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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锡琮轻笑道,“蒙古人最重正妻,当知道我不会带侍妾之人前来拜会。”说着迅速于她耳畔低语道,“何况你的艳名早就传遍北平,如此美貌的女子自然是我的王妃无疑。” 周元笙闻言,心中自是欢喜,却也只横了他一记,未再接口。进得帐中,只见毡毯之上正架着一头烤得金黄流油的羊羔,腹中却已被掏空,内中裹着一只大雁。帐内油香肉香四溢,闻之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帐中坐有三名男子,见李锡琮进来,皆起身相迎。周元笙匆匆一扫,但见那三名男子俱做蒙古贵族打扮,个个生得豹头环眼,身形彪悍,与之对比便显得李锡琮精悍有余而壮硕不足。 三人居中者正是兀良哈三卫之首的孛日帖赤那,此人面含笑意,微微欠身道,“宁王殿下,我们兄弟在此处久候多时了。” 李锡琮拱手道,“小王李锡琮,携内子前来拜会三位头领。” 众人见礼完毕,分宾主坐定,那蒙古女子便依偎在孛日帖赤那身畔,含笑望着李锡琮二人。 孛日帖赤那右手之人乃是他异姓结义兄弟,名唤帖木儿,一面手指架上炙物,一面笑道,“你人还未到,猎物却先到了,我的人抓了你的大雁,替你烤炙一番,等下就请你也尝尝我们的手艺。” 孛日帖赤那笑着接口道,“宁王不会怪责我们抢了你的战利品罢。”见李锡琮不过挥手一笑,便再道,“你的箭力道精准,算汉人中很是不错的。” 李锡琮笑了笑,转顾周元笙,道,“适才那一箭是内子所射,并非孤王所为。既得首领赞誉,孤王便替内子先谢过了。” 孛日帖赤那眼露惊异之色,打量周元笙许久,像是不信这般娇滴滴的女郎如何能弯弓射箭,半晌方才赞叹道,“宁王妃真好身手,令人佩服得紧。” 周元笙不过淡然颔首,却听另一名男子有些不耐的高声道,“什么内子外子的,我听不懂这话。你只说这女人是不是你的大老婆就是。” 这话是冲着李锡琮发问,问话之人却是孛日帖赤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忽察尔。李锡琮朗然笑道,“不错,她是我的正妃,我唯一的妻子。” “那就好,我大哥带了大嫂前来,你们汉人也该带自己的大老婆,才算公平合适。”忽察尔冲着李锡琮点了点头,转头对兄长言道,“大哥,那咱们就开始罢,别让客人等得太久了。” 孛日帖赤那笑笑道,“宁王见谅,我的弟弟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一向直来直去。咱们相约到这里,你远道是客,谈正事之前,咱们就按蒙古人待客的规矩先喝上几杯,酒足饭饱再好说那些话,你看如何?” 李锡琮点头道,“客随主便,孤王听首领安排就是。”忽察尔闻言,当即起身自帐内擎出一物,周元笙看时,却是吃了一惊,只见那是一只半人高的坛子,揭开盖子立时便涌出一股浓郁凛冽的酒气,于心内粗粗估量,内中所盛酒量少说也有十一二斤。 她不由暗暗咋舌,这群蒙古人行事当真诡异得很,明明是相商要事,却先擎出这一坛烈酒,也不怕等下喝得云山雾罩起来,耽搁了正事。 正自想着,那忽察尔已是手持坛子为众人一一倒酒,行至周元笙座前时,似是轻蔑的冲她咧嘴笑笑,便即毫不客气的将她面前海碗一般大小的酒盏,倒了个满满当当。 ☆、第81章 玉宇澄清 辛辣的酒气直窜入鼻,周元笙方才转头看了一眼李锡琮,只见他轻轻摇了摇首,大约是要示意自己不必勉强,却见那蒙古女子已倏然站起身来。 她端着自己的酒盏含笑走至今周元笙面前,仰面笑道,“美丽的王妃,我是孛日帖赤那的妻子。我的名字叫赛罕,我很喜欢你,愿意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就请将杯中酒喝尽罢。” 周元笙凝视赛罕,对方明亮的双眼里有着真诚的期待,她心头微微一漾,一股豪气登时涌将上来,立时便要端起酒盏从了赛罕之请。 她亦站起身来,刚欲饮下杯中酒,手臂已被李锡琮抓住,“阿笙……”他并未多言,只是蹙眉摆首,神情中自有一味深深的着紧和担忧。 周元笙有一瞬的犹豫,余光却瞥见忽察尔鄙夷的笑了一下,登时心头火起。她素来是悍勇且不服输的女子,如何肯在此时轻易让人小觑。当即对李锡琮湛然一笑,轻声道,“无妨,不过一杯酒而已。” 她立意要让这群蒙古人知道,汉家女子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是以捧起酒盏,对赛罕一笑道,“你也很美丽,我也同样喜欢你,咱们饮尽此酒,从此便算是朋友。” 二人杯盏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周元笙到底长了个心眼,看着赛罕先喝了一口,方含笑开饮。 刹那间从喉咙到胃仿佛被火燎过一般,这股灼烧感迅速蔓延五脏六腑及周身血脉,周元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沸腾了,舌头被辣的发麻,唯有强撑着才没有大口的咳喘出来——她到底是不愿在人前输了阵仗。 耳畔响起一阵鼓噪的掌声,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周元笙知道她终是以自己的豪勇赢得了这群蒙古人的一线尊重。放下酒盏,环视四周,便见忽察尔的嘴角亦浮现一抹笑意,却已不再是适才那轻蔑不屑的笑意。 周元笙徐徐落座,渐觉眼前景物有些迷离摇晃起来,手上忽地一暖,正是被李锡琮牢牢握住。相对凝望,他目光中的疼惜与感激一览无余,如此神情令她瞬时清明起来,原来她尚且能为他做一些事,原来她尚且心甘情愿为他做一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