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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内之人迷茫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始终辩不得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出。 狐狸一样的五皇子,眼下却是让人快认不得了。至少君慕凛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再怎么努力,也再难从阵里面的那个人身上找到从前五皇子的风采。 数日消磨,已经让这只狐狸天性尽失。两眼无神,目光空洞,就更别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君慕凛忍不住问她:破阵而已,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这阵法里究竟有什么? 白鹤染告诉他:阵法中其实什么都没有,所有问题都出在他自己身上。这些日子他应该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不是别的,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心魔。可以说这么多年他最怕什么,这些日子他就看到了什么,他最怕什么人,这些日子阵法里就出现了什么人。 君慕凛想了想,说:他最怕的人,应该就是他的母妃,而他心底最恐怖的记忆,应该就是幼时被他的生母终日折磨毒打的那段岁月。原来所谓的七七四十九日,是要他熬过四十九天心魔之扰,只要能走出心魔便是生路,反之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白鹤染告诉他,所为时空交错,就是要让他看到不存于现今的人,让他再经历一次不存于眼前的事。那些他自以为已经永远走出来的过往,全部重新再来,磨其心,苦其身,也摧其志。七七四十九日,我还没见过谁能在自己的心魔中熬过这么些天。 那你呢?君慕凛问她,若换做是你,能熬过去吗?染染,你有心魔吗? 白鹤染偏头想了想,点头,有,也在幼年时期。虽没他那般残酷,但那时候发生的每一个件事,出生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给我幼年记忆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当初我也曾一度认为自己熬不过来,也曾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数次,那样的经历我绝不想再重来一次。 他伸出手,揽上她的肩头,都过去了,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你重来一次。 她笑了笑,知他所指是白家二小姐早年的那些经历。但实际上她说的却并不是原主的曾经过往,而是她自己的前世人生。 你也放心,这世上还没什么人能有本事让我堕入心魔。她伸出手,向前拍了拍,像是在拍一道无形的幕墙。可是里面的人却有了反应,但依然是在寻找,明明距离很近,却又像是隔着万水千山,怎样都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白鹤染又掷出银针五枚,阵法再次变幻,阵中之人在经了一阵迷茫后终于复现清明。 他看到了白鹤染,瞬间有惊喜自眼中闪过,却又马上转为悲伤。眼中苦色愈发浓烈,人也在向后退着,像是不想见到她。 只可惜,他退不了几步,因为阵法所随,他的自主活动空间变得极小。 这些天,你看到了什么?她终于再开口,问向君慕丰。 阿染。他也说了话,声音沙哑,一如在沙漠中行走数日之人,阿染,你何苦再问,何苦非要我再说,又何苦要来?就让我这样捱着,用不了七七四十九日我也就能去了。其实去了也好,我曾经那么想要活下来,那么想要从地狱一般的怡合宫里逃出去,可如今想想,逃了又如何呢?逃到哪里都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他手捂心口,像是那里有巨痛,面上表情愈发痛苦。 阿染,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是不是你所希望见到的?我害你一场,你亦用如此手段待我,气也该消了吧?阿染,我不求你放过我,只求你离开,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吧!是我对不住你,我死了,你就当是为自己报了仇,不要再记恨了,好不好?而我,亦不用再承亲恩,不用再艰难渡日,死了也是轻松痛快。 白鹤染笑了,轻松痛快?你想得美。世上哪有那么多痛快之事,在你的事情上,有人给我出了难题,只我一个人受着实在太不公平。莫不如你也活下去,一起来受,如何? 难题?什么难题?君慕丰不解,我又有什么事呢?是有人逼迫你必须放了我?他想起自己的母妃,也想起自己的父皇,可再看白鹤染,却感觉她说的应该不是这个事。 可不是这个事又是什么事呢? 白鹤染却没有再说,只是一甩手,又是数枚银针飞出,与布下这大阵时下去的银针方位相反,利索地解了阵法。 阵法一散,云走天晴。 五皇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像是一直支撑他的支柱不在,整个人都瘫倒下来,极其狼狈。 却没有人扶他,连之前一直守在这里的他的守卫都被驻军赶走,如今他就是孤零一人。 君慕凛往前走了两步,到他面前蹲下身来,五哥,当初害阿染时,可有想过还有一个我?莫不是你认为本王管不起这件事情?还是你觉得这一个小女子不值得我与你寻仇?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狐狸通常都是精明的,看事情也看得透彻的,怎么你这只狐狸脑子有点不太够用呢?五哥,你该庆幸是阿染自己出手给了你报应,若换了是我,我的手段会较她凌厉百倍千倍。同时我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谁让我放人都是不行的。 君慕丰一怔,还真是有人给他求情了?所以这就是白鹤染说的难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