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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里的下人,并不畏主。 “我叫阿肆,洪峰人,那年大水淹死一家,是公子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救了命。咱们这府上人不多,都是公子救回来的。杜鹃根石榴是叫卖进青楼,打死不接客,公子把她们买回来的。” 阿肆十三四岁,活泼爱说,到厨房时一对夫妻正做饭。 “二哥二嫂,这是夫人!” 卫戍回来时宋老二夫妻正在厨下忙碌,并不曾见,却已听说,忙擦手要行礼,姜瓷阻拦。 “没什么,左右无事,来给卫戍做些他爱吃的。” 卫戍挑食,不爱吃青菜不爱吃甜食。宋老二夫妻听这话却茫然: “公子不挑食,什么都吃的极好。” 姜瓷讪笑: “没事,我就随便做些。” 从没见过这样宽容适应下人的主子。 姜瓷见厨房洗好的鸡和一些菜蔬,寻个砂锅炖进鸡,又拿瓦罐用青菜蘑菇熬煮粥,那头切菜切肉,鸡好粥浓时,蒸出几块山药糕,炒出几道小菜,清香四溢,阿肆嗔目结舌口水直流,假意帮宋老二端菜,顺走一块鸡肉,好吃的恨不能咽下舌头。 厨房离夙风居不算极远,食盒提过去饭菜不凉,姜瓷洗过手回去时,卫戍已坐在饭桌旁,吃的极快。 “公子从前细嚼慢咽……” “对对!听阿肆说,夫人烧的饭菜特别香。” 石榴盯着那碗青菜蘑菇粥,姜瓷笑: “饭菜都多,厨房给你们留有,趁热去吃吧。” 杜鹃石榴吓一跳,但难掩雀跃,捂着嘴跑了。 饭后姜瓷收拾碗筷往厨房送,回来时听见院内有琴音,怔了怔,待转进去,就看见外稍间坐着略有诧异。待进去,便见宽摆华服的俊朗青年,眉眼舒润的抚琴,身侧焚着香炉,袅袅轻烟满室馨香,琴声婉转流畅,令人迷醉。 君子六艺是世家子弟必修之课,但姜瓷见惯吊儿郎当的卫戍,这样的卫戍着实令她诧异甚至惊艳。 毫无疑问,美色足够惑人,卫戍的相貌世间少有,从前懒于修整,便是打了折扣都那样亮眼,今晚这模样…… 姜瓷笑容忽然凝固,想起卫戍卫戍少年时那场不堪的变故,致使他人生的转折,也是因容貌而起。 卫戍看着她,从她站在门边第一刻就看向了她,她神情的转变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垂下眼,渐渐变冷凝固的淡笑。 “姜瓷,你在想什么?” 第十四章 姜瓷激灵了一下,脸先不自控的红了起来。 “啊,啊,没有啊……” 她语无伦次,卫戍又淡淡笑了: “你贪恋美色,为夫知道,不会怪罪你。只是往后你只贪着为夫一人的美色便足够了。” “没正经!” 姜瓷白他一眼走进屋,卫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盖在琴弦上,琴音停止。他看向姜瓷,目光幽冷,却叫人无所遁形,姜瓷下意识躲闪。 “你知道了,是么。” 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调。 在船上他问她知道了多少,她说也就知道了他爹娘的事,她低着头,心虚难堪。 卫戍一闪而过的惶惑,姜瓷看见他垂在膝头的手蜷了蜷,心没来由一疼,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倒也没什么了。” 卫戍淡淡的笑容有点艰涩,姜瓷也艰难笑笑,就听他又道: “就是,终归有些意难平,曾经为之多努力,想要讨好他,那个时候就有多失望,多痛苦。尤其九死一生逃回去,他却和我说,不如死了。嗳,你说,我得多生气。所以你知道,我就走了。原本在那个将军府,我本来也就多余。” 姜瓷张了张嘴,觉得满嘴发苦,卫戍说完这些却长长舒了口气。 “说出来了,也就痛快了。况且离开将军府确实是最对的选择,你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有自己的宅子,有自己的家业,还娶了娘子。” 他说着眉眼又染上戏谑,在姜瓷羞恼前推了个盒子到她眼前。 “这是我如今身家,除却此处宅子,尚有商铺几间,一处玉石矿,千顷庄园。” 姜瓷不懂这些,但千顷真是不小的数字,她咋舌: “姑母以为,你很穷困。” “是穷困。” 卫戍笑了: “我离开将军府时只带走许夫人小半嫁妆,五千两银子和两处商铺,但如今都已没了。” “你离开将军府就经商了?” 姜瓷诧异,卫戍的笑容意味深长: “算是吧。” 卫戍掌心扣着那枚雀鸟令牌,他将木盒递给姜瓷。 “如今你是卫府女主人,这些都合该交由你打理。” “不不不,我不能,我也不会!” 卫戍蹙眉: “没什么能不能会不会的,有人打点,你每年收银子就是。倘或三年后你要走,到那时再给我就是了。” 姜瓷摆手: “不不不,你拿着,你给我我心慌。况且从前我真是不知道,如今看来,我这恩还的真是可笑,咱们身份着实悬殊,待事了,我就走了。你也别觉着怎样,我是顾家花轿抬过一次的人,陶嬷嬷还给我那么多东西,说起来也都算是你给我的,很够我做一个大地主了,几辈子也修不来的,要说亏欠,是我亏欠你,占了你的大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