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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布喇还抽空看了梁九功一眼,期盼着梁九功能同他一道阻止四阿哥的行为,但看梁九功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被吓着了,还来不及琢磨梁九功为何这样一副神情的时候,噶布喇就看到了因保成的呼唤而翻身起来的玄烨—— 因噶布喇进门时,玄烨是背对着他安睡的,所以噶布喇并未瞧见玄烨脸上那黑乎乎的一团,现今玄烨翻身起来,噶布喇就看见了玄烨脸上那明显是用毛笔涂成的黑乎乎的一团墨迹,噶布喇呆在当场,连跪下请安都给吓忘了。 玄烨正小睡初醒,但他并不迷糊,眼见着噶布喇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又见梁九功白着脸跪在那里,只有保成笑嘻嘻的站在榻上看他,玄烨微微眯眼,眼前气氛怪异,几人行为也略诡异,定有蹊跷。 “梁九功,取镜来。” 玄烨可没有错过噶布喇盯着他的脸看的惊吓目光。 梁九功不敢不遵皇上的话,又怕皇上看见了他自己的脸会生气,期期艾艾的去取了镜子过来递给皇上,这镜子还是南怀仁在进献了门口的大穿衣镜之后又贡上来的,这是玻璃所制,比铜镜清晰百倍,梁九功见皇上照了镜子之后沉下来的脸色心道,这下坏了。 玄烨看见自己脸上的墨点,脸色一阵阵发沉,目光所及,乾清宫的门槛也是一团团的墨黑,他翻身下榻,走至桌案前,满篇宣纸里,倒是有几张保成所写的鬼画符,但是也就只有几张而已,另十张都是他当成宝贝珍藏的承祜小时候所写的字帖。 而如今那字帖已辩不出承祜的字迹了,全被保成给胡写鬼画的给破坏掉了。 玄烨咬牙,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媲美外头的阴雨天气,保成原本还笑嘻嘻的,但见玄烨如此,他再迟钝也知道皇阿玛是生气了,保成当下利索下榻,还没到外祖父身边,就瞧见外祖父和梁九功一下子跪下来,还听外祖父道:“皇上,四阿哥年幼贪玩,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四阿哥。” 梁九功也跟着道:“皇上,奴才未能即使阻止四阿哥之行为,是奴才的过错,还请皇上责罚奴才。” 保成听懂了,外祖父和梁公公这是在为他求情。 保成抿唇,他不爱写字,皇阿玛非要逼他写字,他写字写的手疼,只好找些别的东西来玩,在皇阿玛脸上画圈圈是他不对,把门槛涂黑也是他的不对,毁了二哥小时候写的字也是他不对,为什么要外祖父和梁公公替他求情? 保成反身跪在噶布喇之前,脆声道:“皇阿玛,这都是儿子一人所为,儿子不要外祖父和梁公公替朕求情!” 玄烨不理保成,只盯着噶布喇道:“你说他年幼贪玩?你看他像是年幼贪玩的样子吗?这都是朕平日教育得好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倒是懂得不累及他人,全都自己承担了去,还不要你们替他求情!” 在场的人都不傻,自然能听出玄烨话中浓浓的反讽意味,可见皇上这气是不小的。 玄烨冷道:“朕没召你,你来做甚?” 噶布喇答道:“皇上下旨申饬心裕法保,奴才是来请罪的。” 玄烨听罢冷笑,明珠的动作还真是挺快的。 “那你怎么不按规矩在外候着?你莫非也是年幼无知?你当这是哪里,你府上的别院任由你出出入入吗?” 玄烨看了保成一眼,眸底划过一丝暗光,又道,“你入朝也有几年了,如今也是内阁中人,朝中的事你能办得妥妥帖帖的,朕交给你的事情,你基本也能办好,可怎么就不会约束家人呢?你那一大家子人你都约束不好,将来也不要怨他们出了事再去连累你!” “若是索尼还在,绝不会犯你这等低级错误,你是他的长子,却连他的十分之一也及不上!真是枉费了朕对你的苦心!你这个样子,将来还如何指望朕付与你重任!噶布喇,你若有一步踏错,祸害的可不只是你一人性命,你毁掉的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好好想想清楚,有多少条人命都攀附在你身上,一着不慎,何止是满盘皆输!” 玄烨骂了一顿,心中舒畅了几分,看噶布喇的样子,他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思及噶布喇如今在朝中的地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也不是噶布喇犯错,他也不便惩处于他,便打算遣噶布喇回去,让他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以观后效。 “罢了,你跪安吧。” 玄烨有心放过他,噶布喇自己却不肯就此离开,他觉得自己有错,皇上骂得对,是他僭越了,所以噶布喇不跪安也不起来,他坚决要求皇上惩处他:“皇上,奴才有错,请皇上责罚。” “行啊,” 玄烨暗沉的眸中闪过赞赏之色,抿唇道,“你既然非要朕责罚你,那你就称病几日回家好好闭门思过吧,待你觉得自个儿想通了,你再回来就是了。” 噶布喇万料不到这便是皇上给的惩罚,在他看来,这惩罚是不是忒轻了些?但他却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皇上才说了的,让他自己去想,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去想了。 玄烨摆摆手,噶布喇便跪安走了。 玄烨待噶布喇走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一旁跪着的保成身上,看他虽不言不语,却丝毫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下淡淡一叹,保成果真还是不如承祜聪慧啊…… 他微微眯眼,不聪慧也不要紧,毕竟保成现在年纪还小,只要教他,终归还是能学会的,既然嫡长子如此优秀又聪慧,那么嫡次子也不需要太聪慧了,只要守规矩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