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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来的幼崽全是反派 第101节

    或许他们见到的这个极度不稳定的精神体,只不过是对方进入全息世界后,身体死亡所残留的一缕意识。

    发生在面前的惨案,终于让一部分人对虫族的入侵有了真实感。

    而伦卡星发生的事情,很快得到了证实。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五点四十三分,锡金日报发布了哀悼文章——位于凯撒利亚大区的伦卡星因巨型托卡马克反应堆泄露,引爆了能源站,产生连锁爆炸,整颗星球遭受了毁灭性打击,无一人生还。

    锡金日报用一整个版面报道了此事,却决口未提到曾在全息网络上求救的伦卡星的年轻比斯人。

    这样欲盖弥彰的报道,终于激起了民愤。

    有人想起了那群星盗在直播中曾说过的话——“或许就在你们看这段直播的时候,已经有偏远的星球悄无声息地被虫族所侵吞。”

    有人曾将之当做笑谈。

    全息网普及的星际时代,没人相信一颗星球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现在伦卡星的结局,却狠狠抽了所有人一个巴掌。

    伦卡星确实没有悄无声息地消失,只不过它的结局比悄无声息地消失更令人毛骨悚然。

    虫族入侵是真的存在,但帝国不会挽救那些遭受入侵的星球,而是封锁整颗星球,让它“合情合理”地消失。

    这一次是反应堆泄露,下一次轮到自己的星球时,又会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所有人不寒而栗。

    紧迫的危机感、以及被愚弄的愤怒,让许多人自发在全息网上开始声讨帝国政府,要求披露伦卡星覆灭的真相。

    甚至连帕尔卡宫前,都开始有人游行示威,要求一个真相。

    民怨沸腾了两天之后,现任帝国皇帝司宴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披露了伦卡星覆灭的真相。

    他公开承认了伦卡星遭受了虫族入侵,因为当地政府应对不及时,武装防卫薄弱,他们在发出求援信息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遭受了毁灭性的入侵。而接收到伦卡星求援信息的上级官员却并未将求援信息传达到中央政府,而是私下拦截,将消息秘密送往了斯珈蓝星。

    所谓的反应堆爆炸,引爆了整个能源站,导致伦卡星毁灭,不过斯珈蓝星用来掩盖自己使用行星级武器攻击伦卡星的幌子。

    “在我登基之前,我就深知帝国内部已经被种族主义所分裂。但我万万没想到,在面对虫族时,竟会有我们的同胞,选择了挥刀向自己人。作为帝国皇帝,此事是我的失职。”

    斯文俊美的皇帝站在台前,神色真挚,言辞恳切,甚至摘下皇帝冠冕,深深鞠躬。

    有记者追问:“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斯珈蓝星方面?”

    司宴站直了身体,歉意的神情转为冷冽:“我将以叛国罪,向斯珈蓝星开战!斯珈蓝星的总督哈曼,必会在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

    当日,锡金日报的头版,用加粗的字体写着“斯珈蓝星叛国”、“斯珈蓝星总督将被审判”等字样。

    而司宴的宣言,也彻底点燃了所有关注伦卡星事件的人的怒火。

    第80章

    巴勒姆星上,容珩等人一直在跟进事态发展,当看到司宴要向斯珈蓝星开战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要挑起帝国内战?”赫克托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忍不住看向容珩:“他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吗?这种时候竟然要挑起内战?”

    他完全理解不了容珩这种满肚子黑水的人,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野心膨胀却愚蠢至极的父亲。

    四大古族的权势延续了数千年,斯珈蓝星指代的可不单单只是斯珈蓝星,还包括所有依附、效忠于斯珈蓝星的星球。银河帝国一共九个行政大区,而梅尔彻斯大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便是人鱼族长老当任,一旦内战开始,那整个梅尔彻斯大区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帝国的对立面。

    这还不包括其他和斯珈蓝星交好或者有利益往来的大区和星球。

    内战开始,意味着帝国后方的混乱,也意味着前线防线的溃败。不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在普通人民层面,在虫族入侵的时刻开始内战,都和自取灭亡无异。

    梅莱尔也忍不住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尊重英明的女王陛下,但我确实怀疑他其实是虫族的卧底。”

    不然正常的人类根本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容珩一言不发,他垂眸沉默许久,起身离开了休息厅,回了卧室。

    一直乖乖旁听的幼崽们这时才忍不住小声问:“刚才视频里的那个男人,是容大哥的爸爸吗?”

    赫克托和梅莱尔这才意识到不小心暴露了容珩的身份。这段时间幼崽们频繁地参与各种会议,以至于这一次他们竟然忘了让幼崽们回避。

    “以前是。”梅莱尔耸肩。

    “以前是?”小狐狸神色疑惑,压低了声音迟疑地问:“是他的爸爸不要他了吗?”

    “也可以说……是他不要他的父亲了。”梅莱尔道:“我怀疑他并不想有这么个父亲,”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法拉女王那样厉害的人物,当初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人做王夫……”

    这是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皇室的事情太过复杂,梅莱尔没有向幼崽透露太多。但幼崽们还是从只言片语里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容珩紧闭的房门,露出担忧的表情。

    *

    容珩站在阳台上,抬头仰望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却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怒火在胸口涌动,却无处发泄,他只能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但脑海里仍然晃动着司宴那张野心勃勃的脸,那张熟悉的、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如今写满了虚伪和贪欲,令人作呕。

    但这样的人,却偏偏是他的父亲。

    他想起很久之前,他曾经偷偷问过母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他。

    因为自他记事开始,就是母亲在教导他,而父亲甚至很少对他笑,大多时候,他是沉默的、冷淡的,留给容珩的记忆里,只有他望向母亲时幽深的目光,以及笔直孤冷的侧影。

    那时母亲向他解释,说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拿起容珩手边的书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通俗易懂的标注说:“这些都是从你父亲那里拿来的书,你的父亲是个天才,他看书从来不需要做标注或者笔记,这都是他特意为你做的。但他是个内敛的人,如果你不去自己发现,他永远也不会说。”

    那时的司宴在他心中,虽然不是亲近依赖的父亲,却竖立起了睿智、博学的模样。

    他也一直相信母亲并不是会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她对于司宴的评价,始终影响着容珩。

    但自他遭遇刺杀以来,司宴的所作所为都在颠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他凝望着天空,低声喃喃:“真的是母亲看错人了吗?”

    身后传来的通讯声打破了他的沉思,容珩不得不收拾好情绪,转身进入卧室内。

    “卢西恩?”他接通通讯,眉头微挑。

    “殿下。”卢西恩行礼后,才说明了来意:“皇帝陛下的新闻发布会您看了吗?”

    容珩颔首:“看了,怎么?”

    卢西恩重重咳嗽两声,缓缓道:“皇帝陛下妄图开启内战,接下来帝国将陷入彻底的混乱中,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正好趁机收拢民心……”

    “卢西恩。”容珩没有听他说完,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以全新的目光打量这个一身白袍的老人,目光带着审视:“你似乎对内战带来的后果一点也不关心。”

    卢西恩曾对他说,要完成女王遗愿,要推翻腐朽的帝国,建立新的国家。

    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应该是悲天悯人的,也应该是最关心国家生死存亡和人民未来的。

    可卢西恩没有,他联系他后的第一句话里,充斥着政治家的审时度势和冰冷算计。

    “你是为了女王的理想、为了帝国的人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妄图扶持我再建立一个新的帝国?”容珩神色微嘲:“如果是后者,那我必须告诉你,我绝不会做任你拿捏的傀儡,更不会重蹈先辈的覆辙。”

    他的态度明确,将对卢西恩的怀疑赤裸裸摆在了明面上。

    从卢西恩时隔多年后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完全信任过对方,之前的短暂合作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现在,他终于提出了长久以来的质疑。

    卢西恩神色诧异,表情甚至有瞬间的凝滞,似乎是容珩的质问,让他陷入了沉思。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您说得没错,是我走岔了路。”

    他朝容珩深深一鞠躬:“但我当初对您所说的话绝无作假,无论您是否信任我,我都永远是您前行道路上的瓦砾石块,愿以身躯替您铺出一片坦途。”

    “至于内战之事,我不会再多加置喙。您和女王陛下很像,都已经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说完,他再次歉意地躬身。

    他坦荡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让容珩无从发作,他凝视这个身形佝偻的老人,道:“希望真如你所说。”

    这一次的交谈并不愉快,两人没有再多说,很快切断了通讯。

    卢西恩关掉智脑,矮小佝偻的身体逐渐伸展开来,原本穿着有些紧绷的白色长袍在他身上变得有些空荡和短小。

    对镜摘掉假发,重新换上合身的礼服,一丝不苟整理好衣扣,他才离开了密室,走到了外面的书房。

    书房的陈设和从前一模一样,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大量待处理的文件,三面环绕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壁上还挂着上一任女王的画像。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后,沉默地抽出一本书籍,看着书籍上两种笔迹的标注,冷硬的神色缓缓柔和下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做惯了那样夸张和虚浮的表情,就算在没有必要时,潜意识的表情也还是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让他感觉到厌恶和恶心。

    将书籍小心放回远处,他走到悬挂的女王画像下。

    照片中年轻的女王,笑容明艳,意气风发。

    他记得这是对方登基那一年拍摄的照片,那时候她才刚从大学毕业不久,不过二十三岁。

    后来她很多次抱怨过那时候太年轻,表情太过张扬,没有帝王的稳重,一度想要将这张画像换掉。

    但是因为他喜欢,最后还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抬头仰望着画像,他缓缓退后一步,低声道:“你说得没错,他不需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他应该成为更出色的革命领导者。”

    当初法拉曾经对他说过,他的教导目的性和功利性太强,充满了政治家的冰冷算计——虽然这话是玩笑时所说,却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

    他和法拉是完全不同的人。

    法拉是理想主义者,对走向没落的帝国仍然充满了感情,愿意尽一切努力挽救帝国和人民;但他不同,他似乎天生就无法对人共情,在他眼里,不管是帝国还是人民,都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法拉其实早就发现了。

    所以后来他不再参与到幼崽的教育当中,他不希望幼崽也受到他的影响,最终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你把他教导得很好,即便后面你不在了,他也还是长成了和你一样的人。”他脸上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朝画像行了一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等走到门口时,他就又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帝陛下了。

    皇后瑟娅等在书房门口,看见他时快步迎上来,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神色欣喜道:“亲爱的,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