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樊樓》十
青絲散落在白色絹床上,緋色的雙頰,半瞇的眼眸,輕皺的眉間,微啟的朱唇,紅潮的凝脂,晃蕩的胸脯,嬌喘的淫聲,兩條大腿中間蓬勃的男根來回進出,帶出的晶亮液體黏稠在恥毛上頭。 徽宗兩手嵌住我的大腿,舒爽的從喉頭忍不住溢出喘息,俯瞰我的雙眼情慾迷離,我聲聲嚶嚀隨著他加快的速度上揚,快感在兩人間逐漸堆積,最終一次傾瀉出來的是他的愛慾與我的孤寂。 深宮後院,躲不了徽宗的愛慾,躲不了思念周邦彥的孤寂。 他躺在我身側,拉上棉被蓋住我倆赤裸的軀體,攬我在他胸前,他的鼻息輕拂過額上的髮梢,緊貼的肌膚還能感覺,激情過後還未退去的發燙。 靜靜地讓他抱著、讓他親吻、讓他撫摸、讓他佔有,是我能做到最大的讓步。那日他受傷的眼神,總是深刻的縈繞在腦海中,告訴我不能負他。 今晚,我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在他懷裡身子忍不住顫抖,無法抑制的細細抽噎。 他抱緊我「......妳聽說了?」 我點點頭,淚水決堤「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聲音發抖著,不敢相信與周邦彥的那夜竟是訣別。 徽宗撫著我髮絲的手,有些心疼,有些妒忌,有些不安。 「他怎麼可能死了,怎麼可能......」雪地裡周邦彥清麗的身影、不懷好意的笑、捉弄的親吻,如今想要見他的任何念頭都顯得奢侈。 「師師」徽宗安撫我的手突然停下,猶豫著該不該問「......妳愛他嗎?」 「我想見他,我很想見他......」儘管不甘心但是又能如何,命運要帶走周邦彥,誰都無力阻止。我絕望的哭著,我是多麼的想再見到他...... 「......明日,我派人帶妳去捻香吧。」徽宗的語氣似有些失落,他吻我的額鬆開懷抱,我眼裡滿是淚水,看不清他的表情。 隔日醒來,徽宗早已不在屋內,匆忙用膳完後,僕婢打點好更衣,乘上備好的小轎,安排著一路往山裡去。經過好幾個時辰的奔波,寺人熟悉的領至墓前,留我一人傻站在那裡。 碑上刻著周邦彥的名字,墓前橫著一束鮮菊,一切都好不真實......為什麼事情演變成這樣?醉杏宮落成大宴後,我就一直在等,想著或許一日周邦彥會再來,只要徽宗不在的夜裡,我總是坐在矮階倚著梁柱,輕輕哼著蘭陵王,直到雪化了,初春院子發上新芽,三月濛濛細雨,然後夏日荷花盛開,楓漸漸轉紅,林蔭積滿發黃的枯葉,接著湖又漸漸凍上,最後雪覆上枯枝,一年又一年......最後得到徽宗應允要趕去見他時,居然只剩一座丘塚。 我手擱上發涼的墓碑。『到三生石等我』不是一句玩笑話嗎......淚滴在手背滑落到碑上,濕了顏色。 一只巾帕遞到眼前,我感到納悶,僕婢早已讓我遣走,這裡不該有其他人。視線沿著那粗糙的手,厚實的肩膀,嚴峻的臉龐,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燕青弟弟。」淚水模糊視線,我激動的抹眼,嗚嗚嗚哭起來。 他一手拉下我的手,另一手用帕子幫我擦眼淚。 「周邦彥死了......周邦彥他死了......」我抽抽噎噎地邊哭邊說。 「嗯。」他停頓了一下「不是妳的錯。」 情緒稍稍平靜下來,我吸吸鼻子抬頭,剛好與他四目相交,他看起來比上次瘦一點,臉上多了幾道沒見過的疤痕,有些滄桑。 他把帕子拿到我面前,擋掉我的視線「鼻子自己擦擦。」 拿下臉上的巾帕,蹭蹭鼻「這麼長的時間,弟弟去哪了?」我一度以為,大晟府一別,可能沒有機會再見到燕青。 「招安後,燕青和梁山弟兄們跟著宋軍征戰,平定方臘便班師回朝。」 「那現在回京之後,什麼打算?」我抬起小臉,要把帕子還他。 他沒有伸手接,反而背過身,邁步就走「過來。」 「去哪?」我小跑步的跟在他後頭。 廟寺在山上,整個後山頭都是墓塚,他帶我到不遠處一個小池子,指了指「帕子洗乾淨。」 「鼻水又沒沾上......」我嘀咕。 他瞪著我,彷彿在威脅『妳敢不聽話?』 「好啦好啦......」跟燕青在一起就是沒有反抗的餘地。 我走近池邊,繡花鞋陷入腳邊的泥濘。 「小......」他的心字還沒出口,我已經另一腳踩滑,整個人要摔進池子,他飛過來摟住我的腰,抵擋不了重力,連帶跟我雙雙跌進池裡。 頓時水花四濺,他護著我跌坐在淺池邊。慘了,沒把他這個潔癖鬼的帕子洗乾淨,還弄得他一身泥......我趕緊要從他懷裡起身,他卻先壓住我的身子。 「弟......」我不明所以的想側頭,卻又被他壓得更緊。 「我去樊樓找過妳,她們說妳已經被召進宮」他的話就在耳邊「......妳真的進宮了?」 我黯下神色,像洩了氣的皮球枕在他肩上,感覺到他壓著我的力道漸漸放鬆,我緩緩從他懷裡起身「對不起,弄得你一身......」 他俐落的抽出腰際的洞簫,用袖子擦淨上面的泥漬,遞給我「送妳。」 「可是這不是......」我有些猶豫。 「拿著。」他抵到我手邊。 我只好握住。 「我走了」他從池裡起身,一身泥濘「如果有事,就鳴簫。」 「燕青弟弟......」我握緊手中的簫。 想要他留下來,想要他跟我進宮,想要他陪在身邊......宮中的苦悶與失去自由的無奈,我最清楚不過,居然還有讓他進宮的想法,我是多麼自私。 我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嘴,果然還是做不到「......謝謝,弟弟保重。」 「嗯。」燕青朝我點點頭,轉身離去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抱著燕青的簫,帶著幾分惆悵,轎子乘著夜色,回到宮裡已經三更天,一路上還思忖著今晚推託徽宗的說詞,前腳才進醉杏宮,嬌小的身影便迎上「明妃妹妹上哪了?整日不見妳,姊姊擔心死了。」 「怎麼了嗎?」王婉容倉皇的神色很不尋常。 「妳今日出宮了嗎?皇上禪讓,太子即位,這等大事妳不知情?皇上沒向妳提過?」 我吃驚地看著她,半晌說不上話。 「所以退位成太上皇,連夜上山入觀之事,妳也全然不知?」 我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搖搖頭。我拼命的回想昨日徽宗是什麼神情、什麼語氣、什麼心緒,他向來率直易懂,我昨晚怎麼都沒有察覺不對勁。或許我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沒關係,無所謂,妹妹,妳趕緊來我寢宮避避。」王婉容挽起我的手臂,就把我往醉杏宮外拉「我都聽說了,劉皇后那夥人,皇上一退位,就召集了大臣要治妳罪,妳快跟我走。」 「怎麼會......」我不安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擔心,姊姊一定保妳,先來我寢宮躲著,我擇機讓人帶妳出去。」跟著王婉容急急忙忙離開,什麼都來不及收拾,帶在身上的只有燕青的洞簫。 月光靜靜照著人去樓空的醉杏宮,數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