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老怪物
“是啊，她怎么会是舞儿，舞儿已经死了！” 秦风自嘲一笑，望着那张梦回千绕的面容，迷恋道：“你是谁？” 云轻舞沉思片刻，道：“我也不知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一缕残念所化。” “舞儿的残念！那这里岂不是残念幻境？所以才会有云渺宫，我的前世玉身像，天凤山峦！” 秦风心神大震，但旋即他便否定道：“不对！不对！这里绝不是残念幻境，而是真实的一界！” 他曾为武圣存在，是否幻境轻易就能辨认，更何况其它不说，单是那魔气就不该存在于云轻舞的幻境之中。 果然，云轻舞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真实的一界。” 似乎残缺了太多记忆，云轻舞皱眉沉思片刻，道：“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我本是一片幻境，并无神智，后来又来了两缕残魂，都很强大，幻境开始发生异变，最后自成一界，并诞生出了我们。” 她指了指自己，继续道：“其一便是现在的我，还有两位，一位化作梧桐树，另一位化作无尽黑气，他们两位一直在争斗，而我插不上手，只能到处躲藏。” 秦风愣愣的听着，虽然云轻舞的话令他匪夷所思，但他就是相信了，原因无它，只因这话是从云轻舞的残念口中所出。 “我所知的都已告知你，你快走吧，黑气就要来了，一旦你被侵蚀，就会变成他的奴隶！” 云轻舞面露焦急，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生命中最为重要之人。 她望着秦风，愣愣出神道：“或许我的诞生，我们的相遇，只是冥冥之中，为了让我再看你一眼，你若安好，便好。” 你若安好，便好…… 秦风低声自语，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前世，他抱着与舞儿共赴黄泉之心一战，并未落下伤心泪。 然而今生，他平安无事，佳人却已离他而去。 一句‘安好，便好’，承载了多少柔情，多少思恋，一念化界，游荡在茫茫寰宇，只救再看一眼，那人是否安好！ “快走吧，我送你去梧桐树下。” 云轻舞婉言一笑，倾尽了一生浮华，一股异力从她体内荡漾而出，在两人之间汇聚，激起空间一阵涟漪，仿佛水面波纹荡漾。 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心头涌出一股莫名情绪，不由出声道：“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那漫天黑气之中，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嘲讽，声音传来，带着极强的异力波动，将两人之间的涟漪击碎，空间再次回复平静。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多少年了，终于被本座等到一具寄体，岂能让你放走！” “寄体？！难道是那团黑芒？！” 秦风幡然惊醒，他一下就想到了先前入体的黑芒，他曾经身为武圣，自然知道夺舍身体必须要先在夺舍体内烙印上一缕印记，如此才能让主魂入住。 似乎猜到了秦风的想法，魔气桀笑道：“没错，那团黑芒正是本座的一缕印记，为了能够悄无声息的烙印在你体内，本座还耗费精力附上一道幻境，在你迷失在幻境时，将印记彻底融合进你的身体。” 一旁，云轻舞面露怒色，也不知为何，十分气愤，质问道，“为何是他？” “桀桀！他的灵魂十分强大，有资格成为本座的容器！” 沙哑的声音如破旧的鼓风箱，自漫天黑气之中传来，四面八方，难辨其位，彷如来自是整片黑气。 简短的几间对话间，黑气已经涌至数丈之外，速度虽然慢了许多，但也不是秦风能够甩掉的。 既然逃不掉，秦风也就没打算跑，而且云轻舞的残念化形就在眼前，他也不想离开。 能多看一眼总是好的。 但云轻舞自然不会同意秦风留下，一股股异力疯狂涌现，企图强行打开空间通道，将秦风送到梧桐树下。 此地本是她的残念幻境，空间之力受她掌控，其实，这整个一界都本应受她控制，但梧桐树与黑气的力量都远胜于她，将她压制了下来。 “桀桀！小女娃，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一旦力量耗尽，你也将彻底消散。” “什么！” 黑气的话让秦风浑身一颤，这才注意到云轻舞的身影比刚才淡化了许多，而随着异力不断涌现，她的身子更是变得透明起来！ 秦风急忙上前抓住云轻舞的手臂，眼眸之中尽是恐慌之色，他怕，怕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舞儿离他远去！ “你快住手！区区一缕魔族残念，我还不放在眼里！” 秦风强忍住浑身的颤栗，一把将云轻舞拥入怀中，终于是将她的施术打断。 那熟悉的体温犹如蚀骨之虫，不断蚕食着秦风的身体，这股暖意，让人迷恋，温暖着那颗早已冰冷死寂的心！ “桀桀桀桀——！” 桀笑自漫天黑气中传来，魔人仿佛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道：“小娃儿，你既已知本座乃魔族一族，竟还敢口出狂言，当真是无知无畏啊。” 怀中的云轻舞也是恼怒的瞪着秦风，刚才若非被打断，拼尽全力足以打开空间通道，送秦风离开。 她羞恼道：“你这是在找死！” 秦风一脸平静，眼神温柔似水，淡然道：“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再允许你死在我眼前！” 淡然的话语，却是承载了无尽的决心，就像一道誓言，诛天灭地亦不变！ 云轻舞终于被触动，一种并不属于她的情绪疯狂滋生，仿佛穿越了无数空间而来，让她变得迷离。 她喃喃低吟道：“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秦风浑身一震，同样低吟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其叶蓁蓁，灼灼其华。”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无穷远的曾经，闹市街坊，擦肩而过，一次回眸，铸就一世情缘！ “桀桀！两位小娃，可是温存够了？” 漫天黑气继续向着梧桐树的方向涌去，唯独秦风这一块停了下来，魔人似乎并不急，静静在一旁看着，给予秦风与云轻舞足够的道别时间。 在他眼里，秦风的身躯已是他的，不知多少万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乎这区区一时。 秦风并未理会魔人，与云轻舞深情对望了许久后，这才不舍的挪开道：“要我身体可以，放她离开。” 这是秦风唯一的底线，当然，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此刻逃跑已经不现实，剩下唯有一赌！ 他很清楚，夺舍身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也算是夺舍了‘秦风’的身体，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一是借助了轮回道之力，二是夺舍时前任秦风正好处在灵魂湮灭之际，所以才能完美的与这具身体融合。 但魔人的夺舍就要危险很多，一是他还好端端活着，二么，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你这小娃儿倒是识时务。” 魔人明显一愣，也没想到秦风竟然放弃了反抗，这倒是能让他省下不少精力，他桀笑道：“她是这个世界的本体，死了对本座没有任何好处。” “那我也就安心了。” 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不屑撒谎，秦风清楚这点，一颗心终于落下。 既然是赌，必有输赢！他怕输了，连舞儿一起受罪！ 云轻舞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没来由的一阵惊慌，厉吼道：“我不同意！你快走！我挡住他！” 她说着，伸出手去拉秦风，但后者只是柔情的看着她，纹丝不动。 云轻舞的一颗心猛的沉到谷底，一种怪异的念头随之生出，眼前的少年，只要是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改变！ 秦风将手覆在云轻舞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然后推开，盘膝坐到地上，道：“可以了，来吧。” 秦风的坦然，反而让魔人踌躇不定，但旋即又觉得可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诡计都无用！ “能成为本座的身躯，也不枉你这一世。” 魔人再无犹豫，停下的黑气顿时涌动而起，顷刻间就将秦风吞噬进去，无数黑气透过皮肤，渗入秦风体内。 在这无数黑气之中，一道魔影若隐若现，在体内游走了许久，见秦风真的没有抵抗之意，这才放心现出真身。 只见这道魔影形似蝌蚪，在头部显化出一张脸庞，脸庞一半慈善，一半狰狞，正是残念幻境中所出现的魔将蚩！ “桀桀！只要本座得到了这副身躯，看那该死的小火鸡还如何囚禁本座！” 饶是蚩心高气傲，也忍不住狂喜起来，自十数万年前他与火凤一战后，重伤逃离，更是伤及魂魄，留下一缕残魂被火凤囚禁在本源内十数万年。 他一直在想办法逃脱，一旦脱困，就能回归本体，否则少了他一缕残魂，蚩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再也无法辅佐魔主一统世界。 当然，他并不知道如今的这片天地，已经再无魔之一族。 十数万年对于一缕残魂而言，并不是太过漫长，他一直在奋斗，只是被火凤本源死死压制，不得结果，直到百年前，一道即将湮灭的灵魂出现，才改变了他的现状。 因为那道灵魂好巧不巧的融合了火凤本源，大大削弱了囚禁力量，后来那道灵魂无法承受下本源之力，被震碎成三道残魂，一道破碎虚空而去，不知去向，一道承受了最多本源的残魂直接进入轮回道，只剩下最后一道留了下来，演化一片世界。 也就是眼下这一界！ 其实，说来也是可笑，那最后一道残魂记忆缺失严重，甚至出现了混乱，一直以为自己是一缕残念所化，也将他与火凤本源同样误认为是残念，却不知他们都是真实的一道魂魄啊！ “桀桀！待本座拿下这具身躯，就去毁了那小火鸡的本源，到时就能脱困去寻找本体，十数万年过去了，魔主大人应该成就世界主宰了吧？” 蚩忍不住狂喜的想道，当下也不再迟疑，向着秦风的灵魂世界冲去。 灵魂，构架生命之本源，是为虚无缥缈之物，却是真实存在于每一道生命体中。 就如蚩的这道残魂，在外界必须依附在无尽魔气之中，此刻侵入秦风体内，有了载体才能显化出来，而云轻舞能够直接显化出身形，则是因为此界是她所化，整片天地都是她的载体。 “好强大的灵魂力量！桀桀！莫不是此人也是夺舍来是身躯？” 蚩一入到秦风的灵魂世界后，就感受到了澎湃的魂力涌来，他显化出本体的样貌，蝠翼扇动，顿在半空中，望向四周无边无际的魂力，犹如身在一片云海之内。 “波。” 突然，彷如云海的魂力之中微微荡漾，一道身影同样显化出来，一脸嘲弄的看着蚩，来者正是秦风。 “桀桀！小娃儿，你这是何意？难道想要反抗了？” 蚩丝毫不在意秦风的变卦，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再如何落魄，也绝非是秦风能够抗衡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枉然！ 秦风笑而不语，束手就擒从不是他的性格，虽然他也知道这一战将是万分凶险，但又如何，就算是绝地也必须拼一拼，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退一步，必将万劫不复！ 终于，秦风开口了：“俗话说得好，柿子要挑软的捏，如此多的软柿子你不挑，偏偏要我这块硬石头，你也不怕啃掉颗牙。” “桀桀！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想当年，本座纵横大陆时，你还没出生呢。” “……” 秦风彻底被雷到了，这话的确属实，但从一个十几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老怪物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 别说是他还没有出生，就算他的一百八十代曾祖先也未必出生了吧。 “桀桀！你若不想受苦，就乖乖给本座吞噬，越是挣扎越会痛苦，本座也会愈发兴奋，而本座越兴奋，就越会让你痛苦，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