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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低下头,手指弯曲,用关节在石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半晌,他告诉白鹤染,其实那次你放我回来,我就已经跟母妃说过了,从今往后,哪怕是性命威胁,我也不会再对你出手。我告诉她,让李家死了这条心,也让她死了这条心。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即便她还在世,我也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 是吗?她笑笑,或许吧!至于我跟君慕凛,我不知道我如果不是神医,没有这一身本事他会怎么想,但如果他不是皇子,我会很高兴。你以为谁都愿意搅进皇权斗争中来?你以为谁都愿意在这个漩涡中一直打转,怎么转都转不出去?我巴不得远走田园山间,男耕女织自在一生,可惜,现实不允许。说到这里,她也沉默了,再开口时竟是一声叹息。 她告诉君慕丰,其实有时候我也挺自欺欺人的,你知道的,我从前并不是神医,也不会解毒,更没有现在这一身本事,那时的我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是终日被关在一个小屋里,昏暗不见天日,四面墙壁夏天渗水冬天结冰,铺盖的被褥里面都没几朵棉花。每日吃着馊饭,忍受着奴才的打骂,连口水都不给喝。那个时候君慕凛在哪呢?他在尊王府,在皇宫里,他的暗哨早多少年就告诉他文国公府关着一位嫡女,可他有任何反应吗?对我产生过任何想法吗?没有。他依然过着他的日子,我也依然过着我的日子,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她将怀里的云豹又搂了搂,暖合了些。 之所以后来我们能有这一场婚约,其实根本不是我父亲去求个什么冥婚,而是因为我们相遇时我已经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用一身医术为他解毒,替他迎敌,救他于危难。所以你看,你问我的问题一目了然,事实就是如此,很残酷,但也很真实。 他沉默了,因为无可反驳,白鹤染说得都是真的。人与人之间要是想达到一个完美的交集,那就必须势均力敌。否则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像从前的白鹤染,和从前的君慕凛。 你我也一样。她跟五皇子说,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那么皇上就不会赐给我一个天赐公主的封号,我也就永远都没有叫你一声五哥的机会。她看着他,心底泛酸。其实不是天赐公主,他也是她的哥哥,不是五哥,是亲哥。可是这话她不能说,一辈子都不能说。 或许是我太阴谋论了她笑笑,我这个人一向都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层面上想,也算是一个心理调节的过程。我把最坏的想好了,那么事情不管怎么演变,我就都能够接受。哪怕是最坏的那种结局,我也不会意外,也不会过于悲伤。人哪,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你身边有多强大的人,那些都是外在因素,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自己行,才是真正行,自己不行,帮手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你的能力撑不起你的野心,也撑不起你的权势和地位。 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低头专心摆弄怀里的云豹。 喝过她的血之后,这小家伙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甚至是比娘亲还要亲近的人。小脑袋一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时不时还发出奶声奶气的小动静来,惹得她直发笑。 他见她笑,心情便也跟着好起来,狐狸眼又弯弯着,心里不停琢磨为何这小兽在他这里就没这样老实,给抱一下都不肯,他只能拿个宠子关着。这一到了白鹤染手里就乖得像猫,怕是真以为自己是只狸花猫了吧? 你多看着点儿,我瞧着这样儿它是真拿自己当猫,可别没事儿再去抓耗子。他没忍住,提醒了这么一句,然后还不甘心地用手指戳了一下云豹的背,小没良心的,也不记着是谁喂你喝羊奶,保了你一条小命,这才多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没良心。 白鹤染心疼地捂着豹子的背,你戳它干什么?它才多大?还是个婴儿呢,你也真下得去手。我跟你说,这东西既然给了我,就断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以后不管我把它养成什么样儿,你都不许眼红,不许惦记。给了我就永远都是我的,你得跟它划清界限。 他都听笑了,我多大出息我还跟你抢个小兽,放心,你就是把它养成仙兽,我也不抢。 她这就放下心来,养成仙兽那是扯淡,但喝了她的血,能与她略通心意到是有可能的。 在前世那样的时代她的云豹只能养在家里,永远都不可能牵着豹子出街,但如今这时代就好多了,至少在郊外山林里,她的小豹子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 又跟小豹子玩了一会儿,见五皇子依然没有走的意思,她无奈叹了一声,说吧,大半夜的跑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可别说只是为了送这只云豹,我不信。 就是为了送它。君慕丰说,这是贺你的乔迁之喜。 拉倒吧!她翻了个白眼,贺乔迁之喜什么时辰贺不行,非得三更半夜的来贺?你见过谁大半夜上别人家送礼的?再说,这里又不是上都城文国公府,你走几步路就到了的地方。这里是天赐镇,骑马还得骑一个时辰呢!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他又犹豫了片刻,终于开了口说:不是我不愿讲,只是这事儿我没太想好,或者说得到的消息也不够清楚,甚至未必准确,所以才拖着没说。既然你问,那我就与你讲一讲,是非对错你自己分析,不管真假,你心里也有个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