,平复了起伏的心绪。 替代品…… 这些年,肖桃玉便是在这三个字里长大的。 她总有一天要向同门们证明,她是肖桃玉,而非十八年前的肖烽。她要带着师尊的期望和秉玉仙山的剑术,守护这山河人间,在天地间闯荡出自己的名字——这是肖桃玉此生所求。 肖桃玉管不得同门们或是惧怕或是鄙夷的眼神,如芒在背多了,也就习惯了。 清修数载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走上桥来看看。 果不其然,从踏上这桥的那一刻肖桃玉就发觉了不对劲儿,自桥头到桥尾,好似有一种怨念极强的东西在盘桓,耳边也隐隐有某种翕动。 让人感到不安。 白靴跺了跺,肖桃玉似乎感到了什么,微妙的挑了一侧的眉,而后,又冷又薄凉的目光投向了桥下观望的张有才。 那厮毕竟是村长,即便让这小弟子给看得浑身发毛,也硬着头皮上桥了——怕什么,这不是有一窝白花花的修士么?他花钱雇人,出了事他们就必须保他! 满面堆笑,问道:“肖姑娘,您在这桥上观山测水,不用纸笔法器记录么?可瞧出什么来了?” 肖桃玉的眼神总是很淡,若即若离,看不出滋味儿和感情,但一旦被她盯上,便有一种锁死在她视线牢笼之中的感觉。 她道:“桥下有东西。” 村民们脸色纷纷一变:“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张有才吓得两股战战:“啊?……啊!?” “是好像有东西。”肖桃玉见状,将话锋一转,大喘气儿似的补充道,“您也说了,我除了一把剑之外,便没带法器了,或许不准。” 前来迎接的村民们即便都是壮汉,但也挤了过来,好似觉着在修士身边更加安全。 暮遥自诩功力比肖桃玉高深,她从那经过,半分异样也无,怎的这肖桃玉过去,身上就背着一把冷冷清清的玄铁剑,没有任何仙门法器,便发觉不对了? “胡说八道!” 她酸溜溜的横眉道:“哪有那么多事?你这么多年也没怎么下过山,如今随我的队伍出来,就算是在山脚下的村落,也可别乱跑,丢了没人找你。” 其他弟子基本都以暮遥马首是瞻,一个个架秧子起哄,大有排挤人的味道:“就是啊,没把握的事儿就别乱说。师姐,山水测好了,我们进村吧。” “你听见了没有?”暮遥无视其他人,硬要问她。 肖桃玉往那一站就很有风骨,即便嘴上说着“或许不准”,但是总带着一股子令人信服的吸引力。 她的眼神没有半分偏移,迎着师姐不善的目光,不咸不淡的道:“哦。” “……哦,”暮遥感觉这厮是个铜豌豆,是团软绵花,是撕扯不烂的天书,她满肚子火发不出,“是什么意思,你不屑我,还是挑衅我?” 肖桃玉竟真的思索了片刻,回答:“哦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也是,我不怕你的意思。” 村民们看得有些发怔。 似乎从她的身上,透过了幽幽的时空长河,看到了另一个很熟悉的人。 肖桃玉垂眸一扫。 便见一只肿胀发白的手从桥下攀了上来,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正鬼鬼祟祟的向村长的脚踝伸过去。 而村长还嘿然傻笑,毫不知情:“两位别吵,都是来除祟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她只看过去一眼,那鬼手便立刻缩了回去,胆小得要命。 肖桃玉:“……无妨。” 暮遥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擦肩而过的瞬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肖桃玉,这是我的队伍,你最好……” “不要抢风头。” 她毫不怯场的回视,薄唇轻启:“我为除祟,无心争功。” 暮遥阴恻恻道:“你最好是这样。” 据说,肖桃玉是十八年前妖龙祸世之时,掌门慕渊真人在山下买桂花糕送的。 那做点心为生的肖姓夫妻心地善良,收养了好些流离失所的可怜孩子,之后全都送去了门派或是学堂,只可惜他们清贫如洗,身患顽疾,又自觉时日无多,无力抚养襁褓婴儿肖桃玉了,便恳求仙人收她为徒,不求盖世英明,但求平安一生。 这是父母对她的期待,平安一生便好。 肖桃玉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秉玉第一捡漏王”,当了慕渊真人的闭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