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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将叔姥爷革职时,说的是他贪恶,如果确有其事的话,儿子觉得,皇上对叔姥爷的处置太轻了。” “他岂止是贪恶?” 提起索额图来,康熙就有气,“魏象枢跟朕说的那些事,他样样都是有的!朕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忍心让他太难看!所以才指了这一条出来,革了他的大学士!只不过你年纪还小,朕身边还不能缺了他,所以才保留了他的内大臣之职。朕想过了,要让他长点儿记性,等过几年,还是要把他再升上来的。” 胤礽听了这个就问:“阿玛不往重了处置叔姥爷,是不是因为我还需要叔姥爷扶持?阿玛还想让他为我遮挡一些朝中的风雨?” 康熙听了这话倒是一怔,低头看了胤礽一眼,心里暗叹这孩子真是聪慧灵秀,而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便道:“这确实是朕考虑的其中一个原因。你年纪还小,朕需要有个人帮朕护着你。你又是太子,用旁人只怕对你不够尽心。索尼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你外祖父又太过平庸,也只有索额图精明强干,可以胜任保护你的角色。何况明珠他……他素来对你不甚满意,所以朕得为你留下索额图。等你再大些,若是索额图还是这个样子,朕再另想法子革了他的职务便是。” “阿玛待叔姥爷当真宽厚,若是换了我是叔姥爷,做了这许多事情还被阿玛宽宥,我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再也不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胤礽还是觉得,康熙对待重臣结党贪腐还是太过仁厚了,如果换了是他,必定下旨严惩,才不会为了任何人姑息这等贪赃枉法之人。 “朕不重重责罚,也是想给索额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和明珠一样,都是在朕跟前十多年的老臣了,同朕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朕不愿意落得个苛待功臣的名声,” 康熙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当初除鳌拜时,是朕与索额图弈棋见定下计谋,也是他帮着朕筹谋两年,朕才得以一举除掉鳌拜奸贼的。也是因为这件事,索额图才在朝中崭露头角,慢慢脱颖而出,他的名头比他的出身要响亮的多了。而明珠,自三藩叛乱伊始,他替朕处理、帮朕决断过太过事情,纵使一开始索额图并不赞成撤藩,但朕撤藩的严旨一下,他二人还是尽心尽力为朕谋划,他二人算得上朕的左膀右臂,要朕不顾情面的严惩他们,朕狠不下这个心来。” 胤礽沉默半晌,还是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阿玛重情,这也是叔姥爷和明相的福气了。可是,儿子还是觉得这样不妥。皇阿玛这样宽厚仁慈,明理之人自会懂得体恤圣心痛改前非,可另一些钻营取巧的人会觉得,皇阿玛对待贪恶结党的重臣都如此宽待,那他们就会无所畏惧更加肆无忌惮的结党谋私了。长此以往,吏治败坏,风气不正,朝廷里还能有可用之人么?” “朕行的是忠恕之道,这也是朕从太皇太后那里学到的,你读的中庸里,不是也讲了忠恕的吗?” 康熙笑了一笑,“不过这忠恕之道,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对于大奸大恶之徒,朕自然不会姑息。朕只是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只不过你还需多历练多读书,你这嫉恶如仇的想法,若用在治国理政上,非出大乱子不可。吏治正不正,岂可一概而论?朕也不是昏君,自然也和你一样,由不得人败坏吏治,败坏风气。” 胤礽没有办法改变康熙的思想,也没有办法告诉康熙,就因为他的忠恕仁厚,以至于后来康熙朝晚期吏治败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可是,叫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他又是不愿意的,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能顺利即位的话,难不成要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吗? 胤礽想来想去,还是决意往后再慢慢看看情况,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影响康熙的想法好了。 出了地宫,康熙告诉了胤礽一个好消息:“朕决定了,明年就开始修文华殿,修好后,就将那里作为你出阁讲书之处,这两年你要好好读四书及书经,到时候也好在九卿科道跟前给朕露露脸。” 经过这半年多的观察,康熙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极其聪慧,诵读功课一百二十遍后基本就能记下来,而他讲过内容文义后,胤礽也能复述的相差不足一字,简直就是天赐奇才。康熙深以为傲,在礼部上书半年多后,就同意了礼部的奏请,决定修文华殿,定此地为太子出阁讲书之处。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带胤礽来看赫舍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是想让赫舍里看看他们的儿子,他想告诉赫舍里,他们的儿子确确实实的平安长大了。 这个消息倒也没有让胤礽很是惊讶,在他的计划中,他也确实预备就在这一年内就要将四书五经皆读熟会讲的。眼下,就只等文华殿修好,修好之后,他就可以出阁从师读书了。 因此,他回答的很是郑重:“是,儿子明白的。儿子一定不让阿玛失望!” 看着胤礽小脸上郑重其事的表情,康熙有些心疼,胤礽读起书来比他小时候还要用功,他小时候读书太刻苦以至于咳痰中带血,他可不希望胤礽小小年纪就累坏了身子,因此,他摸摸胤礽光亮亮的小脑袋,带了些疼惜的口吻道:“朕不着急,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你的时间还多得很,在你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朕不会让你贸然去讲书的。你成日里除了读书写字就是练习骑射,已经很好了,朕以为,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朕还精神着呢,还能替你顶个几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