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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福听后,连连摆手,对容晞道:“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你浸到一半受不住了,功亏一溃不说,女儿家的会因此落下什么毛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 容晞咬唇。 是的,她当然清楚。 可又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若是慕淮不信任她,那她在这雍熙宫里便是举步维艰,难以生存。 只能拼上一把了。 容晞的语气愈发郑重诚恳:“奴婢都清楚,可奴婢的身子跟殿下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公公若是觉得奴婢中途会放弃,就先让奴婢试试,若奴婢不行再现换别人也来得及。” 顺福上下看了一眼容晞,见她坚持也不好再打消她的热忱。 他觉得容晞定不会坚持多久,等这小姑娘受不住了知难而退,他再换个太监来浸便也是了。 待至酉时,汴京的天际渐渐阴沉。 慕淮高热依旧未退,顺福早已命人备好了一大缸冷水,里面还浮着不少冰块。 秋雨已停,青石板地上的积水映着皎洁的月光。 顺福又问容晞:“姑娘确定想好了?若是中途不适,就及时同我说。” 顺福同意让容晞浸这冷水还有个缘由,他要让容晞明白,有些能是不该逞的。 待这小姑娘被冷水浸一浸,便该尝到些教训了。 容晞神色平静,回道:“奴婢想好了。” 说罢没有片刻的犹豫,从小太监的手里先接过了木盆,从缸里舀出了一些冰水,便在顺福的注视下,眼都不眨地便从肩头泼了下去。 这水极寒极冰,容晞立即便被冻得打起了哆嗦。 顺福静等着容晞开口说要放弃。 可却见她颤着双臂,又从那缸里舀了一盆冰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滴答、滴答” 水顺着容晞的衣袖落至了青石板地。 顺福看不下去,刚要叫停,便见容晞踩着矮凳,纵身跃进了那缸冰水中。 她只露出了个头,剩下的整个身子都浸在了那缸冰水中。 顺福不禁瞪圆了眼睛。 这丫头对自己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连那脾气极坏的俞昭容都被这小姑娘伺候得服服帖帖。 容晞的双唇直打着颤,水漫过身子,真真是刺骨寒。 小半个时辰后,容晞颤着软嗓,唤顺福道:“......公公,奴婢自己出不来,您差个太监扶奴婢一把。” 顺福没想到容晞会坚持这么久,忙派了个小太监搀着容晞的胳膊,帮她下了地。 容晞浑身打着冷颤,险些摔倒,却强拖着冰寒的身子,一步一顿地走进了慕淮的寝殿。 寝殿燃着炭炉,异常温暖。 容晞一步步地走到了慕淮的床侧。 微曳的烛火下,四柱床上躺着的俊美男人薄唇紧抿着,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容晞唤了几声殿下,见慕淮没有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小心地钻进了男人滚烫的怀中。 她轻声对慕淮道:“殿下,奴婢得罪了。” 慕淮的意识正处于混沌中,他适才一直觉得自己正被烈火灼烤着,随时都处于濒死的边缘。 可他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也不肯向这病痛屈服半分。 好热、好难受。 但这些不会将他打倒。 渐渐地,他觉得灼着他的烈焰小了些,身体也变得不那么难受。 自己好像在火中抱住了一块救命的寒冰。 慕淮拥住了那寒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拥着它。 燎燎烈火终退,耳畔是清晨雍熙宫的雀鸟啼鸣。 慕淮渐渐苏醒,身子已然恢复了往昔的轻松,怀中却有些冰寒。 他低首,便见容晞蜷着瘦小的身子,呼吸羸弱,就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正可怜兮兮地倚靠在他的怀中。 慕淮心跳微顿,登时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突然有些恐慌,怕容晞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刚要开口唤她。 容晞这时觉出慕淮已然苏醒,便艰难地睁开了双目,正对上男人那双错愕、甚至有些慌乱的眼。 容晞伸手,往男人的额头探去。 慕淮怔住,只觉得额头被一片柔软轻覆。 容晞冲他笑了笑,软软的嗓音有些沙哑:“殿下的高热终于退了......” 她唇瓣泛紫,笑意却是释怀又灿烂的。 明明是极平凡的长相,笑起来确是极美。 慕淮只觉得他一贯极冷的心,正被她的笑容焐热,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微微动容。 他倏地扣住了容晞的脑袋,让她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肩处。 “殿下……” 容晞被慕淮的举动弄得一慌。 却听见,他用极低醇的声音在她耳侧无奈轻叹:“真是个蠢丫头。” 第7章 投喂 兵行险招,容晞那日在慕淮的怀中晕厥过去后,便知自己这次赌赢了。 这深秋浸冷水,她自是生了场大病,回到自己的居室后,顺福让她这几日好好养病。 容晞隐约记得,慕淮那日清晨还同她讲,让她好好跟着他,日后自是有她的好前程。 于容晞而言,前程什么的不打紧,命才是最紧要的。 只要慕淮不索她性命,她便满足了。 她目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好好活到二十五岁,在雍熙宫这十几年的俸禄和赏赐积攒下来,至少也有二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