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
胤禔摸了摸额头,有些不满惠嫔说他傻:“那又如何?除非将来修玉牒把胤禛放在佟贵妃名下,否则他还是乌雅氏的亲生儿子呀!难不成皇阿玛和佟贵妃还想要割断他们的母子亲情吗?” 惠嫔叹道:“你懂什么……若是能割断,佟贵妃大概是巴不得割断的。这也是我不愿你过多掺杂后宫诸事的原因。皇上把胤禛给了佟贵妃抚养,偏偏乌雅氏又很得宠,皇上又丝毫没有把胤禛写在佟贵妃名下的意思,倘或乌雅氏将来得封嫔位,这胤禛身上的官司还少不了呢!你今日帮了乌雅氏,大概乌雅氏往后也会感激我,同我交好,但只怕佟贵妃就不会这么想了。” “怕什么!”胤禔大喇喇的道,“大不了等佟贵妃回宫后,儿子去给她请罪,说是儿子一人所为就好了,她要罚要打都好,儿子绝不叫她牵累额娘的!” “才说了叫你不要混搅后宫的事儿,你又来了!” 惠嫔啐道,“你额娘好歹也是皇上册封的嫔位,虽不及佟贵妃位分高,但进宫却比她早,你又是皇上的长子,她要是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是心里恼我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胤禔啊,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额娘自会周全的。” 胤禔听惠嫔说她自会周全,也就把这心放了下来,在他看来,这事根本不值什么,也犯不着让他做过了之后还为此事费心思。眼见时辰不早了,就给惠嫔跪安后回阿哥所去了。 —— 胤礽虎口崩裂的伤口动一动就极疼,又是夏日暑热,他只觉这又热又疼弄得他五心烦躁难安。 顾氏见他受伤之后,自下午到现在掌灯时分将近有两个多时辰了,便不许他做任何事情,他闲得心里发慌,终究是忍不住,唤人进来磨墨取纸,他要练字静心。 顾氏自然是不许他写字的:“太子爷的手伤了,如何写字呢?若是伤口崩裂流血,那就好不了了!” 那一笔一划的写下来,伤口定是极疼的,顾氏心疼他,又怕他伤口难以愈合,到底还是不赞成胤礽写字的。 右手不能执笔,胤礽只能用左手执笔,取了字帖放在案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两个字后,才叹道:“奶娘莫急,我不用右手就是了。” “皇阿玛走前吩咐过了,每日这一百二十个大字是不能减的,今日还差四十个,我总得把它写完了才是。纵使字虽差些,但好歹完成了课业,于皇阿玛那里有个交代,纵使再骂我懈怠贪懒,我也能心安些。” 康熙就写的一手好书法,左右手都是能写的,胤礽如今右手稍微能写出个样子来,左手就不行了,连个字架子都没有。他一边写一边默默地想,这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也能趁机练一练左手的字。 就这么停停写写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四十个大字才算是写完了。 康熙布置的课业完成了,胤礽却还是不肯停笔,趁着顾氏不在跟前,他又将毛笔蘸饱了墨汁,换了右手执笔,忍疼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林惠之三个大字。 写完这三个字,他眼中便有泪光涌现,他径自压抑着不让眼泪滴落,这眼泪一半是因为手疼给逼出来的,一半是因为这三个字。 这是他母亲的名字。 从前上学时,老师要求家长签字的时候,他的课本上永远出现的都是母亲的名字,母亲秀丽的字体书写的就是这三个字。 今日胤禔在阿哥所的那一番话戳中了他心中隐痛,胤禔暗讽他没有额娘教养,不知孩子与额娘之间的深厚亲缘感情,那些话讽算不上隐晦,他还能清楚的看见胤禔眼中的鄙视。 那样的眼神和讽刺都是似曾相识的,从前他念小学时,同班的孩子知道他父母离婚,他身边只有母亲的时候,也曾大声嘲笑他是个没爹的孩子。说他有妈生,没爹养。这样的隐痛回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却没有想到在听完胤禔话的那一刻又如潮水一般重新翻涌上来。 顾氏进屋的时候,正好瞧见胤礽沉着脸在烛火前烧着一张宣纸,顾氏走近后,那宣纸已燃的只剩下一半儿了,顾氏只能瞧见那纸上写着一个“之”字。 “这可是太子爷写坏了的字?其实不用烧的,放着等奴才们来收拾就可以了。这屋子里都是明火,若是点着了什么走水了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不过顺手烧了,下回不烧就是了,” 胤礽烧了那名字,他本就不欲让人看见那名字,否则传到康熙耳朵里,他也懒得去转圜解释,干干脆脆的烧了更好,看着那一张纸化为灰烬,他的心好似也渐渐宁息了下来,抬眼望向顾氏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顾氏见问,便答道:“方才外头得了消息,说惠嫔将阿哥所管事儿的嬷嬷给罚了半年的月例银钱。缘故也说了,是为了今儿下午大阿哥擅自带乌雅氏进去瞧胤禛阿哥的事儿。说是管事儿的嬷嬷不尽心伺候,不遵奉圣旨和宫规,又没有劝诫大阿哥和后宫小主,是她不对。惠嫔还派了身边的大宫女去阿哥所说了,除非三位娘娘都同意了给了话,否则是不能放人进去瞧小阿哥们的。她要阿哥所的嬷嬷们都要记住这次的事情,不可再犯。” 胤礽听罢,搁了笔冷笑道:“这惠嫔倒是会做人。她儿子帮了乌雅氏,得了乌雅氏的感激,她倒是出头罚了管事儿的嬷嬷。就算等佟贵妃回来知晓这事儿,大概明面上也不能说惠嫔什么了。这摆明了就是大阿哥擅自行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