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天命皇后/红颜依稀在线阅读 - 第1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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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云雁垂目静听,终是凄然一笑道,“母亲的话,女儿都听明白了。只是……”

    她半晌没有说出下文,任老夫人便急问道,“只是什么?莫非你尚且心有不忍?”摇了摇头,不免加重语气道,“我知你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俗语也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他李锡琮有没有如你顾念他一般顾念你?我的儿,你细细想来,他若当真有心,为何迟迟不肯告诉你福哥儿的事?”

    任云雁听罢其言,却是未曾开口再问个中因由,只是垂下头哑然笑笑。过了一刻,便抬首淡笑道,“母亲不是说了,您与哥哥也是知道此事的,不是也一样瞒着我?或许你们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罢。”

    任老夫人不意她如此作答,连连摇首,却听她倏然笑道,“我已清楚了娘的意思,如您所说,为母则强。我如今亦没有别的选择了,自当拼尽全力一试,至于成与不成,却不是我能设想得清的。”

    说到此处,她到底是笑出了声,半晌低声补充道,“毕竟,他没有那么信任我,我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78章 青衫磊落

    傍晚时分落下淅淅沥沥的秋雨,天地间尽是绵绵无尽的风片雨丝,打湿了衣衫,打湿了心境,直让寥落的人再添寥落,凄凉的心更生凄凉。

    任云雁回至府邸,听闻李锡琮已下了禁令,将她禁足于东院,对外只宣称她悲伤过度染了重疾。芜茵唬得一跳,几乎以为她当场就要发作出来,却不想任云雁平静异常,竟是未置一词便打发了传话之人。

    反常的举止令人心生惶恐,芜茵待要相劝几句,任云雁已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言,随即命人备晚膳并单要了一壶惠泉酒,温在薰笼之上。她一言不发,脱去白日出行的衣衫,换上银红绉纱白绢里对襟衫子,外罩豆绿沿边金红心比甲,配了白杭绢画拖裙子。再净面重新理妆,头上也不戴冠,只将云髻盘起,露着四鬓,贴起飞金,额上又着了三个翠面花钿。

    镜中人有着弯弯新月眉,隆隆琼瑶鼻,粉浓香腮娇嫩面庞。饶是芜茵见惯她的美貌亦不免看得发怔。

    任云雁笑了笑,随手将帕子拂到她脸上,问道,“发什么呆呢?”芜茵回过神来,讪讪应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可是要请王爷过来,只是今夜……”

    “就是今夜,过了今夜,也许便没机会了。”任云雁轻声一笑,也不理芜茵是否听清她方才言语,懒懒吩咐道,“你去请人罢,尽力就好,请到请不到,我都不怪你就是。”

    芜茵惊疑的看了她一眼,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薰笼上尚温着一尊酒,徐徐氤氲着醉人的味道。霜风入弦,雨打梧桐,如此秋夜,也许是该醉一回,病一回,慵一回。

    她滴酒未沾,却似醺然般闲卧在榻上,想象着外头的天地,那人锋利的眉宇,坚拒的言辞。她也许会等上一夜,也等不来那人一记眷顾。可她没得选了,她是立意要在今夜把酒送青春的,青春里的那个人不至,却只有黄昏潇潇雨未歇。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间安静得恍若一切都已凝滞,她倏尔听到轻捷的脚步声,踏着廊下的雨水,听到收起油伞的声音,一颗心已紧着跳了两跳。

    然而她身子未动,仍是散漫地靠在榻中。那人到底是穿过漫天细雨来到了她面前,青衫磊落,眉目清澈,只是和她记忆里英姿勃发的样子并不相同。她恍惚间想起,那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隔着中间的岁月往回看,曾经青春好年华的人业已长大。有些人有些事,也许只是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任云雁先笑了起来,静静的说道,“多谢你,还肯前来。”李锡琮看了她一眼,随即打量了一道案上早已放凉的饭菜,似对她方才没头没尾的话恍若未闻,对她疏无半点礼仪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如同接纳了她的道谢。

    她便伸手请他坐了,继而微笑道,“今日的事,错皆在我。你如此惩处,我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说。只是我可以认罚,却不能不恨,想来你亦是明白的。”

    李锡琮颔首道,“我明白,只是你恨错了对象。此事与旁人无涉,你应该恨的人是我。”

    他说得如此坦然,任云雁不禁笑了笑,倘若能够她何尝不愿恨他!她默然一刻,到底起身走到薰笼旁,只将哪壶酒执起斟了两杯,旋即递至李锡琮面前。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即接过。任云雁复又坐下,转着酒盏浅笑道,“你肯前来,我很是满足。今夜一过,不知我们多久才能再见。我有几句话想问你,可否请你如实答我?”

    见李锡琮仍是点了点头,任云雁笑得一笑,媚眼如雾如丝,须臾仰首饮尽杯中酒,道,“那么请你先满饮此杯。”

    李锡琮低头看了一眼,淡笑道,“不必此物,我也一样会对你讲真言。”说罢,却还是擎起酒盏一饮而尽。

    任云雁起身再斟满两盏酒,方问道,“你是何时知晓的?”李锡琮静静打量她片刻,回答道,“邸报传到北平,我就已经知道了。”

    任云雁再问道,“那时你便知道,接福哥儿上京,是要充当质子,对不对?”

    她紧紧盯着他看,他却神色沉静如秋水,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却未答话。

    任云雁垂目一笑,再度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良久摇头笑道,“这酒太过绵软,的确不够劲道,不能令你迷了心智。”微微一叹,又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听,只当你对我是知无不言。那么我再请问你,为何是福哥儿,为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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