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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季柔知道秋娥在问什么了,却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了赵谨克说的喜欢,耳朵一阵发烫,“他待我……很好。” 那是圆了? 姑娘才多大姑爷也下得去手? 秋娥的心中忍不住腹诽,安慰自己能圆房也是好事,瞧季柔的模样,该是不曾受什么磋磨。 姑娘好就好了。 秋娥不再多想,“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吧。” 更衣挽发,薄施脂粉,简单用了早膳之后,新妇依礼要给家中长辈敬茶,赵谨克带着季柔出院子往前头走。 这靖平侯府的宅院是极大的,季柔昨日进门从前头入洞房走的那一路就可见一斑,季柔低眼默不作声地跟在赵谨克的身后走着,心里想着一会儿见赵家人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到底定亲定得早,就算母亲王氏一提到这事儿就泪眼汪汪的,指望着拖到她及笄之前父亲能找机会搅黄了这门婚事,但定亲的那么些年,季柔还是知晓些赵家的人事。 赵家这一脉统共三房,大房战死疆场为国捐躯,二房为庶出,三房蒙恩承了爵,便是赵谨克的父亲。 她出嫁前两日,还撞见她兄长在院中大骂赵氏鳖孙,原是赵谨克上了封折子,害得她兄长被罚俸颜面扫地。 说不得赵府这些年来关起门也没少咒骂季家人。 “在想什么?” 不经意的,赵谨克便牵住了季柔的手掌,与季柔走了并排,“在担心?怕他们为难你?” 季柔可不敢点头,哪有新妇背后议论长辈的,也显得她小人之心,忙摇了摇头。 赵谨克却只是勾了勾唇角,兀自道:“我父亲的心思都在朝堂上,不会理会后宅之事;我母亲的性子有些倔强……你不理会她就是。还有二伯和二伯母,几个兄弟姊妹也都不必放在心上,凡事有我在,你只随我走个过场,应个景儿就是。” 季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早听人说过,新妇第一天见人,必有一个下马威,她是季氏女,恐怕一会儿这个下马威是轻不了。 赵谨克说得轻巧,想必也是宽慰她不要害怕,只是她是不敢就这样跟着放下心来的。 一路再没说一个字儿,季柔提着心与赵谨克走到了花厅,里头有稀稀落落的说话声传出来,他们一到,这声音便停了,两个丫鬟往地上摆了两个蒲团。 上首坐着的是靖平侯和韩氏,季柔和赵谨克进去先跪下同高堂行了大礼,有婆子递了茶盘到季柔身旁,季柔又端了茶盏伸手奉道靖平侯的跟前,顿了顿,唤道:“父亲。” 靖平侯大约快五十的年纪,染了风霜的面容透着与季柔父亲一样内敛的威仪。 “好。” 靖平侯应了一声接过茶盏,身后的婆子便递上一个荷包,秋娥上前替季柔接过,季柔将将谢过,一声悠长的叹声便从身旁传来。 是二房伯母朱氏,一张圆脸含笑,极是慈祥敦厚的模样。 “这昌安侯府呀可真是会养姑娘,这出了阁的姑娘还嫩得像十一二似的,乍一看,还以为二郎娶了个童养媳呢。” 童养媳,穷人家卖出去的奴婢,身卑位贱的下人。只三个字,辱没了昌安侯府的门庭,更是家季柔贬到了尘埃里头。 季柔的眸底微黯,母亲说过,要她忍耐。 “是瞧着显嫩些,怎么说阿柔都是还是花骨朵的年纪,倒是我托了先帝和太后的福掐了这嫩芽尖儿了。二伯母可别欺负阿柔初来乍到,传出去显得咱们赵家刻薄,要是让人参了折子,太后和父亲的脸可都挂不住。” 赵谨克侧头望着朱氏,唇角带了两分笑意,却一分不能达眼底。 季柔单纯,却也不傻,只是性子素来隐忍,对他们赵家人更是处处忍让怀抱善意,甚至忘了怎么保护自己。 只可惜这些退让和示好只是让别人愈发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地将伤害加诸在她身上。 今生,便由他做她身上的软猬甲,替她反击所有的伤害。 “瞧我这嘴,是二伯母说错话了。”朱氏掩唇轻笑,眼底划过一抹惊异,“忘了二郎你这亲事不一般了不是。” 不一般?哪种不一般?朝政制衡?世仇联姻? 赵谨克眸底闪过一道冷意,一句话服软,却还留一句反唇相讥,就像蛇一样,剁了脑袋还能反咬一口,纠缠不休。 “的确是不一般。” 赵谨克意味深长地反讽一句,不欲多做纠缠,转过头,扫了一眼韩氏身后的婆子,示意她将茶盘递上来,让季柔继续敬茶。 季柔能感觉到赵谨克生气了,哪怕面上没有一点痕迹。 季柔忍不住偷偷扫了他一眼,伸手去接茶盘上的茶盏,指尖却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茶盏,盏托,滚烫。 季柔不想接,可那婆子手里的茶盘却急急撤走,若不接住了茶水就洒了,季柔不得不硬着头皮端了茶在手里,背后立即起了一层冷汗。 “母亲,请用茶。” 韩氏望着眼前的茶盏,妆容雍容的面上冷漠又阴沉。 倘若起初只是因世仇而对季柔心存怨怼而有意为难,那么听了方才赵谨克为了季柔与朱氏那两句明枪暗箭之后,便是惊怒与愤恨了。 不过一个晚上,她的儿子便护上了季家的女儿,将她置于何地?将他们的血海深仇置于何地?都忘了吗! --