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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这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明珠眸光一闪,他眼底划过一丝亮色,却笑道:“兴许是太子为着什么事耽搁了也说不准的。只是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这药材是您亲自写信去京城向太医院索要的么?” 康熙道:“朕没有写。若是朕亲笔所书,这事就大了。朕本就不想声张,怕扰了大军士气,所以只令御医将所需药材写明,由他寄往京城给索额图和佟国维两个人知道,然后朕让佟国维把药护送过来。” “那么,皇上病了的事儿,皇太子是知道的?”明珠又问道。 “朕没告诉太子,朕怕太子担心,没在信里写,太子不知道这些,”康熙道,“太子若是知道朕病了,会在信里问安的,可他这信里,可是一句都没提啊,所以,朕这病,太子尚不知情。” “皇上,皇太子当真不知情吗?御医写信告诉了索额图,索额图同佟国舅要一起进宫去太医院取药,这事儿能瞒得住别人,还能瞒得住皇太子么?何况,皇太子坐镇京城,这样的大事,他能不知道么?” 明珠道,“何况,以索额图和皇太子之间的关系,皇上觉得,索额图当真不会把此事告诉皇太子么?奴才推测,皇太子是在明知皇上患病却故意装作不知情的,咱们远离京城,宫中之事根本无从得知,但奴才觉得,这件事分明有蹊跷!” 康熙皱眉看着明珠:“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字字句句都针对皇太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101章 明珠被康熙一问,当场便跪地道:“奴才有罪,奴才本是有事想要禀报皇上,但听皇上说皇太子仁善孝顺,奴才就不敢说了。可此刻皇上对许多事竟不知情,奴才为了皇上,也就不得不说了!就算是皇上生气,奴才也是要说的!” “你又想说皇太子的事?” 对于明珠的执着,康熙多少有些无奈,只得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朕让你说。” “是,” 明珠得到允准,当即便道,“奴才昨日得自京城线报,说索额图暗自令府上管家置办违禁衣物,那管家派人到了江浙一带采买衣料,还花了大价钱请了江浙一带有名的绣娘,还描了花样出来,那些衣物据说皆是预备皇太子登基之时该穿的。而且,索额图还在接信当日进宫见过皇太子的。这取药之事,是在见过皇太子才进行的。而且,也是在见过太子之后才将此消息告诉佟国舅的。皇上,据奴才推测,索额图一方面将让佟国舅送药来;另一方面,也已经在暗中做好了让太子登基的准备,一旦皇上有个什么万一,他就要扶持皇太子登基了啊!皇上,索额图这是居心叵测啊!” “奴才方才问皇上的那些话,就是想看看皇太子是否知情。如今看皇太子信中一无所觉,这便更是可疑了。明明皇太子知道皇上患病,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句呢?而索额图接信都不立即取药,却进宫去皇太子密谈,又谈了些什么呢?奴才不得不怀疑,皇太子对索额图的所作所为全都知道,皇太子是知情不报包庇索额图的,甚至,索额图的这些所行所为都是皇太子默许的!” 明珠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皇太子对皇上的病不闻不问,又对索额图的悖逆之举不写信上报,甚至是纵容默许,对于这些,皇上不得不防啊!眼下正值关键时刻,皇上远离京城,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消息传到咱们这里,那可就晚了!” “臣建议,战事依旧交由裕亲王和大阿哥全权负责,皇上应立刻班师回京,将索额图锁拿问罪,将这些悖逆之事问个明明白白!至于皇太子,也该着人看守,然后由皇上亲自质问,看看皇太子是否与索额图有勾结才是正理。” “当真有这种事?” 康熙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确定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奴才以性命担保!绝对真实可靠!”明珠指天誓日的证明这消息的准确性,“奴才昨日得了线报,还不敢上报给皇上知道。准备自个儿悄悄的查清楚之后再来禀报皇上的,可如今这局势压根就不必查了,奴才决定必定有蹊跷。再不采取措施,奴才怕出事,所以这才把奴才知道的都说给皇上听了。皇上说要怎样处置,奴才唯皇上之命是从!” 康熙沉默半刻,开口道:“明珠啊,这事你先不要声张,你先回去歇着吧,朕自有分寸。” 明珠万料不到康熙是这么个反应,当下一愣:“皇上?” “朕说,让你回去歇着,这事,你不必管了。” 康熙再一次发话,明珠不敢有违,纵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康熙行营之中。 明珠走后,康熙在榻上翻了个身,然后慢慢坐起来,靠在榻上,用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太阳穴揉了两下,外头的梁九功进来正巧瞧见这一幕,忙走近来轻声道:“皇上还头疼么?不如让奴才给皇上按按?” 康熙摆摆手道:“不必了,这头疼都是一阵一阵的,忍着过会儿就好了。” 康熙真心没空管他的头疼和他的病。虽然现在头疼得要命,身上一会儿极冷一会儿极热的,但是他已无心理会了,方才明珠说的那些话,就像平地里忽然炸响的一声雷,让康熙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他做皇帝这些年,遇上的事儿不少,险象环生的境地更是多得很,无论是怎样险恶的处境,他都没有怕过。即使是现在,得知他倚重的重臣竟然私制违禁物品等着他死了扶持他的太子登基,他也没有害怕,他只是觉得寒心,切切实实的感到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